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只見老軍醫坐在台生旁,台生臉色顯得很蒼白。
「年輕人你為什麼不實說?」
台生顯得既絕望又無奈。
老軍醫嘆了口氣:「你是不是想要這個?」接著從口袋裡掏出了手帕,攤開來理面躺的正是那定情戒子。
台生眼睛頓時一亮,吃力地想坐起來要回拿戒子。
老軍醫把戒子遞給他:「你知道這戒子不是金的是黃銅的嗎?」
台生點點頭,緊緊地握著那戒子,眼裡泛著淚水。
「既然知道你還吞下去!你不知道萬一你沒排出來會死嗎?為了一只黃銅戒子值得嗎?」老軍醫沒等他回話喃喃自語地說:「一個傻子!就算這戒子對你有再深的意義難道比你命還重要嗎?」
台生沒回話,他仍死抓著戒子不放,他眼裡、心裡都只有戒子,他在心裡喊著:「宜琳,我終究還是握著妳沒放手,我答應妳我一定要活著,我一定要回去看妳,一定會!」
「好了。」老軍醫拍拍台生的手接著說:「小夥子,政委那邊我會幫你遮掩,但他一定還是會常來查房、問你話。戒子我替你保管,我答應你我會在你每晚睡前帶它來看你。這是我女兒,她在醫院裡幫忙,我如果走不開會讓她替我來。」
後來老軍醫為了讓台生可以留下來便四處活動,這些日子多半都是由他女兒懷真來看台生。有天懷真來了,告訴台生明天就是除夕,她為了怕他想家便替他準備了兩樣禮物。一是幾樣她親手燒的精緻浙菜,另一個是用條白手帕包著東西。
台生狐疑地打開,發現宜琳的戒子已經被一條美麗的鍊子串起。
「我發現你常吻著它睡,每次我要再帶走時你總是依依不捨。它在你身旁你就平靜很多。所以我想如果你能戴著它入睡一定會睡的比較安穩。因此我用鍊子串起來,你可以掛在頸上,等你睡著後我再取下來替你保管。」
台生感激著,緊緊地握著戒鍊許久許久。「宜琳,即使我們不能相見,我對妳的愛不會因為時間、空間而改變,妳永遠都在我心深處。」
(八十年代初政府開放大陸觀光)
昔日牽婦人的小男孩如今已經長大了,相當獨立自主。昔日廚房做菜的媽媽如已經已經成為中年婦女。她和兒子商量因為姨婆不知道為什麼老夢見拉薩,剛好小男孩大學考完,於是便希望小男孩能陪著他姨婆去拉薩走走,就當是觀光也好。
兩個人跟團一路到了四川,那時青藏鐵路還沒通,要進西藏並不容易。此時忽然姨婆渾身酸痛又腹疼。當地導遊面有難色,畢竟荒山野嶺的不好找大醫院,只好和領隊以及小男孩商量,問問當地人有沒有好的小診所或醫生,先將就看著,隔天再送到大都市。問了幾個地頭蛇都說有個醫生很高明,不只醫術好,很多民俗療法也都知道,但唯一缺點是沒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醫生,有沒有執照,只知道他是當初隨開墾青海、後川的部隊一同前來的,之後部隊往西藏進發時他卻留了下來,很多雜病都會治,但沒人知道他哪間學校出來的。
大陸那時就是這樣,鄉下地方啥都缺,有人看病就不錯了,誰管他打哪來,從哪畢業的。於是幾個人商討之後決定湊合著先帶去看看再說。
姨婆進了診間,開始叨叨絮絮地述說她的病況,醫生卻沒答腔,傻傻地站在那,兩眼濕潤,雙唇顫抖著。許久才從上衣中掏出戒鍊,發抖地把戒子從鍊子上取下,交到病患手上。病患愣了會,他注意到她已經看不見,他握緊她的手,牽著她的手慢慢地摸著那黃澄澄的黃銅戒。
她,久候的人,慢慢地開始甦醒;他,等待的心,慢慢地開始澎拜。週遭的一切開始溫暖,兩顆心再度有著悸動的感覺,彼此激動地握緊著對方的手,一切彷彿回到那數十年前的小公園,一位即將出征的年輕人,一位守候所愛的少女,一份忠貞不渝、亙久不變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