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突然病了.以他鋼構的體格來看.這點真是不尋常.....

我們是無線電的老友.他的綽號是79.大家習慣稱他拐鉤.在線上大家自在的談話.沒想到能維持十多年偶有聯絡的交情.

他的脾氣暴燥.僅維持六年的婚姻.奶奶太寵.孩子國小畢業後有些惡習.他決定帶下來.但是對他拳打腳踢的教養.及當眾賞耳光子的方式真是難以茍同.脾氣一上來.一付置之於死地的模樣.我每回見面都耳提面命.他不肯低頭.死要面子.錯了也不肯軟下來.但我唸的.知道他能聽進去

金莎叫老頭乾爹.我與乖乖是舊識.跟她只差3歲.原就膩稱我是乾媽.乖乖與金莎是同學.而原本不搭嘎的圓圈.竟有熟悉突然出現的驚喜.兩個一搭一唱的.不到30就被老頭冠上--死老太婆.在線上公開打情罵俏也不避諱.那時大家心頭坦正正的.幾乎認識一個人就跟整個家庭有互動.只要半夜跟老公說聲.線上幾個朋友臨時一聚.翻個牆就出門吃宵夜.有時混到三.四點才回家.但是...有哪個家庭會說話呢?沒有.我們就能維持著單純的互動與友誼

不久前老頭經切片檢查出舌癌及淋巴癌.他很慌.不敢跟台北年邁又多病的母親說.只喚回剛退伍的豪豪請假陪伴.上週起住進高醫...

擔心豪豪少不經事又沒人照顧.金莎在開刀房門口候了9個小時.好不容易推出來.第二天暴燥的老頭扯掉護士插的管子.金莎委屈偷偷打電話給我.說老頭裝著尿袋不見人.明明舌頭割了近1/2.還拼命寫字叫她"回去".金莎沒好氣的說他趕人趕的勤.真的待不下去了

我請金莎忍耐到我來接班.我一會過去治他

靠寫字我還會罵輸他?他發脾氣我可以不看他寫字.反正我皮的很.孩子們習慣叫我皮皮老師

順著臉頰到胸膛有一大片消毒的碘酒未擦拭.看著他插著鼻胃管.血液在後腦勺凝結成塊.端了溫水硬幫他解開扣子.當朋友的做這些動作.沒有一點不自然.倒是他無法言語.頭撇到一邊不看.漲紅的臉從耳根紅到脖子.擰一把乾淨的毛巾.順著耳朵擦出一片黃褐

"你呀.耳朵全塞著.就是不聽話."

藉機我便開訓.要他請正面表達情緒.接受朋友的關懷.

白天金莎請了假會先過去.他跟金莎寫著--皮皮來.我一定要告訴她--愛妳在心"口"難開...真到了.他卻什麼都不敢說.下班接孩子安頓他們在家.每天過去醫院陪陪老頭.問完病況.其實也沒太多交談.就陪他看看電視.幽他一默.我覺得他的態度開始軟化

出院的前一晚他告訴我.想在我跟金莎家附近買或租棟房子.好讓我們就近照顧.聽了這句心裡很感動.真正的朋友是坦然接受.無需言謝.

上週五返家近9.30.開門後裡面鴉雀無聲.我知道這兩個寶貝又跟我玩躲貓貓的遊戲.打亮燈.家裡整理的好乾淨.桌上不見雜物.衣服掛的好好的.碗槽裡慌忙備菜的碗盤也收拾乾淨.地板吸過擦過.每個房間都陳設整齊.我找不到人.只好搖旗投降

"媽咪.我們寫完功課.哥說要給妳一個驚喜..."

忍不住擁著孩子又親又抱.想想自己有時嚴厲的要求.不是每個孩子都能在課業上盡善盡美.有時我的諂媚會不會讓他們以為我只愛100分?孩子能做到其他孩子做不到的柔軟.不禁讓我紅了眼眶...

煮好熱騰騰的紅豆湯圓.外頭很冷.那一晚是冬至.心裡卻暖呼呼的.

親愛的孩子.我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