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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明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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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看我多愛你2
作者:
況明潔
日期: 2008.01.31 天氣:
心情:
段任衡莫名的開始期待起下班時間來。
近來跟情人之間的生活竟不似與霏安在一起時的快樂,大概是沒真正體驗過婚姻生活,回家吃飯居然成了件令人高興的事。
霏安的手藝並不如他想像得好,她似乎對玉米情有獨鐘,從這個月回家吃過五次飯的經驗裡,她幾乎每餐都有一盤炒玉米,偶爾會出現幾盤炒牛肉、炒羊肉,或是附帶一盤炒青萊,還好他不挑食,想到她身兼職業婦女角色還得辛苦做萊的份上,也未曾要求她更改菜色。
倒是霏安幾度向他致歉,表示她會勤於增進她的廚藝,並請他多多包涵。
多麼客套的表達,客套的有點不像是夫妻,段任衡忍著沒將心中的感受說出,頭一回像個老爺般的坐在客廳內,一邊聽著新聞,一邊用眼角瞄著妻子忙碌的身影。
整理完餐桌後,她會順便料理一下家務,這是她的習慣。
這就是婚姻嗎?
以前段任衡從未想過像她那樣出身豪門的千金會拿著抹布擦拭傢俱,他的妹妹雪蘋就從來不做那些家務事,而霏安卻跟自己的妹妹完全不同。
只不過就算霏安拿著抹布也絕對是乾淨優雅的,怎麼也不像是個黃臉婆,一如她給人的純淨感,她所持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無瑕,連她手裡的抹布亦是。
段任衡無聊的詢問她這樣會不會太辛苦?甚至興起了聘請管家的念頭,因為他實在不習慣他的女人做那種在他感覺上是粗活的工作,尤其那人正是他的妻子,那更讓他覺得有點不舒服。
「我們只有兩個人,除了做做飯以外,我幾乎沒幫你做過什麼,衣服也是交由別人洗,垃圾還有專人統一集中處理,我根本不用做什麼家務,只是偶爾把我弄亂的環境整理一下罷了!不需要請人啊!」
她說的是有道理,但他實在不願自己在家時,卻見到她在一旁做著一般黃臉婆所做的事。尤其她一點也不像黃臉婆,做那些家事更顯得情況詭異。
「老婆,放下手邊的抹布,坐到我身邊陪我看電視好嗎?」他提議道。
只是突然看見電視上播放夫妻相處的片段,他想感受一下霏安陪伴的感覺。
只見她拿著抹布至洗手台洗淨晾乾後,用乾淨的布擦拭了手。穿著柔軟棉裙和輕便上衣的她看起來清新可人,完全沒有剛做完家事的那種疲累感,乖巧的窩進他攤開的懷抱裡,填滿他身邊的空位。
段任衡突然覺得心裡有個地方也跟著被補滿了。
低頭與她相視一笑,對著霏安露出笑容似乎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老公,我聽爸爸說你最近談妥了一宗大生意。」
霏安是個會找話題的女人,這也是她不會太無趣的原因,不需要他刻意去想要對她說些什麼。
段任衡尤其喜歡聽她喊自己「老公」兩個字,她的聲音總是帶著甜甜的溫柔。
「你呢?工作順利嗎?」
「還不就是那樣,我有個能幹的好秘書。」
「就像我有個能幹的好老婆一樣?」他脫口而出。
這種話一向能讓女人心花朵朵開,相信霏安也會高興聽到他的讚賞。
她果然如他所預期的,以他喜歡的笑容回應。
「我並沒有為你多做什麼。」
就因為她老是說出這種謙卑的話,才讓他窩心。
「要是幫我生個孩子呢?」
段任衡突然想跟她擁有一個孩子,如同其他夫妻般的擁有自己的寶貝。
霏安的表情怔了一下,她不是不想要小孩,但……他是認真的嗎?
「幫你?」她反問道,「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不能說是幫你啊!也是為了我自己。」
她輕聲的回應,表明她不是生子工具。段任衡為她的坦言感到些微狼狽,還好她溫柔的邊說邊將頭靠在他頸旁,那讓他覺得自己不是被嘲弄,而是被她依賴著。
「那你想嗎?」
「你已經準備好當父親了嗎?」她想弄清楚他是不是認真的?
「我想也該是時候了。」畢竟他今年已經三十三,是大到足以當父親了。
「嗯。」她的回答不知是好或是不好,只是溫順的靠著他,與他一同望著眼前的電視。
過了一會兒,畫面轉換成廣告,段任衡又開了口。
「要是有了孩子,你可以天天待在家裡,不需要再去工作了。我不喜歡你工作完還得回家做飯,我的老婆不應該這麼辛苦。」
也許他是有點大男人主義,想要個孩子的想法在他腦裡已經發酵到霏安肚皮鼓起的模樣,而他對這想像感到欣喜。
「嗯。」她再度應了聲。
段任衡明白霏安不會忤逆他的決定,所以繼續想著孩子的事。
有個像她的小女孩,或有個像他的小男孩,看著霏安陪孩子玩耍,在他歸門時霏安和孩子撲向自己大叫,也許那才像一個家庭,也許他和霏安之間會更像一對夫妻。
想著想著,他將霏安更抱緊了些,她抬起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像是發現了他的不尋常,臉上馬上泛開一片紅暈。
他不會是想在這裡吧?霏安掩住心中的惶恐,看了眼天花板的吊燈,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恐慌。他們從沒在客廳裡,甚至是開著燈的地方做那種事。
但段任衡顯然沒有發現她的不安,反而是以惡虎撲羊的姿勢,直接以行動表示他的認真。
纏綿在她的唇齒之間,吞去她的嚶嚀和微弱的抗議,吻著她微微發紅的粉頰,挑起她的激情,讓她無力專注於掙扎,撫上她曼妙的曲線,讓她沉掄在他的魔咒底下……
聞著她身上獨特的氣味、聽著她的呼吸聲逐漸不穩,段任衡樂於見到他的老婆被自己所撩動。
霏安是個盡職的老婆,在這方面她倒是不像其他女人那般瞭解他的需要,所以一向是他主控著房事的進行,但他相信她會從自己身上得到歡偷,而她的反應也印證了他的判斷。
激情過後,他攪著她,維持她跨坐於身上的姿勢。她的衣衫盡褪,他隨意拾起衣服蓋上她光滑的裸背,將她緊抱在前胸,聽著她因熱切的交歡而急促的喘息。
抬眸細看著她,霏安的髮絲微亂,一臉的蘋果紅,分明寫著剛被愛過的痕跡。
被愛過,段任衡腦子裡闖進「愛」這個字。
「你喜歡我嗎?」他咬著她精巧的耳垂,語音含混的問。
她的頭點了兩下,但她的臉始終不肯面對著他。
「為什麼不看著我?」
「這地方讓我覺得不自在。」她的聲音有點怪。
段任衡握住她的下巴,逼她正視自己,卻意外的在她眼角發現濕潤的痕跡。
她很尷尬的對他投以一笑,邊笑邊勉強的搖頭。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她的聲音破碎。
從他開始提小孩的事時,她就覺得事情有了異樣,段任衡突然認真了起來,甚至忘了她不是那種可以任他隨時隨地使用的女人。
他突來的熱情是由於他的心血來潮,而造成他心血來潮的原因是……
他想讓她懷孕。
這讓她感到傷心……她恨自己的膽小和無力,她想告訴他:我只想跟愛我的人生寶寶……可是她不敢這麼說,更氣的是她不確定自己不愛段任衡…
她很確定她想要個小孩,但她更確定她不要自己的孩子在這種情況下進出人世啊!
她想找她的「shmi1y」,然後跟他共有一個孩子,若她跟段任衡的婚姻只能維持在這種無法交心的程度,那這個假婚姻裡根本就沒有必要弄個真的生命來湊熱鬧啊!
段任衡被她的淚震得動彈不得,他不明白哪裡做錯了,方才交歡之時他並沒有發現到霏安有任何的不對勁,她還是跟以往一樣對他不推不拒,任著他盡情的釋放,但……這有什麼不對嗎?
「我們從來沒有在開著燈的地方做這種事,而且……」她吸吸發紅的鼻頭解釋,「這裡是客廳。」
「我們是夫妻啊!」他說得理直氣壯。
也許行事保守的霏安一時之間無法理解更換場地有助於增進樂趣吧?
身為她此生唯一的男人,也許應該教導她一些事情,但另一半的段任衡又自私的不願教她太多這方面的事。
他保守的小妻子不是跟其他女人一樣瞭解男人的渴望,妻子跟情婦之間在他的觀念裡是有所區隔的。
他只能貪戀的吻了她許久,意圖安慰她,卻阻擋不了心裡逐漸升起的無力感……
也許他不該將對女人的慾望轉嫁到她頭上,畢竟霏安不是他喜愛的火熱情人類型,而她的觀念也守舊得無法負擔他的恣意狂歡。
他是該考慮到這點的……
生兒育女的戰場改回傳統的大床。
霏安開始有意無意的在躲著他也是主因,她似乎深怕段任衡會和上次一樣,心血來潮就強壓著她尋歡,所以他只能在床上尋著她的身影……
而段任衡則因為她若有似無的閃躲而感到不悅。
霏安一樣對他笑、一樣煮飯等他回來,但每當段任衡一有親近她的意圖時,她就馬上走出他的視線躲進書房裡,並慶幸著秀麗陪她去買了許多畫具,讓她一人待在書房裡時除了發呆以外還多了些事情做。
她開始我回了年少時想對著空白畫圖的慾望,試著借此轉移自己對婚姻問題的無力感,把自己複雜和失意的心情全畫進圖畫裡頭,那讓她覺得畫圖比在沒事時寫那幾個英文字母好,更不會讓她在發現自己又寫了那些字時,隨之淹沒在沮喪之中。
某次段任衡在正常時間回家吃晚飯時,只見霏安收拾餐桌後,便找了一個理由進書房看公文。
看在段任衡眼裡,只覺得那是她想避開自己的借口,他並霸道的將她進書房辦公的行為解讀為避開自己,為此暗自生著氣。
他開始不再像上個月一樣經常回家吃晚飯,說穿了上個月他不過也才早歸了六次,但他除了賭氣不肯回家吃霏安煮的晚餐以外,甚至和妖嬌的美女廝混至三更半夜,刻意沾著一身粉味返家,再喚醒已睡熟的她,並與她行傳宗接代大事。
他不瞭解自己為什麼突然在意起霏安的感受,更不瞭解自己為什麼開始想用不忠來傷害她?
以往的他一定是經過盥洗,穿上只沾有他慣用古龍水香味的衣物回家,而如今他甚至大方的穿著染上口紅印的襯衫在她面前晃蕩。
像是在懲罰她的閃躲似的,意圖告訴她他並不只有她一個女人,試著引發她的傷心和醋意,但幾番試驗的結果都證明了,霏安毫不在意……甚至是沒有發現……
那讓段任衡更加憤怒!
而霏安卻是明白的……
段任衡發現了自己的異樣,她明白他的不悅。
她一向不會推拒他的求歡,但……她躲。
有件事讓她覺得很奇怪,他們兩個明明是不相往來,除了彼此共享一張大床外,在其他的時間裡他們各有各的生活,可是……
他竟然發現了她的閃躲,更怪的是……霏安竟然知道他發現了。
他們應該是不關心對方的,除了偶爾在嘴上掛著幾句關懷,純粹用嘴巴說說來營造和諧氣氛,但這回卻不一樣……
霏安感覺到丈夫在生她的氣,所以她閃得更嚴重了。
段任衡又回到以前的生活狀態,不再回家吃晚飯,這跟以前的他無異,只不過在他關照她好一陣子以後,突來的漠視讓她有些失落吧……但也讓她輕鬆了不少。
唯一和以前不一樣的,是段任衡開始不在乎她會發現他的外遇了……
他的身上開始出現了不同味道的女人香,衣服上也出現了各色的唇印。
在應付過那麼多女人以後,他應該是無力再找她尋求慰借,但……他卻還是要她。
以前的他若是遲歸了必會體貼的不吵醒她,一向淺眠的霏安甚至聽不見他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只會在次日發現他躺在身邊。
但他現在卻是蓄意的想吵醒她,甚至是故意弄醒她,她連裝睡都逃不過他的攻勢,她開始為這一切感到憂心了……
房門又傳來他的腳步聲,霏安小心的閉著眼,聽著他打開門,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的酒味……
他的手撫上了她的臉,然後是脖子,接著探入了她的衣領……
霏安只得睜開迷濛的眼,裝出一副剛醒來的樣子。只見她揉揉眼睛,瞥了一眼床頭的時鐘,伸手攪住他的手臂並將它輕輕抱在胸前,阻止了他的挑逗。
「今天加班加到這麼晚啊?」她愛嬌的問。
她抱住他手臂的動作讓段任衡全身戰怵,不是因為她的關心問候,而是她抱住自己時的那種溫柔,還有依賴,讓他打從心底感到罪惡。
她把臉靠在他的臂膀上,一雙美眸半睜半閉的更顯迷人,剛睡醒的聲音帶著性感的沙啞。
他無語的看著她,心底複雜的情緒讓他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睡吧!你一定也累了。」她輕拍著他的手。
她憑什麼斷定他累了?
段任衡心裡頭一個升起的反應竟是憤怒,適才引發出來的憐愛一時消失無蹤,他惡質的將她哄自己睡覺的行為判定為不想行房的推拖。
他瘋也似的覆上她,胡亂的扯開她的衣物,尋求做丈夫的權利,甚至不顧她的忌諱,將房內的燈打開,恣意的佔有她……
帶著醉意在完事後疲累的躺下,模糊的意識裡只聽見她說話的聲音,卻聽不清她說了些什麼,只知道她坐了起來,卻無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奎向她,只能感受著她的小手撫摸他的臉頰,像個慈悲的母親憐愛地輕撫著任性的孩子……
在進入睡夢前的最後一個意識是……
他似乎發現了霏安在自己心中跟別的情婦們不一樣的地方,但那個不一樣卻是跟霏安是自己的妻子無關。
無暇多想,段任衡很明白自己做錯事了,只能逃也似的甩開那些疑慮,躲進夢裡……
也許段任衡是有點愛她的吧?
霏安只能坐在他身邊,用手不停的來回撫著他沉睡的臉,想像著他是在意自己的,藉以排解這一夜被利用過後的空虛,直到天亮……
在他醒來前,她避開他提早到了公司,然後坐在辦公桌前發呆。
辦公室的門禮貌的被敲了兩下,秀麗捧著一大束花朵進門。
「你的花。」
秀麗跟霏安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像以前那般遙遠,她甚至為了打破彼此此間的拘謹還常逗霏安開心,讓霏安覺得兩個女人敞開心胸談論自己的夢想,是件非常快樂的事。
「什麼花?」霏安狐疑的抬頭。
「你老公送的。」
她臉上的血液像是在瞬間被抽掉似的。
「你怎麼了?」秀麗關懷的問。「臉色突然變得好難看。」
霏安的手在紙上用力的寫著「shmi1y」,連續寫了好幾次,那力道幾乎足以將鉛筆給折斷。
「我老公真的是個情聖對吧?」等她將怒火發洩在筆尖後才開口。
這是為了他昨晚的惡行所送來的賠罪禮嗎?
「以你們那種情況,你還有辦法喊他『老公』?」秀麗對她的反應感到不解。「我期望你會更生氣一點呢!」
結婚近三年,段任衡從未送過她半束花,除了偶爾在嘴上講了幾句應酬性十足的甜言蜜語以外,她更不曾收過他任何禮物。段任衡連兩人的結婚紀念日都不曾記得,卻突然作出這種浪漫的送花舉動,根本不難讓霏安聯想到他昨晚的失態。
段任衡以為她會像其他女人一樣被他的一束鮮花收買嗎?
霏安的手還是發著抖,但她只能極力平穩住情緒。
「因為我沒辦法喊他的名字,我跟他結婚時兩個人甚至一點也不熟。」
「所以你叫他『老公』?」
「很好笑吧?」她點點頭,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我年少時曾經天真的嚮往著未來我可以對著自己的丈夫親呢的喊他一聲『老公』,就像電視上演的那樣,我可以當個可愛的小妻子,整天巴著他耍賴。」
「可是我每回聽你稱呼他為『老公』時也聽見了嘲弄,就像是在嘲笑你自己一樣。」秀麗坦言道,「有想過要離開他嗎?」
秀麗總是比她還有新時代女性的架式,而她只是個光有新穎外殼,卻一事無成的無能女子。
「我不知道……」霏安迷惘得像個孩子。「我只曉得這些不是我要的,可是我卻找不出我要的東西。」
「我覺得先離開對你會有好處,再牽扯下去只是平白蹉跎你的青春年華。
「可是……」霏安直覺的搖頭。
那讓秀麗望向她的眼裡閃現懷疑。
「你捨不得他?你該不會是有點愛著他的吧?」
☆第四章☆
她怎麼會愛上段任衡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和段任衡一起生活了兩年又八個月,兩人共享過親密的肉體接觸,但他們從來不曾互相瞭解,說穿了不過是同一齣戲裡的演員。
而最近她是段任衡理想中的孩子母親人選。
她該逃走才對,就像秀麗說的,繼續待在原地睜只眼閉只眼的看著丈夫的不忠、面對著自己毫無興趣的工作,對著不存在的人說「sh mily」,這樣對她有什麼好處?
霏安捧著花束,在公司同事們的羨慕眼神中離開,一路想著心事,卻在大門外遇見了同父異母的兄長歐顯章。
「霏安!」他喚著。
霏安停下腳步等著他朝自己走近。「二哥。」
「任衡送的花?」
她勉強的點頭。「是啊!」
「你們過得挺幸福的嘛!」
二哥很少對自己說這種話,住在主屋的兄長們跟霏安母女一向不親,霏安的母親因為只生了一個女兒,所以在歐家的地位並不高。她們母女倆住在主屋旁的小屋裡,甚至也只有逢年過節時才與他們相聚一堂。
霏安仍是笑笑,對於自己的婚姻問題,不知如何回應。
「我前陣子聽了一些傳聞,以為任衡欺負了你.不過那都只是一些未經證實的謠言啦。」他緊急轉了話題,「你一向文靜乖巧,我知道你有事也不會說,現在沒事了就好。」
霏安只覺得自己的臉笑得快僵了,明白二哥的關心,但一想到連娘家的人也曉得段任衡花名在外,多少有點掛不住面子。
「任衡對我很好。」她只能這麼說。
「當然,你可是我們歐家最美的女兒,他哪會不好好珍惜!」他拍拍霏安已經沉重得不堪負荷的肩頭。「你今天沒開車上班啊?」
「車子送去保養了,車廠說要明天才能拿車。」
「沒叫任衡來接你?」
他隨意的問,險些拆了她跟段任衡的台。
「他工作忙,我自己搭計程車就行了。」
二哥的臉出現了憐惜,他八成曉得她在說謊,還好地仁慈的沒點破。
「反正我下了班也沒事.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自己搭計程車就好了。」很少兄妹會像他們如此客套。
「沒關係,我們順便一起去吃晚餐,我們畢竟是兄妹,很少有機會聊聊,今晚二哥請你吃晚飯好了。」
就像段任衡說的,「夫妻偶爾也該一起在外頭吃頓飯。」兄妹當然也是,霏安開始發現自己對於人際關係的處理多麼缺乏天分,不但是對她的丈夫,還有她的兄長,她都不擅於交際應對。
這個晚上她大概又要被挫敗感侵蝕了……
※ ※ ※
和二哥的晚餐多了三哥跟四姐的加入,四個人正好分屬兩個不同的母親所生,他們三個才是真真正正的親兄妹,而這是霏安跟他們對話格格不入時用來安慰自己的理由。
四姐歐雲安是個跟她完全不一樣的女人,她們倆身上甚至沒有任何一個相同點,雲安豪爽大方,跟兩個兄長相處在一起彷彿是三個男人,霏安是那麼渴望能像她一樣,能自在的跟所有人說出她的想法和感受。
「好漂亮的花啊!」雲安一進餐廳,在離他們還有七步遠的距離時就驚呼了。
「是任衡送給霏安的。」二哥指著花束解釋。
雲安皺了皺眉,似乎非常不以為然,不過她回頭看著霏安時又是一臉陽光。
「我們家最漂亮的霏安。」
「四姐。」霏安恭敬的喊了一聲。
「再多喊幾聲。」雲安一屁股坐進霏安身邊的空位,親熱的拉著她說話。「我們歐家上上下下沒人喊過我一聲姐,就你最乖。」
「你有沒有姐姐的樣子啊!」三哥歐武揚笑道。
「才不理你咧!我要多跟霏安聊聊。」她轉頭前向霏安,嘰嘰喳喳地講了一堆,「我好久沒見到你了,最近過得好嗎?段任衡有沒有欺負你啊?」
怎麼所有人都要問她是否被段任衡給欺負了呢?
「有花為證,我們霏安沒有失寵。」三哥在旁說道。
「一束花算得了什麼?!哪個花花分子不是『團體訂購』的啊!」雲安馬上反駁回去。
團體訂購?!哈!霏安當場失笑。
二哥跟三哥在聽到「團體訂購」幾個字時一起給了歐雲安白眼,但見霏安因而笑了,以為霏安當四姐在開玩笑,就沒對著雲安當場發難。
真是難為他們了,霏安心想。
「任衡不會那麼沒分寸的。」二哥含蓄的說。
「很難說喔!」顯然歐雲安聽到的風聲比其他兩位兄長多。「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啊!霏安就是個性好,當初要不是我堅持不嫁,老爸也不會把念頭動到霏安頭上,害她現在弄成這樣。」
「雲安!」三哥瞥視霏安一眼,暗示著雲安別再說下去。
「我真的很好。」霏安給了他們保證般的笑容,不想讓他們覺得她有那麼慘。
事實上,她也沒有什麼不好,只是沒有一個愛自己的人,也沒有一個她愛的人罷了!但是她有一個丈夫、有安定的生活,這樣應該不算很糟……
當初她為什麼會答應這件婚事呢?霏安不禁回想起當初的情景。
就為了父親的威嚴,還有母親期盼的眼光,還有她第一次看到段任衡時產生的錯覺,回憶朝著她席捲而來……
錯覺……她以為遇到白馬王子,哈!多可笑的錯覺,只因為她遇上了一個她覺得很好看的男人,而家人贊同並鼓勵他們結婚,然後她就被錯覺騙了!
她誤以為是白馬王子的段任衡外頭有一大堆白雪公主,他連一顆完整而忠實的心都沒辦法給她,而她更沒有辦法將自己全心全意的交給他。
然後白馬王子跟白雪公主的故事就變成假的,並且殘忍的出現在她的婚姻生活裡……
霏安不想表現出自己的異常,但又無法控制情緒,兄姐三人關心的眼神變成了一道道強力聚光燈,打亮她的週遭,讓她無所遁形……
而她只能無助的佯裝對桌上的小便條感興趣,拾起餐桌上印有餐聽名稱的筆,不停在紙上寫著「shimily」……
※ ※ ※
段任衡第一次見到歐霏安是在歐家。
在雙方父母事前已經暗示過段任衡道將是場相親宴後,他便和父母受邀至歐家做客。飯局進行將近半小時霏安才出現,剛下飛機的她手上提著行李,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
她穿著一件時髦的牛仔布裙,搭配一件頗具民族風味的搶眼上衣,大波浪的卷髮在兩端各抓起一撮隨意的往後夾,其餘的髮絲則披散在肩後,全身上下散發出獨特的個人風格,看似摩登女郎,但她的個性卻和外表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事實上,她是個很謙和的人,也不帶一絲富家女的傲氣。
歐晉賢一共娶了四個老婆,而四個女子卻相處得極為融洽。
那頓飯擺明了是讓兩人相親,所以霏安和她的母親被安排坐在歐家老爺身邊,而她們倆似乎不太習慣那樣的安排。
霏安的母親跟她一樣少言,兩人在面貌上有幾分神似,章寶雲年輕時絕對是個美人,而霏安則是融合了歐晉賢跟章寶雲的優點,五官比起母親更為精巧,但母女倆的性格倒是差不多,說不出有什麼討喜,卻也想不出有什麼好嫌棄的。
不過霏安的美倒是符合段任衡挑選妻子的標準。
在大家忙著說話時,她只是安靜的傾聽,不時露出微笑,頗具大家閨秀的風範。
但若仔細看她的動作,不難發現她非常的照顧母親,不時的夾菜和低聲詢問,甚至見父親沒說話時,她也會跟父親說些話,以免老人家無聊。
當時母親還曾在他面前讚美她是個孝順的女兒。
次日,他們倆被安排一道去看了一部他忘了片名的電影,跟她一起出門的感覺還算不差,她不是個嘈雜的伴侶,但倒也不會無趣到乏味的地步。
段任衡相信光是看著她臉上那獨特的笑容,就足以讓人將其他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回家後,母親問他是否要上門去提親,段任衡不假思索使答應,讓爸媽臉上都笑開了。
在要上門提親的前一天,他約了霏安一起吃飯,在飯桌上提出家人即將至她家提親的事,她並沒有什麼訝異的表現,彷彿已經預知了會有這個結果。
之後沒幾天,他們便火速的結了婚。
結婚後的生活並不算不愉快,霏安的父親安排她到公司去工作,之前她曾小心的詢問了段任衡的意見,他很驚訝她會以自己的意見做為生活指標。因為剛結婚,當時的他不想在婚後馬上表現出霸道的佔有慾,也許那時也沒刻意在乎著她吧?
所以段任衡讓她自己做決定,她告訴他,她的父親希望她去上班,而他同意她父親的做法,也明白她不想讓父親失望,便尊重了她的決定,之後幾天她便成了職業婦女。
霏安見到他通常是在早上她清醒之後、上班之前的那段時間,段任衡有他發洩生理需求的管道,所以他回家時多半已經是半夜,而他也不常打擾她的睡眠時間,但卻不是完全不搭理她,畢竟偶爾與她共享男女的結合,在他的感覺是十分愉悅的。
「你的家人曾給你任何壓力嗎?」某一次在歡愛過後,他突然問道。
因為她好得不像是真的,每一回看到她,她總是露出體貼的妍笑。
結婚之後,段家曾借給她父親數筆巨款周轉,段任衡很難不將他們的婚姻與其聯想在一起。
「你是指工作還是……」
「婚姻。」
她疲累的蜷縮在他的懷裡,輕撫著丈夫的胸口說道:「對你自己有點信心吧!」她的回答社段任衡覺得自己是個勢利眼的傻子,從此不再問她那些事。
這就是他跟霏安從見面、而後結婚至今的過程了。
段任衡熄掉手邊的煙,調整坐姿,抬手望表,這已經是今晚的第十一次了。
無法解釋他心中的慌亂,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當他八點整回到家,屋子裡竟少了飯萊的香味,甚至不見他那完美妻子的身影,他找遍了所有的房間,連她最近常待的書房都不見她的蹤跡。
這讓他有些心慌……
走進書房,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他更感到有點無所適從。隨意坐進她的椅子,書桌上有著她常用的電腦,一旁擺放著幾張紙,他無聊的翻動藉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無意間看到了紙張上人的幾個字母……
Sh……shmi……
這幾個字母都是沒寫完就被塗掉,要不就是寫了兩、三個字母就停頓了。
段任衡腦裡快速閃過幾個單字,卻仍猜不透她想寫的是什麼?不過倒是想起了上回她在車窗上所寫的字也有個S,其中難道有關聯嗎?
他有必要去在意妻子寫了些什麼字嗎?
他甚至不用去細想那些宇有什麼意思。
像他這種不安於室的男人,妻子在他心裡一向沒什麼份量,但他現在竟然因為她一次出乎意料之外的消失,去關心起她週遭的事物,這不像他段任衡的作風。
段任衡突然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有點不屑及不耐……
手機的鈴聲響起,他將手邊的紙張歸位,走出書房拾起被扔在茶几上的手機。
「老公?」霏安試探的聲音傳出。
「你在哪裡?」段任衡的問句裡有點火氣,晚上十點多她竟然還在外頭。
也許他是有著雙重標準,但……霏安是他一向乖巧的妻子啊!
霏安似乎沒聽清楚他的問話,只是帶著濃濃的歉意問道:「對不起,你現在忙嗎?」
「你在哪裡?」他又問了一次。
「我在公寓外頭,我今天車子送修了,不小心把家裡的鑰匙放在車子裡……所以她身上沒有鑰匙?
「我現在下樓去。」關掉電話,段任衡三步並作兩步的朝外走去。
電梯門一開,只見霏安捧著一大束花,一個男人站在她身邊。
她跟男人在一起?她到底在搞什麼?!
段任街全身蔓延著一股不悅的怒氣。
「任衡下來了。」那男人回頭看到他。
見到自己所熟悉的面孔,段任衡這才釋懷了些。「顯章。」
「還好你在,我原本要送霏安先回娘家住一晚。」
「對不起。」霏安一見到丈夫便不停的道歉。
「謝謝你送她回來。」段任衡免不了得跟男子客套一番。
「沒什麼,今晚跟霏安一塊吃飯,她車子送修,我怕她一人搭計程車不安全就送她回來。」歐顯章解釋道,並且交代霏安,「下回車子送修的話記得跟任衡說一聲,讓他到公司接你。」
「好。」霏安不安的應道,不時偷瞄著老公的反應。
歐顯章離去後,段任衡與她一同進了電梯,她手中的大花束讓電梯裡的空間充滿了玫瑰花香。
段任衡嫌惡的看了她手中的花一眼,她察覺到他的眼神,將花抱得更緊。
「對不起。」她怯怯的道歉。
「沒有人接你下班為什麼不告訴我呢?」他其實是在跟那束花生悶氣,想到有人送霏安花,別人也發現她的不凡了,這讓他有點失常。
「你工作很忙……」
「你沒問過我怎麼知道我今天忙不忙。」他口氣很差。
霏安咬著下唇,有點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你吃過飯了嗎?」
「我……」正想狠狠的回她一句,不意卻瞄見了花束上的卡片,上頭寫著「老公」兩個字。
段任衡整個人呆在原地……
早上在辦公室裡請秘書訂了五束花,段任衡興起加進了霏安的份,而他幾乎忘了這件事。
他忘了?
霏安看見老公的表情寫著震驚,打從心底冒出了一股涼意……
四姐不早就說過了,像他那樣的花花分子都是團體訂購的,她怎能奢望他會記得他的女伴團體中的自己?
但……這是她唯一從丈夫身上接受過的浪漫獻禮啊!
哪個女人不喜歡花?自古以來女人就習慣被浪漫欺騙,而花是多麼浪漫的表徵啊!霏安不免也被花兒的美麗所蒙蔽。
她起先還猜想著這花是他為了前一晚的放肆而做的歉然回應,哪知他連前一晚的事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他剛才那厭惡的眼神,霏安幾乎以為他要搶走她的花了,如今他發現花是他自己送的了,那……她又該說些什麼好呢?
兩人四目交接,空氣裡有著比尷尬還慘上幾千倍的殘忍氣氛……
霏安突然深吸了口氣,朝他笑瞇了眼,瞇著眼也許他就看不清她泛紅的眼了吧?
帶著甜蜜的笑意,她善良的說:「老公,我很喜歡你送我的花。」
※ ※ ※
幫她開了門,送她進屋子,段任衡離開了他們的家,盲目的開著車在仍然熱鬧的街上遊蕩……
其實他大可以找個軟玉溫香來擁抱,藉以驅除他心中的惶恐,可是他卻不願在任何一處駐留。
背離霏安的感覺狠狠的將他給淹沒,他開始害怕她發現自己的罪惡,更擔心她因此而傷心…
深深的明白自己是個罪人後.他活該得面對自己種下的錯誤。
最後,他還是將車停進了車位,在深夜一點半回到了屬於兩個人的天地裡,並在大床上尋著她溫暖且孤單的身軀。
她睡得很熟,他想把打打開,卻又怕刺眼的光線驚醒地的好夢。
霏安閉著眼,細微的聲響告訴她,他結束逃亡了……
他連聲道歉都沒有,在送她進門以後就慚愧的跑了,如今他想通回來了,而她心底受的傷呢?該怎麼癒合?
段任衡悄悄拉開被單躺進她身邊的空位,她蠕動了一下,他忍不住伸手攬住她柔軟的身軀。
原本背對著段任衡的霏安自動的翻轉過來,並在他懷裡尋著舒適的位置窩著。段任衡的罪惡感馬上被她的柔順引發得不可收拾,但他只敢輕柔的在她額上印下親吻。
他是打算要珍惜霏安的……段任衡不停的告訴自己。
當初他迎娶她時,看著她穿著白紗禮服走到他身前,他就已經有那打算了,怎麼……怎麼他現在竟然傷害了他想珍愛的人呢?
他怎麼也想不透,只能輕輕的擁著霏安,感受她身體傳來的溫暖,告訴他她並沒有消失,讓他在感到罪惡的同時又感到心安……
而霏安只能在他的懷裡無聲的落淚。
因為她怎麼也沒想到……
當她受傷的時候,她竟然是渴望躲在他的懷裡汲取他的安慰……
莫非她是真的愛著他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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