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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當阿姨遇見小牛郎
作者: ூrain	日期: 2004.09.13　　天氣: 　心情:

擁有愛，是一種幸福；
失去愛，將會是另一種幸福。
每一位離開的人，都應該被祝福；
留下來的人，當學會珍重。　

去國多年，在回到家鄉的時候，台灣已非她想像中的模樣。
和兩位同樣失婚的手帕交，
約在中山北路一家五星級飯店喝下午茶，
談笑間他們拿出一張星期五俱樂部的店卡，說
晚上要帶她去開開眼界。
當她從一冊男公關的照片看見年輕的他時，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由然喚起內心深處的記憶。
這個城市早已失去她的摯愛，
一個被她愛了半輩子但不是她丈夫的男人，
在三年前亡故。她沒來參加那人的葬禮，
怕在同是老友的未亡人面前，因失態而洩漏多年來的秘密。
所以，這一趟回來，只當作是生命中的一場巡禮，
不留痕跡地來去自如。
然而，來去自如已經不易，如何真能不留痕跡？
愛過，就是無法抹滅的印記。
「怎麼樣？有沒有像中的，可以『帶出場喔！』」
一群好姊妹再「星期五俱樂部」裡嬉鬧地慫恿，
她笑著推說不要，卻悄悄記住他號碼。
在另一個和自己過不去的夜裡，她隻身走進紅塵的繁華裡裡。
「再我年輕的時候，就欣賞你這種典型。」她挑了他。
面對眼前一位看起來才二時出頭、身材高挑、
肌肉均勻而結實的年輕男子，
因慶幸照片與本人之間所差無幾而發出讚美之辭。
「你現在還是很年輕啊！像你這樣成熟的女人，才是我仰慕的對象。」
他回敬一番專業公關的話語，聽在她耳裡，卻是滿滿的感動。
直到付了錢出了場，邀他回飯店共同逼退那惱人的寂寞時，
才發現女人長期的保養和男人早來的滄桑，
足以巧妙地拉近實際年齡的距離。
他再床地間散發那種專屬年輕人僅有的衝撞與十力，
頸間皮質項鍊的黃金墜子，晃動得像停不下來的鐘擺。
經過近兩個小時後，終於發洩出實際年齡剛滿二十五歲的熱力，
如此溫暖而滋潤的湧泉投射在她乾枯以久的冷井，溢滿出年輕的記憶。
「該怎麼稱呼你？」他意猶未盡，氣喘呼呼地問。
「跟著叫『小阿姨』就對了！你們這裡的化妝品廣告不都是這麼說的。」
兩人相視而笑，像初戀的一對戀侶，羞澀的眼神中有關切對方的甜蜜。
「怎麼可能，你頂多大我三、四歲吧！」
他一派天真，使得她不知該歸功於平日保養奏效；
抑或心疼她涉世未深？
「你真的很像我從前認識的一個人。」是的，
一個既不能共度此生又不能共赴黃泉的戀人。
也許就是這股致命的吸引力，
讓她鼓起畢生的勇氣，
自己走進牛郎店要了他。
如果錢能彌補人一生中最大的缺憾，那又有何不可為呢？
她和已不在世間的初戀情人之間，
差的不就是這樣一夜的肉體關係而已。
如果，年輕時候那個夜裡，她願意答應上那個人的床，
就不會被她閨中密友橫刀奪愛。如果.太多的如果，
都已經錯過，人生已近半百，她要的是現在。
「我真的很喜歡你！」他又湊過來，
從背後吻上她的頸、她的耳垂、她的面頰。
她聽得恍惚，淚差點落下。三十年前她最珍愛的男人，
也曾這樣吻過她，在耳邊講過一樣的話，那聲音、
那形貌、那光景，竟然如此相像，莫非這又是夢，
又是夜夜來襲的夢，日復一日的夢....啊！別醒啊！別叫醒我啊！
混淆了思念與現實的逢場做戲，讓她覺得情真。然而，
戲畢竟是戲，總要落幕。
「妳會不會再找我？我只上星期三跟星期五的班。」
離開飯店時，他收下一疊厚厚的鈔票，帶者邀約的語氣對她深情凝視。
「下回吧！待會兒天亮了我得去看個老朋友，
晚上飛機飛回美國，你保重！」夠了，她知道該清醒了。
東方既白。她敷著臉，躺在浴缸裡，
試圖整理情路上這三十幾年來的點點滴滴；
並做好心理準備，吃過早餐要去探望另一個老朋友
那個當初橫刀奪愛的女人。
所幸，歲月讓她淡忘當初被奪走心上人的痛，
只讓友誼沉澱下來。再見時彼此已能釋懷。
開門得那一剎那，彼此真心地擁抱，化解一切尷尬。
「還好吧？」看到眼前這個把風霜刻畫在臉上的女人，
她極力掩飾內心的得意，溫暖的握住對方的手。
「唉！」那老態畢現的女人早已棄甲投降，
指著丈夫的遺像：「十年前，就被他的病拖著。
苦了幾年，走了，留我一個人，處處都困難。兒子還在唸書....」
哽咽的嗓音，壓低的音量：
「瞧，剛剛才回家在補眠呢！該叫醒他去上課。」
幾分鐘之後，昨夜那個頸間掛有皮質項鍊黃金墬子的年輕男子，
睡演惺忪地從臥房走出來，看見坐在白沙發上的她，頓時清醒。
「家裡還得靠他撐著，白天上課，晚上還得要兼差上夜班。」
他不明究裡的母親慈愛又心疼地教他：「楞在那兒幹嘛！
沒見過漂亮的女人啊！還不快叫『小阿姨』！」
她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女人，昨日種種不可留，沒有絲毫的尷尬，
以及平靜的口氣微笑的回應：「啊！長得好俊，
真相極了他爸爸年輕的模樣。」
內心卻為這樣不可思議的巧合，找到答案─
感情的帳戶裡，父債子償。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執著於某種特定的類型，是愛的堅持、也是愛的盲點。
愛過以後，如果相信世間種種終必成空，
何必在不能成全的感情裡，計較輸贏？
放手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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