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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當 時 間 停 了...》
作者: ★〝瑋 瑋〞★ 日期: 2006.07.09  天氣:  心情:

風像靜止的空氣,忽然吹不動了,即使是最輕最細的塵埃。那蒼老的楓樹沒有搖動半分,顯得比以前更堅固更壯健,墜在半空的紅葉仍然懸浮著,因為地心吸力已失去了魔法。

     鐘擺停了,街道那些趕著上班的行人如凝固的冰塊,半提起的腳怎樣也踫不到地面,一直給無形的線掛於空中。上學的小女孩緊緊拖住母親慈愛的手,一張漂亮而年幼的臉,在凝固之前正笑著說:「今天很好啊!」

     對任何人來說,今天真是很好,可對我就不是了,若不是我趕不及赴約,我一定可以爭取那主管職位,邁向事業上另一個高峰,就只差一分鐘,我遲到了,連面試的機會也失去!更糟的是,就只差一分鐘,我無法在她上機前趕及對她說一聲:「曼華,我愛妳,請為我留下!」無論如何,我憎恨時間,因為它不曾為我多留一會。

     時間機器對我說:「我就給你三次機會,讓時間靜止,令你完成你的心願!」

     這是真確的,時間機器並沒有騙我,但跟張系國的科幻小說《夜曲》不一樣,天長地久時計給主人翁換取大量客觀時間,用以閱讀全世界的書籍,而我只須要時間為我停下一刻,令我得到本應擁有的前途和幸福。

     我不停地跑,路面的汽車沒有任何移動,也沒有刺耳的喇叭聲,乘客一直在上班途中,有人仍在打瞌睡,發一個不會完的夢;有人在讀報,看來永遠也讀不完一篇新聞。我繼續不停地跑,直到那座辦公大廈,升降機仍懸掛在頂樓,不會為我服務,我匆匆走上八層樓,經過長長的走廊,終於到達那間公司,準時應約。

     牆上的時鐘回復擺動,我來到經理室,經理歎了一口氣,跟我說:「對不起!周先生,太遲了!」

     我不解地問:「經理,我不是很準時的嗎?」

     經理給我一份今早出版的報紙,一臉無奈地說:「只是公司今早宣佈大幅裁員,我的部門也被裁掉了。」

     我聽後仍心有不甘,哀求他說:「就給我一次機會吧,什麼工作我也願意做的。」

     經理搖頭說:「那麼,誰人給我機會呀?我自己也不知道可否留在這裡哩!唉,周先生,請離去吧!」

     我不明白為什麼結果會是這樣?我不是沒有遲到的嗎?幹嗎竟會遇上公司裁員?一定是時間在愚弄我,如果我早一年到這公司工作,根本就不會出現財政問題,我相信結果一定可以改寫的。

     時間靜止了,一對熱戀的情侶躲在街角處接吻,她那柔軟的手像永遠握緊情人的手臂,垂下的秀髮漂浮於空中,滲出醉人的香氣,即使他們過往吻過千萬次,也不及這次長久,銀光閃閃的指環便是愛的最佳見證。不過,也許這是吻別,最後一次的吻,卻在此刻,沒有離別的可能。

     我一直跑一直跑,沒有人會迎面衝來,所有人都像樂曲中的休止符,跟聲音一起停下來。我經過無數店舖,有人正在喝咖啡,但咖啡杯仍未踫上嘴角,一雙無神的眼睛渴望著提神的時刻;有人在打電話,卻沒法聽不到也說不到,就如永遠見不到對方的臉。我向著機場大樓跑去,直至見到剛要進候機室的曼華。

     大堂上的電子鐘回復跳動了,我走到曼華跟前,鼓起勇氣說:「曼華,我愛妳,請為我留下!」

     曼華沒有為我的話所感動,只冷冷地說:「太遲了!」

     我完全不能相信所聽到的一切,我問她:「妳說什麼?」

     她決絕的答我:「太遲了!明天我會跟子進在三藩市結婚。」

     我聽到的竟是真的,我捉著她的手,苦苦求她說:「我已專程趕來,就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吧!請留在我的身邊,我們將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她猛力推開我,憤怒地說:「過去一年,你還記得怎樣對我嗎?你只顧跟你的豬朋狗友在胡混,照顧那些數不清的女朋友,根本沒有理會過我!就算我進了醫院,你也沒有來看我一眼,難度你還要我跟著你嗎?哼,我們一早已玩完了!」

     我看著曼華的背影慢慢消失,我感到很懊悔,為什麼我竟會這樣對待她?我相信這只是一個誤會,今天我不是趕及她上機前出現的嗎?她理應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補救一切失誤。一定是時間在愚弄我,如果我早一年就察覺到問題,曼華根本就不會嫁給別人,我相信結果一定可以改寫的。

     時間機器對我說:「你還有一次機會,請好好運用!」

     我思索了一會,跟時間機器說:「我的前途、我的幸福都失去了,現在我希望如聖修伯里的《小王子》般,在一天裡看四十四次日落。那麼,我便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了。」

     太陽落到半山便停下來,鳥兒仍未飛回巢去,展開的翅膀只在空中懸掛,雛鳥哀切的望著母親,期望著那回家的一刻。湍急的河水不再流動,潺潺水聲此刻靜下來,等待下一次的演奏。落日的餘暉照紅了天空,繪出一幅美麗的畫圖。

     我走到美國西岸,觀看第四十四次日落,我不知道在我的主觀時間裡,我共花了多少時間,只記得自己的足跡遍及世界各地,在沙漠,在雪地,在岩石上不斷地跑,就像小王子般,我一直繞著地球轉,追尋那時間靜止的日落。

     我很累了!我不明白為什麼小王子要在一天裡看四十四次日落,也許這是時間的錯,小說裡的小王子是看太陽落下的過程,而不是看每個地方裡停頓了的黃昏。小王子身邊有最好的朋友,不像我,一個人孤弧單單的上路。我看見一幕幕如掛在牆上的日落油畫,沒有給我帶來多少歡樂,只有令我更落寞。

     我不再須要時間給我的夢,我要活在實實在在的時空中。

     太陽終於下山了,風再次吹,讓彩雲慢慢高飛,變幻出色彩更艷麗的黃昏。鳥兒趕快返回巢中,餵食一直張著小嘴的雛兒。河流繼續湍動,發出幽幽的動人音樂。

     直至夜幕低垂,一切又回復平靜,萬物靜待,靜待另一個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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