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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牌與懊悔
作者: 藍色的星空 日期: 2013.05.26  天氣:  心情:
午休鈴聲一響,教室內便鋪天蓋地的吵了起來。



劉老師是班上的導師,她喜歡在午餐時間陪學生們一起吃飯。這是她教學生涯的第三年,一開始的目地僅是為了與學生們拉近距離,後來不知不覺地卻演變成一種甜蜜的習慣。劉老師喜歡看著班上的小朋友吃飯時候的天真模樣。



中午時分,左上角的電視機固定在午餐時間播報當日新聞。



劉老師像往常一樣吃著學校提供的營養午餐一邊環顧四周。然後她注意到有一件事正突兀著她的眼睛。當所有的學生都專心的吃飯或是跟身旁朋友開懷聊天之際。其中有一位學生卻一動也不動地盯視著牆上那台電視機沉默不語。



那是班上的一名學生,大家都叫他「家寶」。



家寶此時正不目不轉睛地看著左上方的新聞,眼睛睜的大大的,連嘴巴都忘了闔起來。劉老師第一次看家寶這樣,在她心中,家寶雖不能稱上是一名品學兼優的學生,但成績仍是保持在班上的前十名,有點害羞也不太跟班上其它人來往,不過班上有什麼活動他還是會積極參與,但總是陰沉沉的讓人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什麼。



究竟是什麼樣的新聞能讓他這麼感興趣呢?



抱著一絲絲想了解家寶的心情,劉老師想轉過頭去看是什麼樣的新聞,但從講桌的方向幾乎看不見畫面,於是劉老師便將椅子往前靠,身子探出來好看清楚目前是什麼內容。



但這只是一則在普通不過的新聞。


內容是說:『有三名青年假藉浮潛之名,將大學某知名教授誘騙出來並在海底聯手將其分屍殺害,警方推測這是一宗計畫性犯罪,但目前尚未尋獲該受害者的屍塊與兇手所使用的兇器,警方推測受害者的屍塊可能己被附近來往的魚群吃掉了。』



畫面隨即切換到受害者現場,正是三名嫌犯正被警方用手銬帶走的畫面。說也奇怪,這三名嫌犯的臉上都沒有戴上任何遮蔽物。他們見記者上前,其中一名嫌犯突然激動地撲向鏡頭,瞪著佈滿血絲的眼睛激動的說:『我們說的是真的!為什麼不相信我們!?陳教授不是我們殺的!!我們真的看到陳教授真的變成魚了!!』



後面的警員隨即拿起褲腰上的警棍朝那名嫌犯的肩胛骨狠狠打下去,碰!沉悶的一聲,彷佛電視機前的民眾都感受到那疼痛。



「給我閉嘴!!誰叫你說話的!?」後方的警員說。
『我真的看到陳教授變成魚了!!!!』



「一群瘋子!」劉老師將身子坐回去的同時,在心底默默下了評語。


一抬起頭,眼神正好與家寶四目交接,劉老師嚇了一跳,不曉得家寶是從什麼時候這樣看著自己的?為什麼家寶要這樣看著自己呢?無數的疑問同時閃過劉老師的腦中,但正當她準備要出聲時,家寶卻又若無其事般低下頭默默吃飯。



劉老師有點害怕,但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疑惑。



沒有人知道電視上那位知名教授正是家寶的父親。



家寶第一次得知父親去世的消息。原以為自己應該會像電視劇那樣哭得浠漓嘩啦的,但是家寶沒有,或者不應該說沒有,心底裡倒是覺得有那麼點寂寞,父親的死亡對自己而言像是旁觀者一樣看著路上野貓野狗被輾斃那樣的事不關己,出奇冷靜的連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家寶關心的反而是那嫌犯說出口的最後一句話。



『我真的看到陳教授變成魚了!!!!』



「陳教授變成魚了…。」家寶在口中細細咀嚼這句話所帶來的另一層特殊意義。不知為何家寶當下就清楚的知道那個人說的是真的,那個人確實沒有說謊。自己的父親變成魚了。但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更沒什麼好在意的。他搞不懂為什麼那些警員不願意相信他說的話。



家寶感興趣的是自己的父親究竟變成什麼樣的魚呢?


是憨厚的鯨魚呢?還是色彩鮮豔的小丑魚呢?又或者是透明的水母呢?



如果可以變成魚的話,我想要變成什麼魚呢?



家寶看著新聞一邊不斷地想,然後他終於想到了之前在網路上看到的一則短片。


影片內容是說一名餵鯊的潛水員,在表演餵鯊的過程中意外被飢餓的鯊魚啃咬而死的過程。瞬間數尾鯊魚衝向那名無辜的潛水員,平常就擔任餵鯊的工作甚至還與鯊魚們培養出的深厚情誼的他,在那一剎那什麼都不是了,他只是鯊魚眼中的一塊肉。



湛藍的水面頓時染血染紅,骨骼與牙齒在相互碰撞,除了破損的潛水衣與裝備,那名潛水員什麼也沒留下,像一場短暫的鬧劇,影片中的人忘了思考、忘了尖叫,也忘了怎麼阻止這一場悲劇。這段影片卻讓家寶有種莫明的興奮,於是他想盡辦法將那段影片下載下來,存檔在漫長的路徑末端,上了鎖,用自己的生日當密碼。



如果可以的話,家寶想變成鯊魚。變成鯊魚的話什麼都不用怕。



阿軒覺得家寶非常噁心。



尤其是剛剛看電視時那種痴呆的表情,讓阿軒很受不了。尤其是看家寶每天都帶著家裡準備好的便當,裡頭全是一些有機蔬果諸如蕃茄丁、青椒片、涼拌苦瓜塊,還有青豆莢等等,絕對不會出現炸雞塊或是薯條之類的東西,這件事也讓坐在後面的阿軒非常倒胃。



「每次都再吃那些噁心的東西!」阿軒心底這樣想著。



平常家寶就是阿軒的欺負對象,但沒人知道為什麼阿軒那麼喜歡欺負家寶,就連阿軒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也許是好玩吧!?純粹的好玩。



在同學眼裡,家寶是個既沉默又內向的人,同學們只要隨便開他一個玩笑他竟然就哭哭笑笑的當真了,然後不管做什麼都笨手笨腳,自然演變成大家欺侮的對象,每次欺負他都特別有成就感。



阿軒欺負他好久了,家寶也是笑笑地說沒事。時間久了,這種不費吹灰之力的成就感反而令人覺得無趣,甚至還覺得家寶是在故意耍他們。



阿軒將午餐盒中看起來噁心濕軟的紫色蔬菜挾起來,在同學們期待的眼神中將茄子扔到家寶的背上。看到這一幕,連班上總替家寶說話的芳宜也不禁笑了出來。芳宜其實也跟家寶不熟,甚至也覺得他怪怪的,不過身為一個班長,她覺得自己應該有義務替班上較弱勢的家寶說話,但久而久之見家寶自己也從不為自己爭氣,這讓芳宜覺得自己像個笨蛋,也漸漸少幫家寶說話了。



阿軒原本還期待這麼做會引起家寶的忿怒,結果沒有,家寶只是沉默地將黏在背上的茄子取下來,放在餐盒蓋上,準備等下拿去倒。



沒有半點怒意的家寶反而惹腦了阿軒。



直到放學鈴聲響起,今天的家寶並沒有往常般馬上回家。也許是為了弔念父親,他打算想一個人坐在鞦韆上看著夕陽直到天色暗下後才打算拾起書包徒步離開,如果媽媽問起的話,就說去書局買東西吧!家寶打定了主意。



而在此時,天色仍未暗,夕陽天涯,黝黑而空泂的校園與天際上的雲翳染染交織,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怪誕與寂靜。家寶望著這樣的景色出神的時候。卻看見阿軒帶了三名朋友從遠方緩緩地走近。身影如魁魅,步履如魍魎,沒多久便出現在家寶面前。



阿軒高大而壯碩的身體正好擋住眼前的夕陽,家寶不發一語地凝視著阿軒因背光而顯得灰暗的臉龐。


『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阿軒詭笑說道。



家寶是可以拒絕的,實際上他也想拒絕。但是他卻沒有,也許是出自於年紀尚輕的小男孩傲氣吧!如果不去的話反而更顯現出他的懦弱,但他自認不是一個懦弱的人,所以他還是去了。在這樣的年歲裡,他年幼的心這樣想著。



阿軒不懷好意的在前方帶領著大家,而其它三個人也是滿懷著心事的跟隨著。一路上沒人多聊什麼,肅穆的像是去送葬的隊伍。



他們一路走到學校裡的舊校舍前。這裡己經荒廢多年了,腐木斑斑,霉氣盈滿著整間房子。是一棟日據時代的建築。前兩任校長說要將這老舊的建築物拆除,另改建一棟教學大樓好給學生們一個更好的學習環境,但事不如意,就在拆除工作如火如荼進行的同時,卻碰上百年難得一見的經濟大蕭條,學校頓時失去了教育部經費的補助,連建商都毫無預警的惡性倒閉。



後來便開始出現傳聞,說舊校舍最裡面的那間廁所鬧鬼。



三年級的學長們說黃昏時分,當他們練完球準備回家經過舊校舍時,突然聽到裡面傳來一名女子嚶嚶啜泣的聲音,又或是門板大力撞擊的聲音。某一年有位不信怪力亂神膽大的學長支身進去探險,最後卻哭著逃出來說看見一團白色迷霧在窗口裂嘴對著他笑,從此沒有人敢在進去舊校舍了,甚至連稍稍靠近一點都不敢。



貼著一層又一層厚重的黃色符紙,此時正被阿軒粗魯的撕開。然後,門被推開了。



家寶的媽媽正將晚餐的最後一道菜端上桌,那是家寶最喜歡的菜「茄汁吳郭魚」貼心的媽媽將吳郭魚的內臟通通洗淨並掏空了,純白色瓷盤上是冒著熱氣的一具新鮮屍體,被淋上混著青蔥條、洋蔥片、小蘑菇、紅蘿蔔片的蕃茄醬汁,死不暝目的擺在餐桌的最中央。



在等著家寶回家的同時,她發現自己流了很多汗,連後頸背都溼了。她原先打算去沖一下澡,但看了一眼手錶後猜想家寶應該也快到家了,於是她放棄了洗澡的念頭,將長髮熟練的盤在後腦杓,並用鯊魚夾夾住。家寶的媽媽打算看著電視一邊等家寶回來。



家寶的媽媽正百般無聊的轉著電視機,從政論節目切換到娛樂台,然後轉到電影台最後又回到新聞節目。這一瞬間,有一則新聞正出現一個熟悉的影像深深吸引注她的目光。她不再轉台了,搖控器從手中滑落,她雙手掩著嘴。同時手機鈴聲大作,家寶的媽媽看著新聞然後用顫抖的手接起了電話,電話裡是一個陌生而沉穩的聲音從另一頭緩緩說道:


「請問是陳太太嗎?」



電話中的老警員用平穩老練的語氣表明了身份,並說明案情的經過與發生,及一些警方得到的一些可靠而還沒透露給媒體的訊息。直到老警員把該告訴家屬的事都交代完後,照慣列最後要講一些安慰的話給陳太太,那是他從警三十餘年來所練就的感人肺腑又賺人熱淚的慰言,但是當他正要開口時卻被家寶的媽媽打斷了。



家寶的媽媽只問了一句:
『……警察先生,那我現在該去哪裡認屍…?』



老警員沉默了。



電話掛斷後。彷彿全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家寶的媽媽突如急來的大哭,她非常劇裂非常劇裂的哭像是要把心肺喊破的那種大哭,哭到胸口都忍不住的痛。就像她現在的心,好痛好痛,連剛剛打電話來的對方是誰都忘了。她眼前只記得電視最後的那一幕畫面,那是丈夫年輕時的照片,梳著帥氣的髮油像是對自己微笑。這一幕畫面不停地在她腦中盤旋。

此時,家寶的媽媽猛然想起了什麼,接著她便急忙忙趕著出門,連電視都忘記關了。



大夥兒提著手電筒躡手躡腳的走進舊教舍最裡面的廁所。此時天色幾乎全然昏暗。一群人前前後後站在那間傳聞鬧鬼的廁所前,然後阿軒從右褲口袋中拿出了五張牌,然後動手洗了三、四次直到確定手上的牌都洗勻了後說道。



「等一下我們每個人都輪流抽一張牌,抽到鬼牌的人就要進去廁所裡,五分鐘後才可以出來。」阿軒對著家寶說道「如果你抽到鬼牌後,敢一個人進去待五分鐘的話,那我就保證以後不再欺負你,而且還可以叫你老大,怎樣,敢不敢賭?」



然後阿軒將手中的牌推開成扇型到家寶面前。


家寶默默的看著牌,又抬頭看著阿軒。但此時的阿軒幾乎面無表情。猶豫了數十秒後,他決定伸出手,戰戰兢兢的抽了左邊最下方的那一張牌。



家寶不敢看,於是將牌用雙手交疊放在胸口間。



等到所有人依序都抽牌後,負責洗牌的阿軒拿走剩下的最後一張。各自攤開後卻是一場頑劣的惡作劇。


家寶抽到鬼牌了,但他不知道其它人手中早己暗藏了一張牌,更不知道早先從阿軒口袋中拿出來的牌,早就是五張明明白白充滿惡意令人發寒的鬼牌。



「願賭服輸,你要進去待五分鐘。」阿軒用愉悅的語氣對家寶命令道。



但家寶沒有動靜,他顫抖的右手還緊緊握著剛剛抽到的鬼牌。他心底不斷想著,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自己呢?但沒有人可以回答他,僅剩下手上那張被捏皺的鬼牌明明白白地決定了他的命運。



見家寶毫無動靜,旁邊的人開始譏笑家寶。


「怎樣?你怕了喔?」
「怕的話一開始就不要玩啊,真沒用。」
「抽到鬼牌的人就要進去啊,當初不是就這樣說好的嗎?」
「反正也不過才五分鐘而己啊。」



家寶在心底不斷告訴自己,告訴自己不能怕、不能怕、不能怕,反正才五分鐘而己,對啊!五分鐘很快一下子就會過去了,我只要在裡頭隨便唱兩首歌就過去了。家寶不斷地安慰自己,給自己信心,然後邁著發抖的雙腳,一步一步的踏進去了。



當家寶進去廁所裡面後便轉身惡狠狠地看了阿軒一眼。阿軒沒料到家寶會這樣看著自己。阿軒有點驚嚇到,但還是冷靜大聲對家寶說:「放心,我們會在廁所外等你!」話一說完,其中一人就將門關了起來。



這時候阿軒應該要開始計時的,但阿軒卻沒有。他才不管有沒有五分鐘這件事呢。



阿軒比了手勢叫大夥兒靠近,接著大家圍成一圈,附耳在中間小聲地告訴大家說,在這附近找幾塊大木板,他要將廁所的門給卡住,好讓家寶在裡面被關上一整夜。



但大家聽了之後都面露難色。


其中一人小聲的說:「這樣好嗎?我們都讓他被關在裡面了,還要關他一整晚喔?」


另一個人就說:「那我先說好,事後不可以把我抖出來,我爸知道了一定會打死我的。」


最後一個人也說:「舊校舍不是鬧鬼嗎?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啊!?」



「反正也才一個晚上,怕什麼啊!那傢伙大概頂多哭一哭就會睡著了啦,哪會出什麼事啊。」阿軒說。



雖然每個人心裡都懷著不同的擔憂與猶豫,但坳不過阿軒強硬的脾氣,於是便動身去找木板了。



阿軒極小心翼翼地動手將大家找來幾塊大木板將廁所的門由外扣上,雖然木板不是很重,但為了避免發出聲音,大家的動作都變的極小而緩慢,完成後每個人都冒著大汗,卻又不敢大聲喘氣,怕驚動了裡頭的家寶。



動手的過程中,他們沒有一個人知道。


家寶其實患有嚴重先天性的幽閉空間恐懼症。



數著手錶,五分鐘到了。差點在裡面暈昡過去的家寶試探性的敲了敲門,但沒人回應;他又高聲喊著阿軒他們每一人的名字,但也沒人回應他。什麼人都沒有,他感到自己快喘不氣來了。



什麼人都沒有!?
什,麼,人,都,沒,有!!??


家寶從眼底裡默默無聲的,落下兩滴充滿懊悔的眼淚,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到他白色純淨的制服上。



他知道自己被騙了。



五分鐘早就過去很久了,十分鐘,還是三十分鐘。家寶一個人在廁所裡止不住瘋狂的大喊,他著急的大哭,不斷地不斷地哭,他身體緊貼著冰冷的牆邊哭邊叫,眼淚與鼻涕混和在一起流了下來。家寶大聲而瘋狂地尖叫,彷彿要把全世界吵醒的那種尖叫。臉部的表情因為驚恐的狂亂而顯得歪斜扭曲。



「你們在哪!五分鐘早就過了!!」
「拜託你們快開門!!我不要玩了!!」
「救命!救我出去,」
「拜托你們!我求你,我求你!!開門。」
「開門!開門!誰都好,誰來幫我開門!」
「我不要玩了我不要玩了我不要玩了我不要玩了我不要玩了!!!!!!」



家寶氣急敗壞的用雙手用力撞擊著廁所的門,狠狠的敲、狠狠的敲,敲,敲,拚命啊啊啊啊地喊著,憤怒參雜著懊悔的聲音從身體最深處爆裂出來,有如孟克的畫般世界都被尖叫聲覆蓋而呈現嚴重扭曲狀。但門外一絲回音都沒有,家寶感到一片黑暗,他像是個紙屑般被遺棄在荒涼的街道一頭。家寶學電影裡的男主角一樣用全身去推撞,但是都沒有用,廁所的木門仍安安靜靜的豎立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地像個被封印住的千年詛咒。



該死的詛咒,家寶放棄了。



隔天點名時卻發現家寶沒來上課,這倒讓劉老師困惑了。因為家寶從來沒有缺席翹課過,甚至連上課遲一點進教室的記錄都沒有,是個唯一年年領全勤獎的孩子,就連他發燒到嚴重的39.5度時,都還堅持要來學校上課。為什麼今天卻沒來呢?



劉老師俯視著班上的同學問道:「昨天放學後有沒有人看到家寶去哪了呢?」



班上同學各自面面相覷,一片沉默,沒有人說話。



第二節課開始的時候,劉老師便對班上的同學說,剛剛己經聯絡家寶同學的家長了,可是連打了幾通都沒有人接,老師擔心家寶會發生什麼意外,希望有同學如果得知關於家寶的任何消息就馬上回報給老師知道。



結果一下課,劉老師就看見幾個人半推半就的拉著阿軒走向前。只見阿軒唯唯諾諾地說昨天為了整家寶,將他帶到舊校舍的廁所裡,阿軒補充說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想開他一點玩笑而己。



「開玩笑?」劉老師不可至信的說。



這時阿軒將事情原委說給老師聽,劉老師一邊聽阿軒說著昨天的事顯些沒暈倒。聽完後她極度生氣的高舉著右手,準備賞阿軒一個耳光。阿軒警覺到自己要被打了,於是害怕的緊緊閉上眼睛。但劉老師最後還是忍下來了,劉老師用充滿怒意的口氣問阿軒。



『你知不知道家寶患有先天性幽閉空間恐懼症?』


阿軒這才恍然大悟。



劉老師找了幾位校工去舊校舍準備將家寶帶出來。阿軒在背後也一起跟著幾位校工去了。才踏入舊校舍就聞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著不知名的腐臭味。阿軒的背脊突如其來地涼了一大片,雙手佈滿雞皮疙瘩。這一瞬間他懊悔的了解到,自己闖下大禍了,怎麼辦?阿軒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的腦海中是一片空白,怎麼辦?沒人可以回答他,他只能跟著前方的人往前走,回不了頭,很後悔。該怎麼辦?



這種厚重的味道讓所有人都受不了,其中一位較年輕的校工開始嘔吐,邊走邊吐。劉老師和阿軒也一度暈眩過去,尋著味道向前走,大家都覺得好冷,悶熱難耐的午後卻冷得像停屍的冷凍庫,大家呵著氣搓著手,顫抖著雙腿,每踏出一步胸口就彷彿要緊縮窒息一次。



不曉得究竟走了多長的時間,他們才走至最底間的廁所。



阿軒看著那扇被他鎖上的門,忽然他了解到,這扇門就是一張覆著的鬼牌。他知道這次沒第二張牌可以選擇了,家寶沒給他可以選擇的機會。翻開後是一張無盡的黑暗與烙印,這扇門將會成為他求學生涯中。噢不,是他人生中一塊擦拭不掉的印記,想到這點阿軒就感到害怕,他不斷的不斷的發抖,身體像吸入一氧化碳那樣,從心肺底層底傳來不可扼止的抽搐。



校工終於把木板拆開了,一時間卻沒有人有勇氣拉開那扇門。



這其中一位在校服務己滿四十年的老校工獨自走上前,用孱弱的手將門把轉開了。



門開了,濃厚的血腥味四處飛散開來。眼前的景像讓所有人倒抽一口氣,所有人都是第一次面臨到這麼巨大的痛。狂爆而殘酷的痛,像瀑布般沖擊著在場所有人的視線,嚇得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忘了尖叫。



那位服務屆滿四十年的老校工率先在一旁終於忍不住當場吐了出來。



家寶自殺了,淌血的臉妖美清冷寂寞如曇花。他用自己的腸子將自己吊死在抽水箱下。廁所內每一個角落,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無處不沾滿家寶的血。門板後則是無數條家寶用指甲刮出來的紋路,悽慘而染血的紋路像是家寶沉痛整晚的瘋狂。



根據警方後來調查發現,家寶自殺時身上最鋒利的東西僅是右側口袋裡的指甲剪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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