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爲什麼愛一個人卻要給那麼多限制?爲什麼跟一個人在一起,就必須喪失跟其他人交往的權利?」在結束另一段短暫的戀情後,C沮喪地抱怨著。
C是個已婚男子,結婚十年,有兩個小孩。老婆是大學時就在一起的青梅竹馬。擔任的是公司裡的高階主管。
他的婚姻沒有任何不幸,根據他宣稱,還頗幸福美滿,只是當年的愛情,依他的形容:早已經昇華為親情。他說:要在婚姻裡維持愛情,是很難的事,因為柴米油鹽的細節,早把當年的熱情榨乾。但這樣的親情會讓人踏實,讓人有歸屬。
不過C卻沒有因為這樣的踏實及歸屬感而滿足。因為不斷重複的生活模式讓人麻木,那突來的寂寞總是令人難忍。於是C開始在網路上尋找有相同寂寞的人,共同排遣寂寞,精神的,以及肉體的。
C尋找的並不是愛情,精確地說,是一種夥伴關係。他期望的是一種彼此在乎,卻又不互相限制的關係。一種可以共享心情的高低、肉體歡愉的關係。但是這樣的關係又不是專屬對方所有,當有其他更有趣的對象時出現時,雙方依然可以有各自發展的權利。玩累了,還可以回頭,彼此分享這些關係的所有心靈的、床第的心得。
C要的是這樣無私的、全然的付出,但又不能帶有任何占有慾的關係。
C稱這個為高於愛情層次的關係。
「有限制條件的關係,會讓我窒息。」C總是帶著些許的悲愴,這麼訴說著。
但是令C感到挫折的是,原以為網路上那麼多寂寞的靈魂,應該可以找到符合他條件的伴侶,在幾次發展出的關係裡,C發現,女人為什麼超脫不了操控欲,達到他要的境界。
都是來排遣寂寞的,爲什麼要給對方那麼多限制?爲什麼當他以為對方應該有這樣的「視野」條件,在上過床後,興致勃勃地開始想實踐他想要的關係時,卻因為女人終究無法接受這種錯亂型式的交往,終究以分手收場。C真的搞不懂!
這甚至讓C有自己受騙上當的感覺:既然做不到就不要來招惹我嘛!害我花這麼多時間,除了錯過原本還不錯的選項,還要花時間跟其他對我有意思的女人解釋。
C覺得自己運氣真是糟透了,於是總是在文字裡抒發著他的無奈與無辜。他的無奈與無辜,在自己眼中是如此真切,於是那些述說所塑造出來的無助,卻總也很快地能吸引到其他女人的同情,急欲撫慰他那「受驚嚇」的心。而C在字裡行間表現出在專業領域裡、工作上的胸襟,也總會引發女人們覺得「有為男人應若是」的傾心。
於是女人們以為自己可以征服不想受拘束的心,以為自己可以勝過C以前的女人,自己就是那個可以達到C的高標準的終極人選。女人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包容度、低估自己在感情世界裡的天性:佔有慾。
因此,自視過高的女人也提供C不虞匱乏的情感來源。
對於C「不幸」的遭遇,我曾想:C所擬出來的標準,真有人可以達到嗎?
這樣的關係,真的可以讓寂寞不再寂寞?或者,會讓寂寞更形空洞?
那個讓C有這樣想法的人,真的實踐了這個關係嗎?或者,她也不過是在自我欺瞞?以為用這樣形式的自由,可以更襯托她在男女關係中的瀟灑,而事實上,在這種虛無的關係中,獨自啃噬著更深的寂寞?
而至於C,我想,如果他可以以這樣的觀點去看待所謂自由的關係,也應該不會介意:自己可能也只是由別人的關係裡發展出來的第幾個關係,或者也只是別人遊戲的對象。
凡事總要公平,玩人者,人恆玩之。我想以C的成熟及開通,應該可以全盤接受。
所以對於C的處境,多少祝福都不夠,因為想要找到這樣的關係,不是光憑鍥而不捨就可以尋獲的,那真的需要很大很大的幸運,跟很多很多的運氣。
而且找到後,得確保不擦槍走火,因為這年頭,不管已婚未婚,不是每個女人都是吃了悶虧不吭聲的。
不知道C的八字夠不夠重?或許C該先去算算!
(音樂取自1984年發行,Alan Parsons Project/Ammonia Avenue專輯,如有侵權,煩請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