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勿近 - 第五章﹒-坑坑 ♥│愛情公寓交友網站與聊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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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生人勿近 - 第五章﹒
作者: 坑坑 ♥	日期: 2012.12.07　　天氣: 　心情:

　　那般烽火漫天和爆炸引發的連鎖慘叫響徹不再湛藍的天，破舊街道被轟炸得支離破碎，無論是捉緊孩子小手的婦女，抑或是吃力逃跑的老弱，在早已面目全非的戰爭繪圖中成了最寫實的主角。
　　持續數年的戰爭越趨醜陋，不願意投降的政府不斷徵招兵源，從中年壯士、成男青年到未成年敢死軍、童軍，當時，擁有一段值得回憶的童年成了一種極致的奢侈。父母親自孩子尚未長大以前便過著強迫自己認清現實的日子，唯一能夠帶給下一代的，除了述說也述說不完的戰場童話以外，便是一首首滿載無奈的反戰歌謠。

爺爺常常告訴我，
壞孩子會上採煤車，
採煤車上勤勞苦，
麻雀嘲，烏鴉笑，
捉迷藏有守門人，
逃不了，跑不掉。

爺爺常常告訴我，
壞孩子遇見老婆婆，
當家千千萬萬年，
旅人疑，客人惑，
老婆婆是引路人，
沒有心，沒有肝。

　　上了不歸的採煤車，誰也不曉得眼前即將抵達的目的地是如何灰暗，再也無法踏上家鄉的歸途；再也無法擁著父母親互道再會，逃兵又能怎麼樣？多少次在心裡不斷湧現的疑問只是再可笑不過的無解題，凡是想離開當兵一途的人，只能喪命在守門人手下。或許不畏一死也想逃離的，不再只是戰爭這回事，而是這個早已失去靈魂的世界。
　　西洋童話裡的巫婆怎麼也比不上闖入家門捉緊衣襟將孩子一把拖走的那雙手，記得血紅眼神中除了怨懟還是怨懟，像是傳承似，將這份不甘心及委屈一代不漏的裝載了。那是沒有心肝的威脅，更是沒有藉口的妥協。

　　直至一線生機到來時早已過了數十年，記得從小躲在樹叢裡頭、窩在高樹之上只求得一眠的我，和軍中拜把兄弟兩人為了國家忘記什麼是人生。即使是曾經所留有記憶的家鄉美景、木屋一角、家人疲憊的笑容、盤上少得可憐的麵包塊，現在也失去了氣味和痕跡，甚至是聽到戰爭即將結束時，連大聲歡呼的力量都沒有。
　　記得那時我倆就這樣躺臥在爛泥地上仰望著快要撥雲見日的天空，臉上的土灰和傷疤刻出一張歷史地圖，誰也不曉得何時會有人呼喊著要我們乘上歸鄉的列車；誰也不曉得，我們連列車都沒能搭上。

　　我和拜把兄弟兩人往後瞧見歷來的荒蕪，身後場景宛如遭狼籍過的杯盤，房屋工廠全都只剩下無用的焦炭木材，什麼生氣也沒有的那一大片土地比遭水洗還要悽慘。等待上好幾個月，始終沒有發現其他人煙，那時，我們才曉得，這是再一次的遺棄，完全的背叛。絕望徹底將我們活埋在這片炮灰之下，我提議先暫時在臨時搭起的破木屋裡避避。
　　然後那天那一個不可思議的畫面至今我仍舊無法相信。就在待上半年以後的某一天，我起了個大早，惺忪雙眼還沒適應突來的陽光，映入眼簾的卻是街道巷弄、攤販小吃及魚販市場，像是一場夢，只不過這場夢真實得過於嚇人，甚至一直沒有要清醒的意思。我和拜把兄弟兩人震驚許久，原本破爛不堪的房舍現在全成了戰亂前繁華的模樣，不僅是街道景色，連人群都寫實得不可思議。
　　在那裡，沒有任何人看得見我們，除了偶而突然出現在軌道前的煤礦列車。不知道從何開始，我倆戴上了不被列車人員認出身分的鬼怪面具，或許這是一個重新擁有第二生命的機會，為了這片曾經被轟炸過的土地，為了贖罪，我們就這樣融入村莊裡頭擔任運煤工作過了好幾十個年頭，歲月奪走了我們能夠靠死亡離開這世界的機會，在這裡非但沒有老化，甚至捉弄似順利存活了下來。只是我們究竟是真是假，是死是活，連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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