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病房的電話響了.接起電話.是門診要預約床號.有新病人要入院.
老實說.接病人大概是護理工作裡最麻煩的那一項.尤其是精神科.
病人是個濃眉大眼的男人.如果他沒有生病.應該會是個相貌堂堂的傢伙.但可惜的.
他生病了.只要看到跳耀的地方就會不顧一切地跳上.包括餐廳的桌子.
以及任何碰的到天花板的地方.
我大略收集病人入院以及發病的過程.住院醫師太過忙碌.來不及翻閱病歷.就走進病房.和病人會談.
評估他現在的現症狀.大約30分之後.他打開門.走進護理站.深深的嘆了口氣.

(怎ㄇ了?)我問.
住院醫師一臉疲憊.他一邊寫著醫囑.一邊說:(病人的症狀干擾太嚴重.會談過程不斷在強調.他以前的成績有多好.
拿了多少運動項目的冠軍.明顯的誇大妄想.看來不是很好照顧...)
盯著住院醫師的表情.病房的聲音忽然安靜了.我把病人的病歷交給醫師.(其實他說的是真的)..
(妳確定?)住院醫師的表情顯露著無比的驚訝.
他年輕時確實很優秀.拿了不少動比賽的冠軍.但疑似在高中那年因課業壓力就發病了.
這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活在當年那輝煌的世界裡.
病房還是安靜無聲每個人聽完這段故事都露出了不同的表情.有些是淡漠有些是惋惜.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發病後一直活在過去的狀態??)

(沒錯)
住院醫師若有所思地低下頭.開始繼續打著醫囑.我站在她身後心裡忽然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憂傷以及對自己的疑問.
一個人如果活在過去是快樂的..
那麼讓她回歸到現實面臨自己的疾病與社會的脫節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可惜我並沒有辦法去做決定.因為他確實生病了.只是我不知道如果他有一天能夠稍微回歸現實.
會不會需要更大的勇氣...
下班前我多看了一眼新病人的病房.他在裡頭依舊試圖跳躍著.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我的喉嚨乾澀的說不出話..只是靜靜的看這他在彈璜床墊上一而在再而三的跳著.
跳著跳著跳回她記憶中最美麗的時光.


(摘自自由時ˊ報花編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