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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五號七樓
作者: Prinz 日期: 2011.09.07  天氣:  心情:



五號七樓住著一對男女,每天晚上都做愛。由於公寓隔音不佳,左鄰右舍都聽得清清楚楚。

關於這對男女,鄰居們有各式各樣傳聞。有人說男的在大公司當主管,女的是音樂教師;也有人說男的是黑道流氓,女的是舞小姐;有人說這對男女長得俊美如玉,也有人說他們醜得像豬。總之,街坊鄰居的傳聞各樣的都有,誰也不會勞神去探究真實。


這天夜裡,不知道怎麼搞的,這對男女做得特別久,嚷得特大聲,那肉體碰撞的聲音加上歡暢的呼喊,直穿薄薄的壁板。

隔壁的王大媽忍無可忍,跑到門口痛罵:「喂!你們給我小聲點!」但裡頭的聲音毫不中斷,他們的喊聲似乎淹沒了王大媽的抗議。

王大媽提高了聲調,扯開嗓門:「喂!聽見了沒有,小聲點!有沒有羞恥心阿你們!再吵就叫警察把你們拉走!…………」

突然,門開了,可惜是對面的住戶。對面的張先生是公寓裡的好好先生,平常有甚麼事他都要出頭管一管的。

「咦?王大媽,是怎麼了?」張先生出來走廊。

「還怎麼了!您沒聽見嗎?真受不了。」王大媽指著那扇鐵門,門裡頭的叫聲似乎比剛才更響了。

「他們是這樣的,又不是第一天。我之前也抗議過,可沒用,」張先生笑著說:「忍忍吧!妳愈抗議,他們叫得愈起勁。聽,這不?愈叫愈來勁兒了,好像炫耀似的…………喂!你們也別太過份,必須有點兒公德心啊!」

「王先生你不知道,平常忍忍還行,今晚實在不行。我大兒子明天期末考,正在加緊K書,您說這怎麼辦?這樣根本唸不下去嘛!要是考不了第一名,誰負責!」

「原來是阿全要開夜車,青少年定力是差了點兒。正所謂臨時抱佛腳,趕鴨子上架…………他可以帶耳塞嘛!」

「話不是這麼說的…………」

正說著,又有人出來了。



「吵甚麼?時候不早…………這不是老張嗎?王大媽也在,二位晚上睡不著出來聊天啊?」

「聊甚麼天啊!小李你來得正好,過來聽聽!這對狗男女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怎麼寫,七晚八晚了還嚷個不停,把別人都當成聾子!你過來聽聽!」

「甭過去,我在屋裡也聽見了。真他媽的不是人!」

「說得是呢!我在這裡罵半天,他們反而愈叫愈大聲…………你聽,這會兒更大聲了。喂!不要叫啦!」

「這麼罵是沒用的,得這樣…………」小李越過兩人,用力拍打鐵門,還用腳踹,發出嚇人的聲響。他邊踢邊罵,洪亮的喊聲響徹公寓:「你媽的!叫床不會裹在棉被裡啊!再叫老子就放火燒掉你們狗窩…………聽見沒有!好,不理我是吧?有本事就別讓我遇到,老子見一回打你們一回!走著瞧!」

突然,門裡頭的聲音中斷了。

小李正得意:「是不是,要這樣他們才…………」

「喔喔喔喔………啊啊啊啊………爽啊……好爽………喔喔……用力幹我……快點!快快……對!用力!喔喔喔喔喔……………你幹得我好爽!喔喔喔好爽!再來…………」

比剛才的叫聲更響,更淫,門外三人的臉色頓時暗了。


又有人陸續來到走廊,連樓下的都來了。

「吳老,您也上來啦!」張先生對住在樓下的吳老頭說。

「唉~可不是,我就在他們正下方,天花板砰砰作響,不知道的還以為鬧土石流哩!我老頭平常就睡不穩,哪經得起這麼折騰?大夥得想個主意啊!」

走廊上聚著七八個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有人痛罵那對男女無恥;有人說那女人的叫春很假;有人打電話報警;有人提議從門縫下面灌水進去。有人猛踹鐵門,還有人勸那踹門的,那踹門的跟勸的就吵了起來,於是又有人勸架。但也有人認為要吵就吵翻天,咱們七八根嗓門加起來,難道拼不過那對狗男女?

陸續又有新來的擠進走廊,狹窄的走廊滿滿擠了二十多人,鼎沸人聲當中夾雜高頻率的淫叫聲,大家的耳膜都到了極限。

不久,管區警員來了。




「有人報警,說這兒有人妨害安寧。就是你們這群傢伙嗎?給我安靜點!」警員站在電梯口,朝那擠得水瀉不通的走廊,喊道。

「噯喲!警察來了。警察大人您來得正好…………」王大媽排開眾人,大家都各自收起話語。那淫叫聲忽然顯著起來。

「警察大人,吵的可不是我們,是那對狗男女阿!」王大媽擠到警員面前說。

「甚麼狗男女?」

「就是………噯!您沒聽見嗎?就這聲音啊!沒完沒了的。」

「咦!叫床?」警員循著聲音,投入人群。

「讓一讓!讓警察大人過去…………就這一戶!」王大媽指著鐵門,一付揪住現行犯的得意模樣。

「嗯………聽起來的確是在幹那檔事兒。」

「可不是嘛!快把他們捉起來!」

「那麼,苦主呢?」警員問。

「甚麼苦主?我們都是苦主啊!」

「我是問,做丈夫的是哪一位?不是捉姦嗎?」警員說。

「不是啦!您弄擰了。沒人捉姦,我要告他們妨害安寧。」

「原來是你們報的警。我還以為你們是捉姦的見證哩!居然出動這麼多人。既然這樣…………」警員敲門說:「裡面的,開門!我是警察。」

淫聲中斷,大家都屏息以待。

今晚公寓第一次得到安寧。

然而,裡面的男女卻半晌不開門。警察再敲門:「叫你們開門聽見沒?是不是要我告你們妨害公務!快開門!」

還是沒反應。一會兒,屋子裡又開始震天價響了。

走廊上怨聲四起,警員也不禁動怒了。他用力拍門,大聲怒罵。他不能接受這種向公權力挑戰的行為。

「我數到三,再不開門我就破門而入!」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我這可是執行公權力,就算撞破門也是合法的,到時候別怨!我要數囉!一!二………」

所有人齊聲吶喊:「三!」然後大家都看著那警員。

警員握住門把,搖一搖,回頭聳聳肩。

「撞門啊!」小李對警員說。

警員白了他一眼:「我要有本事撞破這鐵門,還用得著幹警察?真是的。我說………你們誰有鑰匙?管理員呢?沒有管理員嗎?」

眾人搖頭。

「這就難辦了…………」警察對著門又喊:「你們膽敢抗拒執法人員,你們…………等著收罰單吧!」

「就這樣?」王大媽似乎對警察的處理不滿意。

「還能怎麼著?拿炸藥炸牆嗎?」警員聳聳肩,一臉無奈。

裡面還是歡聲不斷,黏濕的拍打聲彷彿嘲笑眾人。

張先生問警察:「能不能找鎖匠來開門?」

「這麼晚去那兒找鎖匠?鎖店早就打烊了。」

「你是警察,可以命令鎖匠啊!」

「你以為警察有多偉大?沒有搜索票,這又不是甚麼犯罪事件,哪能隨便開鎖進去。」

「怎麼不是犯罪!警察可以容許這麼無恥的行為嗎?我們這麼多人站在門口他們還照做不誤。簡直太沒人性了!不把這對狗男女抓起來,以後不知道會幹出甚麼傷天害理的事!」王大媽氣憤難平,用力踢鐵門一腳。

「您就別氣了,把門踢壞了搞不好他們還反告妳毀損財物。我看,今晚大家就帶著耳塞睡覺吧!明兒個白天我再來。」

警察走了,眾人也莫可奈何地各自回家。

那對男女一直做到天亮才停止。








早晨的庭園很安靜,平常做運動的老人和家庭主婦這時都還在睡覺,只有張先生一個人在蹓狗。

說是蹓狗,他也只是讓狗隨便亂跑,自己坐在涼亭裡發呆。

這時,從公寓門口出來一個年輕人。那人帽子壓得很低,縮著脖子快步穿過庭園。張先生叫他。

「小劉!」

小劉嚇了一大跳,差點跌跟頭。

「原來是張大哥…………不要嚇我嘛!」小劉的臉都白了。

「我只是叫你一聲,犯不著嚇成這模樣吧?去上課嗎?」

「是阿,快遲到了。」

「你怎麼氣色這麼難看?莫非你也沒睡好?難怪,我想昨晚整棟樓的人大概都睡不好吧。」

「嗯。你看起來也是,眼眶浮腫。」

「不過你好像特嚴重哪!我看看…………喲,臉色鐵青,眼白全血絲,嘴唇也紫了,腮幫子都塌了。小劉你到底幾個晚上沒睡啦?」

小劉四周張望,又朝樓上看了看,說:「我………我想搬家。」

「怎麼?」

小劉指了指樓上。

「是因為五號七樓那對男女?我理解。的確很受不了,長久下來會讓人神經衰弱的。不過昨晚警察來過,說會處罰他們。罰錢,一天一張罰單,罰到他們安靜為止!」

「他們不會繳罰款的。」小劉低聲說。

張先生看著小劉那一臉驚怖的表情,心下起疑。

「你是不是知道甚麼?說來聽聽。」

小劉再度四下張望,然後挨近張先生,神秘兮兮地說:「我勸你也搬家吧。」

「為甚麼?」張先生也莫名緊張起來。

「五號七樓…………不正常。」小劉說。

「不正常?誰不知道啊!不過搬家可不容易。我不像你光棍一條,說搬就能搬,再說,警察會處理嘛!你要不要等一陣子看看?說不定吃幾張罰單他們就乖了。」

「不,我的意思是…………唉!就跟您挑明了說吧!」小劉指著樓上說:「我住八號八樓,是吧!」

「知道阿。」

「那角度,從我房間窗戶看出去正好能看見五號七樓,清清楚楚。以前我就經常偷看那對男女…………」

「好啊!你這小子偷窺!改天也讓我瞧瞧。」

小劉突然萬分驚恐說:「不!不!」

「幹嘛不行?」

「昨晚,我也偷窺了,還用望遠鏡。可是…………昨晚那屋子裡根本沒人!只見著床一直震動,一直有水滴在床上………還有………還有好多黑影晃來晃去…………那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

張先生抬頭看著五號七樓。

朦朧的窗戶上貼著一張白臉,沒有身體。








那張臉似乎注視著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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