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自90年4月15日中國時報人間副刊裡的<密室裡的是非黑白>一文 , 作者<吳淡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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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的求學過程和社會化過程中 , 總有許多老師占著一定的重量 .
對我來說 , 一位好老師未必要教我什麼實際的技巧 , 未必要鞭策我精進 , 也不用以警語 , 禪杖敲碎我的謎團 , 好老師讓我自己看清自己 .
普納的繪畫課中 , 有一堂課最讓我恐懼 , 打從內心寒毛直豎 .
說起來很容易 , <鏡子>老師把我們關進一個密室裡 .
二十個人 , 擠進二十坪不到的地下室 , 再加上頗占體積的畫紙 , 空間侷促 .
手邊只有黑白兩色 , 一盆水 , 幾枝畫筆 .
我心想 , 該不會要我畫中國式潑墨山水吧 . 若是 , 何必讓我們擠得密不通風 .
門關了 , 燈暗了 , 我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 <鏡子>說 , 用黑色開始畫吧 , 想畫什麼就畫什麼 .
沒有燈就沒有眼睛 , 沒有眼睛 , 顏色就失去意義 . 畫 ? 畫什麼呢 .
把你生命中看不見的暗處都畫出來 . <鏡子>說 .
我沒有密閉空間恐懼症 . 然而 , 忽然變成一位<海倫凱勒>使我十分焦慮 , 我的心情由肥沃的草地變成迅速乾涸龜裂的土塘 . 畫什麼呢 ? 我根本看不見 !
有一位女孩在某個角落裡痛哭失聲 . 她必想起某些被遺忘在黑暗角落的傷心往事了 .
無邊黑暗中 , 我不知她是誰 , 為何器泣 . 隱隱感覺自己一邊塗鴉時 , 也有一雙陰暗冰涼的手 , 冷酷的撥弄著心裡的七弦琴 , 不成曲調的兩三聲 .
那是近乎絕望的感覺 . 曾經因為失去所愛的絕望感 , 明明可以做好卻搞砸了的虛空感 , 少年時不被全世界了解的孤獨感 , 和徬徨歲月時完全失去方向的感覺 .
那種感覺是一種<沒有感覺> .
體會你所有的絕望 . <鏡子>輕聲說 , 那樣的聲音像初冬時的第一陣寒風 . 不要逃避悲哀的感覺 .
我的畫筆停頓下來 . 再愛黑色的人 , 此時必也痛恨黑色 . 單一的持續使我的厭煩升高到極點 , 我很想對<鏡子>說 , 可不可以放我出去透透氣 ? 我不幹了 .
換成白色 . <鏡子>說 . 不斷的使用白色 , 看看你的感覺變了嗎 ?
雖然看不見 , 更換的感覺還是帶給我鬆了口氣的感覺 . 白色 , 我光明的希望 , 在黑暗的帝國燃燒......然而 , 要不了多久 , 同樣的疲憊與焦躁一樣侵蝕著我 .
可以停下來了嗎 ?
就算白色代表所有正向的力量 , 太多了我一樣會瘋狂 .
就在我忍無可忍時 , <鏡子>擰開了密室的燈 . 習於黑暗的眼睛 , 暫時陷入一陣昏眩 . 慢慢張開眼 , 膝前那一幅陌生的黑白畫漸漸清晰 .
義大利同學妮娜淚眼汪汪的對我笑著 , 「看 , 這就是我的人生歷史 . 快樂與不快樂 , 都不知道為什麼發生 . 」因為看不見自己在做什麼 , 過去的歲月如此陌生 , 誰的 , 都無所謂 .
我有另一種體認 . 我明白 , 快樂與不快樂都不能一直發生 . 一味的快樂和一味的不快樂 , 一樣使人無法承受 .
這幾年來 , 我已懂得處處往好處想 , 快樂得多 , 但在心態上 , 如果我不能接受悲傷也是必須細細品味的人生過程 , 一味的趨吉避凶 , 快樂會變成一種令人焦躁的無聊折騰 .
喜與悲 , 恍如錢幣的兩面 , 不可或缺 , 或者我對自己的負面情緒 , 也該更有了解的耐心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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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 , 我們看到一個人經常都很快樂 , 或者經常都很憂鬱 . 我們會以為他們大概從以前就是如此了吧 ! 其實 , 也許 , 這個經常都很快樂的人也曾經過一段灰暗低潮的時期 , 時間環境的粹鍊下 , 這個人變得懂得去想去看去接受 , 而造就了今日快樂的他 . 反之 , 這個經常憂鬱不得展眉的人 , 可能正好也受到時間環境的影響 , 從一個開朗快樂的人 , 退而成為一個總是不快活的人 .
當我們看到一個人經常愁眉苦臉的 , 是否你也會跟著情緒開始煩燥起來 , 不舒服的感覺開始在心塘裡漫延呢 ? 我想是的 , 人們都不喜歡這種不舒服的感覺一直持續著 . 當你的朋友偶爾的不開心 , 偶爾的情緒低迷 , 你會自然而然的想要去關心他 , 了解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 繼而幫助他解決問題 , 或者盡力使他從低落的情緒中解脫 . 但是當這個朋友經常陷在這種情緒當中 , 而無法自拔時 , 你是否也會有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呢 ? 可能你會受到對方的影響 , 變得焦躁易怒 . 可能你也會變得容易陷入情緒泥沼中 . 這時 , 你會開始厭惡起這種不舒服的感覺 .
記得橘子以前也是灰暗地帶的過來人 . 對於自己的一切都感到不滿意 , 對於別人的視線感到徨然慌張 , 總想逃離這個令人沮喪的世界 , 逃離所有的人群 . 那時好友總是聽著我訴說心中的一切不快 , 對自己所處環境的一切不滿 , 可以想見我的眉頭幾乎沒有舒展過 , 好友在與我相互砥礪 , 相互導引的同時 , 也承受了我許多的的負面情緒 . 直到幾年前的某一天 , 她在給我的E-MAIL上這麼寫著 :
「我知道人難免會有低潮與失去自信的時候 , 我自己也常常會這樣 . 但是，我覺得妳一直都是很沒有自信的 , 這讓我覺得好累 . 我已經好累了 ! 不希望身邊的朋友也這樣 . 我需要的是一個更聰明的人來告訴我生活的價值與生命的意義與方向這樣的東東 , 而不是一些很瑣碎無聊不斷重複的事情 . 我當然知道要打開心扉去接納別人去關心別人 , 但是 , 我希望周圍的人是真正和自己成長的人 , 而不是不停不停要他走出陰影或傷痛的人 . 人不能一直傷痛不能一直沒有進步 ! 出了社會以後 , 社會的黑暗與現實讓我感到厭惡與厭世 . 我需要的是一個更聰明的人來告訴我生命的真諦究竟在何處？」
這時我才發覺 , 原來一個人持續的好壞情緒會影響別人 . 同時也對好友感到抱歉 , 讓她承載了我負面情緒這麼長的時間 . 人真的要去學習處理自己的情緒問題 , 一個不懂得處理自己情緒的人 , 一味的逃避把情緒包袱丟給別人 , 只會帶給自己永遠的痛苦以及帶給別人困擾 , 久而久之 , 你的朋友或親人將會慢慢疏遠你 . 所以漸漸的 , 橘子開始學會懂得去接受自己的情緒 , 以及疏導自己的情緒潮流往好的一方流動 . 細細咀嚼著沮喪 , 悲哀 , 懊惱 , 痛苦的酸澀 , 接續而來的快樂才會愈顯得甘美 , 快樂也才有其存在的意義 .
當一個人快樂的情緒一直持續著 , 那也不是好事情 . 沒有負面情緒的反襯 , 快樂將變得空洞而不實際 . 想想 , 你一直都那樣的快樂著 , 沒有沮喪 , 悲傷 , 懊惱 , 痛苦的感覺來交替的話 , 經過了一段時間 , 你還會認為你很快樂嗎 ?
一種持續的感覺 , 會麻痺我們的感覺神經 .
負面和正面情緒對一個人的心理健康而言 , 都是有必要的 . 你在逃避自己的負面情緒嗎 ? 感到厭惡嗎 ? 你可以再逃遠一點 ?! 呵...其實你是逃避不了的 . 只有和自己的情緒融洽相處 , 接受並正視它 , 才能掌握自己的情緒走向 .
面對自己的情緒 , 要有耐心一點喔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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