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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寫程式不如賣香雞排
作者: 艾倫<9>	日期: 2005.11.20　　天氣: 　心情:

軟體人才文／林孟儀
攝影／林孟儀
2002年5月 CHEERS雜誌

今年剛落幕的的國際大學程式競賽，中國大陸的學生包辦第一、第四和第七名，台灣連前27名都沒擠進去。
「程式與香雞排」是年初在台灣網路上廣為流傳的一篇文章，作者大嘆寫程式的人薪資低、工作量大、技術容易被淘汰，還不如去賣香雞排。
台灣軟體人才的養成，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初夏午後，縱使戶外日光逼人、熱氣氤氳，在夏威夷著名的威基基海灘，熙來攘往的觀光客，仍然穿著五顏六色的泳裝與夏威夷襯衫，點綴在南風椰影的白淨沙灘上；扛著沖浪板的健美男士和泳裝女郎，也大方地展露古銅色的肌膚，在沁涼、碧藍的浪潮間嬉遊。

似乎沒人察覺到，在這個舉世聞名的度假天堂，一場預約知識經濟未來人才的賽事正同時上演。

在希爾頓度假村的大廳裡，來自27個國家的64組大學生隊伍，同樣穿著鮮豔的夏威夷襯衫，卻正絞盡腦汁，試圖在5個小時內，以3人為一組的方式協力寫出程式，解決八道科學與企業資訊架構的難題。

這個由美國計算機協會（ACM，Association of Computer Machinery）自1970年舉辦至今的國際大學程式競賽（ICPC）被視為資訊界年度的奧林匹亞競賽；三人一組在五小時內解出八至六道題目的比賽形式，更被世界各地相關的軟體程式競賽所沿用。

在全球不斷地強調知識經濟的同時，這場大學生的軟體競賽格外受到矚目。因為從比賽的名次起落，多少能嗅出各國對於資訊軟體教育的支出與成果；畢竟，出賽的優秀學生，代表著國家未來的競爭力。

今年大陸派出的三個隊伍，不僅上海交通大學贏得世界冠軍，北京清華大學和上海復旦大學分別躋身第四和第七名，寫下亮眼的成績；在亞洲方面，日本東京大學、韓國漢城大學，連資訊產業向來不甚發達的香港中文大學也擠進27名，64組參賽隊伍只排到前27名，而代表台灣出賽的台灣大學及交通大學成績不佳，未進前 27名。

在硬體製造業紛紛西進的同時，為了帶動產業升級，高喊知識經濟的台灣，希望建立自主軟體研發能力，但在軟體研發人才的養成上，台灣究竟忽略了什麼？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這幾年台灣學生的素質一直在往下降，依我們面試評估的方式，3年前A減以上的人我們才會用，現在標準已經降到B或B減，」談到比賽結果，專注於影音軟體的友立資訊董事長陳偉仁有感而發，「學生學得很廣，但是重點沒有抓到；我們問一些簡單的概念，應試者常答不出來，資料結構、作業系統、解決程式問題的流程概念也不好。」

台大資訊工程系教授賴飛羆觀察到，近年來國際的資訊競賽中，爾升我降的趨勢漸漸明顯；他認為台灣學生每天忙著包專案打工，生活環境中有太多的吸引力，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專注準備學術競賽。

「有人要打工賺手機，有的要約會，有的遲到，週六下午的集訓愛來不來！」台大教練、資工系教授傅楸善無奈地描述初賽前，訓練台大其他隊伍，學生分不清本末、無心練習的情形。

「有人說，在網路公司，或許25歲就已經嫌老了，」傅楸善也提起前幾年網路創業熱潮的影響，「學生都急著去卡位，不明白其實人生有很多階段，不急一時。」

此外，因為生活安逸，工作機會不錯，台灣留學生近年大為減少，大陸留學生則急遽增加；由矽谷代表大陸學人的華源科技協會快速壯大，規模超越台灣玉山科協可見一斑。帶著美國工作經驗回鄉的大陸「海歸派」，頗富30年前竹科歸國學人「科技報國」的味道，而台灣則出現斷層。

「我大學同學有三分之一出國留學，現在一班70人只有7個出國，」所以傅楸善總是將留學掛在嘴邊，企圖洗腦學生、敦促他們留學。
大陸以決心培養人才

發展軟體業的關鍵，在於人才，培養高級人才，更非一蹴可幾。

交大校長張俊彥相信，比賽結果和態度有關，這幾年，大陸在軟體人才的培育上非常積極。

的確，當台灣的參賽學生在夏威夷觀光的同時，大陸學生可能都還被教授關在飯店房間裡集訓。

大陸訓練軟體人才，就像訓練體育選手一般：從國小挑選學生，利用每週末、長期上電腦課。

在2000年大陸國務院發佈的「18號文件」中，將軟體與半導體業列為二大發展重點，不僅以優惠方案吸引外來軟體公司設置研發中心，培育人才方面更是不遺餘力。

賴飛羆去年參訪上海交大，今年冠軍隊教練俞勇就向他介紹，大陸每年撥40萬人民幣給參賽隊伍，建置獨立電腦教室供訓練之用，而且他有入學建議權，能跨過招生的層層制度，直接吸納最好的學生。

台灣的大學教育，資源被均分，中央甚至縮減高等教育預算，與大陸正好相反，一前進一裹足。

目前，大陸超過二百所大學設有電腦科學系，每年約有3萬名主修軟體工程的學生畢業；今年，大陸甚至在33所重點大學成立針對軟體研發的軟件研究所。

兩岸加入WTO，競爭日趨白熱化之際，大陸短期內大環境雖未完備，台灣仍保有不少優勢；不過大陸在外國、台灣資訊硬體廠商進駐，幫忙訓練製造業人力之餘，有意運用龐大的市場及教育良好的廉價人才庫，取代印度成為亞洲軟體出口強國，其決心實在不容台灣忽視。

過去，政府推動軟體五年計畫，主要在輔導軟體廠商上市上櫃，經建會今年提出「二兆雙新計畫」，二兆指產值各一兆的TFT-LCD和半導體，雙新產業即生物科技和軟體。不過，政府在軟體人才的培育上，始終未見任何大動作，硬體與軟體產業的發展距離，還是逐步拉大；國內軟體公司甚至紛紛西進大陸設置研發中心。

台灣英業達集團副董事長溫世仁甚至投資5千萬美元，直接到北京設立「千鄉萬才科技公司」，計劃5年內在大陸西部1千個鄉設立網路教學中心，培養1萬名軟體人才。
軟、硬體人才供需不平衡

「台灣的資訊教育變質，教改一直強調全民上網、首頁設計，有助於網路的推廣，但對菁英教育一點幫助都沒有，」賴飛羆指出，台灣教育強調公平、整體性，菁英人才缺乏特殊管道發掘培養。

友立資訊董事長陳偉仁發現，香港、大陸的重點大學並沒有增加，而是增加重點大學的「班數」，台灣將學生分散、廣設參差不齊的大學，不如增班、將學生集中到幾個資源、環境好的重點學校。

趨勢科技全球研發副總梁國屏也呼應，「大學變多，學生並不會變聰明；分母變大沒有用，重點是要怎麼讓分子（軟體人才）變大！」

在台灣，大學院校資訊科系軟、硬體都教，但學生中對軟體有興趣者一出校門，迫於社會主流價值、對股利分紅的嚮往，仍多選擇奔向竹科硬體製造大廠的懷抱、前幾年是網路公司、現在則是通訊廠商；再加上軟體公司發展的人力需求，分母變大，分子卻沒什麼改變。

市場小、人力少、政府不重視，造成產業發展困難、人才不願進入業界的惡性循環。
研發軟體不如去賣香雞排

今年初，網路上流傳一篇「程式與香雞排」的文章，引起軟體界廣大迴響；作者大嘆台灣程式人員很可憐：薪資低、工作量大、地位不高、技術容易被淘汰；不如賣香雞排，月入十萬，高於程式員三、四萬的月薪，而且，香雞排的炸法不會每年推出新版本！

軟體產品上市，並非就此大功告成，還要不斷推出新版本，週而復始，沒有興趣的人還真撐不下去。

面對人力短缺、招募的不利，去年申請6個國防役名額的友立資訊董事長陳偉仁疾呼，「我要20個！」

專攻影音軟體的訊連科技，則積極透過產學合作案接觸人才。研發副總曾維新表示，研發部七、八十人中，台大、交大資工出身的，就佔了三分之二強。

趨勢今年將擴充2百位台灣研發人才到3百位，人資部的招募創意是，「63到65年次的工程師辦大學同學會，趨勢請客到遠企吃下午茶！」接著就參觀趨勢囉！「我們已經到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了，」趨勢全球研發副總梁國屏無奈地笑說。
台灣具商品化與管理優勢

台灣，究竟還有幾年的優勢？

資策會市場情報中心主任詹文男認為，軟體仰賴團隊合作，大陸縱有人才，卻沒社會互信；大陸目前快速追趕，但台灣也非停滯不前，「引用李家同教授的文章：諾貝爾得主是靠集訓出來的嗎？」

在北京有二十多位、台灣三十多位研發團隊的蒙恬科技，總經理蔡義泰觀察到，大陸長期研究、技術深耕做得好，但是在產品創新、規格與功能方面，台灣仍具優勢；而且盜版問題將阻礙大陸軟體發展。

兩岸分工，大陸人才仍是「軟件藍領」，負責程式編碼撰寫工作，缺乏商品化概念與大型程式計畫的管理人才。「大陸加強軟體教育，但是軟體強調實做的經驗值，不是單靠學校教育可以辦到的，」訊連研發副總曾維新指出。

台大資工系教授賴飛羆也點出，ACM側重數學、演算法、資料結構，「是程式設計應有的基礎，但不是程式設計的全部，」他帶學生參加3年前開始的IEEE程式比賽，強調整合軟、硬體，以實用、產品化為方向，例如第一屆的比賽主題是做出幫助人們管理健康的系統。台大得到第二名的作品，已在台大醫院示範性地使用：醫護人員能透過無線區域網路，以PDA隨時調閱病歷。

或許，前者像大學聯考，考前做模擬考題，最後看誰考最高分；後者像推薦甄試，表現平常累積的整體知識與潛能，他說，「軟體系統實用、產品化、對社會造成影響，才對國家競爭力具有指標性。」

眼見硬體製造業紛紛大舉出走，軟體公司又西進求才、設置研發中心，台灣不能不把握住軟體研發能力這一張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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