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離開了，
然後我不抽菸了。
感覺上，像是在補償似的，
但要補償什麼，補償誰，
始終，沒有一個對的答案。

因為，妳已經離開。
妳，已經離開。
妳，離開。
離開。

而我還在。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個樣子，
或許，她說的對，
人就是犯賤。


我們合照的照片，還在抽屜裡。
我們一起去過的店，那些名片，還在皮夾裡。
妳買的洗髮精，在浴室裡，還剩一點。
妳送的那條圍巾還在衣櫃裡，我決定今年冬天要讓脖子和它相依偎。

雖然妳離開，但這屋子彷彿還有妳在。
偶爾會莫名其妙地掉下淚來，在一個人的時候，
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子，我說真的。
可是，有時候想起妳，我卻不會哭，
即使一個人，即使我難過，即使我悲傷。

不哭。

以前，我總覺得要對別人說自己寂寞，
尤其是對妳說，這是很肉麻的事，
妳知道，我總習慣倔強。
而，我現在還是這麼覺得，
所以，還是不會對任何一個人這麼說，
就算，妳還在。

但我開始明白一件事，
在妳離開後，我才知道，
所謂一個人很寂寞，是怎樣一回事。

原來，其實我很寂寞，在妳不在的時候。

說真的，其實我並不是很清楚，
和妳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而我最清楚的是最後那段日子，
即使我們親吻，即使我們擁抱，
也還是感到寂寞過於喧囂。

所以，
我把我們合照用打火機，燒掉。
我把那些一起去過的店的名片抽出來，撕掉。
我把妳買的洗髮精倒掉，就算我很喜歡那味道。
我把妳送的圍巾拿出來準備送給孤兒院，然後決定等等出門買一條新的。
走回陽台，我重新點燃一根菸。

我想，我們其實都懂，
那份，
戀愛中的寂寞。

很久以前，
我就知道世上沒有所謂永遠這回事。
任何東西都會腐朽，無止盡的那種。

腐朽。

只是，在我們最後還是轉身背離之後，
我就開始相信所謂永遠，
只是一個極其簡單的形容詞。

永遠，
這兩個字，
其實，比世上任何一個字或詞，
都應該被消滅。

我說真的。

雖然她已經離開，雖然我們完全沒有共通的朋友，
但我還是相信，我們有隨時相遇的可能。
不是因為我會一直去她喜歡去的店，或是走她最喜歡的路。

只是我相信，
雖然，我還不確定有沒有辦法，
平靜，
在見妳的時候。


「為什麼一個人要對別人說愛的時候，這麼容易？」她問。
「愛是一個單字，要不會說，還真不容易。」
「愛被寫出來的時候的確是個單字，可是其實愛是一種深沉到讓人想哭的維持。」

愛是一種維持。

維持。
雖然，我們戀愛，可是無法維持。

那一段日子，我做夢總會想起，分手時，妳哭泣的畫面。
那一段日子，我無法忍受路上有和妳同樣顏色的機車，從我身邊經過。
那一段日子，我總笑著說空虛，但其實心裡滿滿，還有妳在。

現在，我不知道，
如果有天遇見了妳，我會是怎樣的表情，怎樣的心情。
我只知道，自己想對妳說，對不起。

對不起，在該說愛的那個當下，我沉默。
對不起，在該說愛而我沉默的那個當下，傷了妳。
真的，對不起。


「想找個人陪，和談一場戀愛是兩回事。」
『兩回事？』

我沒說話，只是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和她的對話。

「得到幸福和談一場放感情的戀愛，不一樣。」她說。
「有什麼不一樣？」
「幸福裡面可以不要有愛，可是談一場戀愛卻不能沒有愛。」
「為什麼戀愛一定要有愛？」
「不然怎麼叫戀愛呢？」

得到幸福，和談一場戀愛，是兩回事。

現在想想，這的確是兩回事。
一點也沒有關係的兩回事。

所以，我們到最後，才會走出彼此的愛情。
因為，我們雖然認真的去談這一場戀愛，
卻看清沒有得到幸福的可能。
所以，我們分手，所以，妳離開。

人潮擁擠，而我們的回憶，卻太空虛。

「真想愛一個人的時候，才叫戀愛吧。」

是真的愛過，而不只是想要有人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