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梳洗完畢後，我四周環顧著女孩的房子，那是個十來坪的套房，除了洗手間之外，並沒

有其他的隔間；幾近全開放的空間裡，倒也令人感到一份視野寬闊而帶來的安全感，室

內牆壁和天花板都保留了水泥的原色，而天花板上水管、電線之類的線體都漆上了不反

光的黑色，幾座軌道式的投射燈以接近白色的柔和燈光打在牆上大小不一的像框上，像

框裡放著的以黑白照片居多，幾乎都是風景或車站一角的照片，還有幾張分辨不出從哪

裡寄來的明信片。在這些眾多影像的集合中，似乎聞不到一絲生命氣息的味道，沒有一

幅是有人或任何生物的照片；也看不見所謂象徵著任何有關記憶的圖片，像是曾得獎時

的留念或畢業照什麼的，一張也沒有，到這裡為止，給了我一種類似脫離了蛇的蛇皮般

的空虛以及遺棄感。

門口左側的木頭雙開式鞋櫃，就斑駁與右邊歪斜了的格柵木門看來，似乎曾因為爭吵而

有相當程度的損壞，鞋櫃上頭擺了幾雙女孩時常穿的球鞋與麂皮平底鞋，令我感到奇特

的是，女孩擁有的鞋子種類裡沒有一雙高跟鞋或稍微正式一些宴席用的鞋子，這也說明

女孩有著相當的行動力以及不愛受約束的性格；幾個相連著的細長型落地窗上，掛著白

色蕾絲的半透明窗簾，由透視出去的窗外景象可以知道，這裡大約位於一般五樓公寓的

頂樓；廚房的流理台中，堆放了些許用過的碗盤，我不加思索地將這些全都仔細地清洗

過並且排列整齊之後，突然覺得喉嚨乾渴得像一口年代相當久遠的乾井似的，在乾渴的

喉嚨底部似乎還能感受到井底乾燥龜裂的地表，我在排列整齊的碗盤中拿起一個透明沒

有花紋的玻璃杯，打開冰箱倒了一杯冰牛奶，坐在女孩以巨大鐵製看板作成的餐桌上喝

著，餐桌上的小盆栽壓著一張A4大小的紙張，上頭寫著:

「嘿~~你看見這張字條時，我已經在上班中了，冰箱裡有些食物，如不嫌棄的話，可以

拿出來微波一下將就著吃點吧，下班之前我會先撥個電話確定你還在不在，以及想吃些

什麼我可以順道買回來。

PS：很抱歉，我的沙發有些硬，你應該睡得挺不舒服的吧？雖然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使得你離開原本的家鄉，但看著睡的你似乎有些心事隱藏著，若你需要找人談一談，下

班之後，我們倒可以泡壺茶聊一聊，我很願意聽的唷！」。

看完留言之後我將紙柔成一團後丟進垃圾桶裡，再次檢視了女孩冰箱裡的食物，說實話

那裡頭並沒有讓我起食慾的食物，發黃了的波菜、像極了老人臉上皺紋的小黃瓜、喝了

一半的可樂罐、剩下2/3的三角起士蛋糕、水、幾瓶果汁、幾瓶調味料、還有幾盒微波

便可食用的義大利麵。我放棄似的關上冰箱的門，手上拿著剛才還未喝完的冰牛奶，緩

慢地走出落地窗外的陽台，倚著欄杆，感受下午時分微風帶來的秋天氣息。認識女孩也

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約莫在1998年像這樣秋意涼爽熱鬧的台北街頭的傍晚時刻，當時

她還是個高中二年級的學生，因為打工的緣故，在街上發著某洗髮精廠商的問卷調查表

，經過她身邊時，她喚住了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