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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死亡
作者: 秀秀	日期: 2013.04.29　　天氣: 　心情:

新年过后一直在忙碌。周遭发生了很多事，有有趣的、有悲伤的、有欢喜的、也有很无奈的。
短短两个月内，我经历了生离死别，悲欢离合。
很多情绪还来不及处理，又要逼自己快点转换心情迎接新的开始。
这一篇，就来说说死亡吧。
我的外婆，享年92。刚在3月29 离世。
其实对于外婆的离去，早已有心理准备。
一年前，外婆身体开始不适，诊断出得了淋巴癌。
当时外婆食不下咽，病恹恹的。大家都以为外婆应该快不行了。
后来，外婆的身体奇迹似的好转。能够吃喝。也能够稍微走动。
我们把它当作是老天额外的垂怜，把死亡延迟，让儿孙们有更多的时间和外婆好好相处。
我在外地工作。几个月才回去一次。从一开始还认得我是谁，到后来连谁来了都分不清，傻傻的呆坐着呻吟....
最后一次见她，是新年的时候。外婆已经瘦得剩皮包骨了。
和外婆一起住的小舅一家，其实恨不得她快点走。嫌她麻烦了他们。
新年去探望外婆的时候，舅妈就问我可不可以把外婆的指甲剪剪，说很肮脏。他们连碰都不敢碰外婆，说怕她身上的细菌会传染给他们。
听了还真是气。我当时很不爽地说；传染个什么！没听过癌症会传染的！
舅妈还反驳说：她身上流的脓水，多臭多恶心～～把屋子床单都弄脏了。
舅妈对外婆不好，左邻右舍、亲朋戚友都知道。那是婆媳问题，我们不便干涉。
外婆临走前的一星期，肠胃排泄失调了。常大小便在裤子、床上。
那时妈妈刚好在新加坡工作。每次要去新加坡工作前，妈妈都会去看外婆，告诉她，要等她工作回来，给他买好吃的，给他钱。外婆虽然似懂非懂，总是会笑笑点头。
妈妈这次临去新加坡前看了外婆，特别担心外婆。觉得好像外婆就快了。怕她见不到外婆最后一面。所以特别嘱咐外婆，一定要等她回来，一个月。
巧的是，妈妈这次的工作竟然罕见的不顺利。才去一个礼拜就回来了。
才一回到家，妈妈就接到舅母的电话，要妈妈过去舅舅家。舅母说她受不了天天帮外婆清理大小便。要妈妈自己去打扫。
妈妈赶着过去舅舅家。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画面。
舅母把外婆从房间拖到厕所，然后用冷水直接泼她。嘴巴还一直咒骂。
妈妈大声喝止，问舅妈：你这是在干嘛？！　
舅妈毫无廉耻悔过之意说：她啊～每天给我大小便在裤子！我一天要帮她洗几次！
然后舅妈强硬的要扯下外婆的裤子。外婆当时已经说不到话，可是却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裤子，不让舅妈脱。全身湿淋淋的在发抖。
妈妈看了非常气愤地对舅母说；我来，你去煮热水，哪里可以用冷水泼一个老人家！
妈妈靠近外婆的时候，外婆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裤子，一直摇头。
妈妈对外婆说：阿姆，是我，阿英，我回来了，我来帮你洗。
外婆竟然听懂似的，松开了手，让妈妈帮她净身。
帮外婆净身好后，妈妈把外婆放在床上，泡了杯热美录给外婆喝，暖暖身子。
外婆说不出话，却大口大口的喝。
妈妈心疼外婆，对外婆说：阿姆，我知道你的时间到了，我们都大了，你不用操心了，就安心得走吧。不然你这样天天失控大小便给你媳妇麻烦，还让她虐待，你儿子又这样对你，你留着有什么用？
外婆握着妈妈的手，紧紧地压了三下，闭上眼睛，留下了眼泪．．．．
妈妈和外婆说过几天再来看他。要舅母好好注意下外婆，她应该这几天会走。
隔天傍晚，吃了晚餐后，外婆就静悄悄的走了。
晚上七点，我接到妹妹的电话，说外婆走了。
当时我正和友人开心的逛街吃饭聊天。
接到电话的那刻，很复杂。来不及悲伤，马上忙着联络家人，还要和医院请假。当时又正好是我ON CALL,要找人代班．
一堆事等着我去安排．直到回到家静下来一个人的时候，悲伤才突然来袭，泪水不自主一直流．．．
我失去了从小会一直和我讲故事的外婆。
哭了好一阵子，想起妈妈应该会更难过。打电话给妈妈。
电话那头的妈妈正在舅舅家。处理着外婆的身后事。声音听起来无异状。我安心了点。以为妈妈会痛哭。
晚上，第一时间赶回家的妹妹告诉我，安顿好外婆的事后回到家，妈妈一个人躲在房间痛哭。
却对妹妹说：外婆这样走，才是最好的．．．
妹妹说，妈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瞬间白了头．．．
她的痛苦，无法用言语表达，却要坚强的第一时间办理外婆的身后事。
做法会的师傅说妈妈最不孝，都没哭，舅妈一家人可是哭得一塌糊涂。妈妈对他说：师傅，看得到的泪是假的，心在滴血才是真的．．．．
舅舅出钱办了一场超级风光的葬礼。可是背后却被众人议论，尤其是舅妈。
一个死亡，一场葬礼，看到一个家族的模式．．．．
出殡那天，外婆最疼爱的大舅始终没有出现，也联络不上。
我想，这是外婆唯一的遗憾。她最疼爱的儿子，最不孝。
重男轻女的她，最后身边围绕着的都是爱她的女儿。
你问我，悲伤吗？
悲伤，我因为看到妈妈这样，感受她的痛，更加悲伤．．．．
每提一次外婆身前的事，妈妈就红一次眼，感叹，这样也许对她是最好的．．．
出殡当天，我们都不哭，因为我们知道外婆的死，是种解脱．．．
大家说，我们家的，很冷酷，都不哭，
其实，我们不是不哭。我们只是不在别人面前哭。
像妈妈说的，身前对外婆好，无愧于心；
那些身前对她不好，死后才哭个稀里哗啦的，做戏给人看罢了．
妹妹说，怎么我和妈妈那么像，都在人前装坚强，背后却偷偷哭泣。
我只能说，有些事，别人不需要懂，把悲伤留给自己就好。
我爱你，你会知道的。
愿我爱的你，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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