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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天台上的月光
作者: 紅綾	日期: 2007.01.03　　天氣: 　心情:

這篇文章從兩個月前拖到元旦才開始寫，當天沒寫完又拖到今天，我真是越來越懶散了。

*********************

很難想像，那滿天燦爛的煙花，是三個小時以前的事情。

更難想像，2006年就這樣過去了。

2006年的跨年元旦，親愛的，你一夜未歸，那一夜，我在凜冽的低溫中，焦急的等候，深怕音訊全無的你出了意外。而你，在天光回家時，卻帶給我，我從未想過的殘酷事實。

一年後的倒數計時，我在河堤邊等著煙火，周圍是歡欣的人群。

原本跟幾個朋友說好，不要人擠人，大家各自在家裡打開MSN，瑤與我在台北，她的朋友在中國，K在香港，C在新加坡，妹妹在馬來西亞，兩岸五地透過網路跨年。如同那知名的電信廣告，只有遠傳，沒有距離。

我連蛋糕都準備好，在線上與大家閒話家常。

F傳了簡訊來，最後決定跟他一起到河堤邊。

忘了哪一年，因為工作，到水門邊現場連線，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如此靠近煙花。而那一夜的燦爛，到現在依然鮮明如昨日。

「新年快樂！」

河堤對岸的101綻放出第一朵煙花，耳邊新年快樂的歡呼也不絕於耳。

那一刻，我笑了，很開懷的。

無數的煙火，將整個河堤以及對岸的夜空映照得五彩繽紛，我的心裡，也彷彿印上了那樣的顏色。

比起2006年，2007年以這樣的方式開始，我的生活其實大有進步。

「那邊空氣品質一定很糟。」我側頭對著F笑。

因為風向，施放完煙火，101周圍濃煙彌漫，從這一岸，清楚的看見那一團略帶灰的白，久久不散。

「妳累不累？」周圍人聲鼎沸，F 大聲問著。

「還好，想去哪嗎？」

「要不要去汐萬公路上看夜景？」

「好呀！」

到了公路的最高點，才發現上頭依然熱鬧得很，甚至有人自備了煙火在山頂施放。

一朵朵的煙花，在我頭頂上空爆開，巨大的聲響，讓我立刻逃離原來所站的位置。

原來美麗的東西，很多時候，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安全。

「妳要跑去哪呀？」F趕過來問。

「我也不知道。」煙硝味還有爆破聲，讓我有些茫然。

跟著F走到山崖邊，腳底下是內湖的萬家燈火。

「可能是燈火太亮了，天空變得好白，一顆星星都看不到。」我望著遠方。

「今天天氣不太好，雲太厚了，所以會反射地面的光。」

「我去年去了吳哥窟，那邊沒什麼夜生活，所以一入夜，天就變得很黑，星星也變得很亮。」

想起吳哥那片黑絲絨般的夜幕，星子就在上頭璀璨的閃耀。那縷光芒要穿越多遠的空間，要以光速旅行幾百萬年，才能換取地球上人們的驚鴻一瞥？

親愛的，我們在這塵世間的相逢，是不是也只是為了在擦身而過的瞬間，為彼此綻放一次光亮？

如同徐志摩的詩句，短暫的讓人惆悵。

回到家，打開電腦，我卻一個字都想不出來，拿了鑰匙，我又上了天台。

其實，兩個月前，在這天台上，我就想寫這篇文章。

「妳以前有沒有做過傻事？」兩個月前，彩虹在MSN上問我。

彩虹是我在大老婆俱樂部裡認識的女生，俱樂部裡的姊妹們，不是正經歷外遇，就是已經接受過外遇的洗禮。那一陣子來了一位新姊妹，正處在最痛苦的時期，免不了有自殘的行為。

與彩虹討論著該如何安慰新來的姊妹，她卻丟了一個讓我沉思許久的問題。

「那陣子我手機裡的快速鍵是生命線，有一次，我站在窗台上往下看，一點都不覺得怕，那種心情，其實連自己都覺得很毛。」彩虹說，「不過，現在我覺得活著真好，每一天，光忙著快樂就讓我覺得時間不夠用。」

我也想起那段黑色時光，光陰彷彿瀝青般，膠著了似的停滯不動。

「有呀，我也有過許多瘋狂的行為，現在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我回答她。

與彩虹結束對話，我上了天台，那一夜，我反覆的想著一個問題：生存，是生物與生俱來所積極爭取的本能，而傷痛究竟是大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居然會讓人牴觸生存本能？

有一夜，我站在天台上，心底是一片透涼，僅存的唯一一絲理智讓我按下廷的手機號碼。當時她在高速公路上，往台中的方向，聽著我的哭聲，她找著拖吊車的迴轉道，急切的調轉方向，電話卻不敢掛上。

有一夜，值完夜班回家，在最後一班公車上，漆黑的窗上映著我淚流不止的臉龐，下了車，整條街都有我的淚光。

好一陣子，我厭惡家裡大門的防盜裝置，每次一開門的那一聲鈴響。因為那會讓我想起，你半夜離家只為趕赴約會的匆忙，那一聲聲的鈴響彷彿畫在我的心上。即使到現在，每回開門，鈴聲一響，總讓我不自覺的皺眉。

有太多話語、太多事情，讓人心傷。

她，應該也承受過相同的痛苦吧？

###########
就算知道大老婆的痛又如何呢？
介入我婚姻的第三者，是我老公的同事。
曾經，她說過，她很心疼我，因為她外遇的先生讓她知道，遭遇背叛有多痛。
曾經，她說過，她覺得自己很壞，明明知道不對，但是還是每天跟我先生約會。
曾經，她說過，她跟我先生只是普通同事，卻天天與我先生聊到三更半夜。
曾經，她說過，她不會破壞別人的家庭，卻可以每天打電話叫我先生起床。
曾經，她說過，為了她的小孩，所以即使她的先生外遇，她也要維繫婚姻。如此為小孩著想的她，卻可以帶著小孩跟我先生約會，說是要讓小孩認識、適應與我先生即將展開的新生活。
外遇曝光後，她甚至借了為自己出征、禮物、易經的智慧等優良書籍給我先生，鼓勵我先生離家追求自己的人生。
外遇曝光後，她說，她什麼都不在乎，只要跟我先生在一起，即使她的先生願意回歸家庭。
第三者真的知道大老婆的痛嗎？這問題其實一點都不重要，因為，就算知道，也絲毫不會改變她們傷害別人的選擇。
傷害別人，無關乎懂不懂得那種痛，只關乎一個人對自己本身有多少道德要求。
###########

許久前，我在一個姊妹的網站上，留下這樣的留言，那一次討論的題目是第三者懂不懂大老婆的痛。

在以往，提起介入我婚姻的她，我總憤恨難平。無法諒解，既然曾經遭遇過婚姻裡被背叛的痛，如何忍心將那樣的痛施加到別人身上？覺得那種明知故犯的行為罪無可赦。

那一夜，與彩虹結束對話，站在天台上，想起曾經經歷過的傷心，很奇妙的，對於她，卻產生一種心疼的情緒，對於她曾經受過的傷害，產生了真實的同情。

那是一種多大的傷害呀，在她先生外遇時，她一定如同俱樂部裡的姊妹們，有著煎熬無間的歷程，也如同我一般，有那麼多無法言諭的悲傷與憤恨。

一個人，該如何堅強，才能承受這一切？

而她，不過是一個希望被疼惜、被關愛的平凡女子而已。

那一刻，一種真實的同情，在我心裡發了芽，雖然我依然無法原諒她。但是我深刻的知道，有一天，我會完全的原諒與釋懷。

是的，親愛的，不論是對你，或是對她，你們共同所造成的這個傷害，總有一天，我會完全的原諒與釋懷。

在跨年夜的晚上，我再次站在天台上。

與幾個小時前的絢爛煙火比較，不太圓滿的月亮，正發出溫婉的微光。

想起一件許久以前的往事，大學時期，有段時間，很喜歡燒仙草這種食物。

有一回，為了編印實習刊物，折騰了一整天，最後電腦卻當機，在螢幕一片空白的同時，我也湧起腦充血的暈眩。

連生氣的力氣也沒有，我走到校外，買了燒仙草，在淒風苦雨的夜幕裡走回宿舍。

當時房間裡的電視，是宿舍裡的奢侈品，學妹們熱切的擠到寢室裡來看著當初紅極一時的日本偶像劇白色之戀。那似乎是最後一集吧，我沉默的坐在學妹們背後，打開燒仙草，看著前方的電視螢幕，男主角正在機場同女主角話別。他們的對話，我已經忘了，只記得，我的眼淚一顆顆的掉進燒仙草裡，而我再一匙匙的舀進嘴中嚥回肚子裡。

之後，我就再也不吃燒仙草了。

一直到，那真實的同情在我心裡發了芽。

前陣子，偶然路過甜品攤，燒仙草的招牌高高的掛著，我買了一杯回家，聽著最近迷上的老鷹合唱團，我愉快的吃完它。

它的味道，就跟我最初喜歡它時，一樣美好。

如同無悔的青春所唱的，回憶，真的只選擇最美的一頁。

只願，在我人生旅途裡，所經歷過的所有風雨，也都能如那杯燒仙草，在最後，都回到最初的印象，化成美好的味道。

我站在天台上，回憶起燒仙草事件，也回想起我們曾經共度的歲月，月光中，那些回憶，只有溫暖的感覺。

親愛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會等你，但是我不會留在原地哭泣，即使沒有你，我的人生還是會繼續前進。

在這月光下，我的心，只有喜悅、平靜。我想，我已經不在原點，而且，也有些走得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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