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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家暴
作者: 長風	日期: 2005.10.07　　天氣: 　心情:

最近社會局來一份急件公文，內容說有位老人急需安置機構，
儘速前往接送辦理安置作業。

一般而言，清寒孤苦老人罹患重病，
才會用到”急需安置”的急件公文。
看一下資料，
這人雖無子女同居，但還有配偶同住。是中低收入並非清寒。
中度中風，右側癱瘓，病史已兩年多這也不算是急症重病。
年齡:56歲也稱不上老年。
社會局既然要求”儘速前往”，就趕快安排人手車輛出發接人。

按住址尋到該住所，那是在公寓頂樓陽台上違建的鐵皮屋。
密不通風無窗的鐵皮屋內陰黯悶熱，更發出陣陣惡臭。
屋頂亮著一盞20瓦白慘慘的日光燈，
屋裡簡單的傢俱雜亂任意的堆放著，
蒼蠅蟑螂圍繞著餐桌上剩餘的食物。
角落的地鋪上捲握著一個人，
油膩結球的長髮披散在乾瘦嶙峋的臉上。
依稀見到露出驚慌神情的雙眼，
從糾結污穢的鬍鬚中發出嗚哦的怪聲，
掙扎伸出一支枯乾的手臂顫慄的揮舞著。
一條破爛的涼被包裹著身子，
涼被拿開竟然下身糞尿一片狼藉不堪。

護理妹妹早就嚇得躲到屋外，大伙畏頭縮尾的賴在外頭不願進來。
人要接走需家屬簽署文件，來了大半天始終不見同居的配偶。
詢問鄰居也沒個答案，電話輾轉聯繫社會局和居住在南部子女，
直到人在擔架要送上車，同居的配偶才一臉不悅的趕來。
草草簽署完文件，就要匆匆離去。
一些表格記錄請她幫忙填寫，她也不情不願。
請她跟我們一起回安養中心，日後方便探視。
她說脊椎長骨刺要去就醫，掉頭騎上機車就走了，
留下一群錯愕的我們。

回到中心，大伙又一陣忙亂為他清理，直到下午一切才安置就緒。
初步的健康記錄完成，
生理機能大致還好，身體多處皮膚病壓瘡，
下身多處皮膚潰瘍，下巴多處割傷發炎。
下身的潰瘍是糞便感染，這能理解。
下巴的傷口是怎麼造成的?

理光頭髮和鬍子的他，清洗乾淨的躺在乾爽的病床上已經熟睡。
“他剛喝完250cc的倍力素，還吵著要再吃，他是得什麼病?”
外勞看護悄悄的問我。
“餓病~”笑著跟她開玩笑。
看來他應該有170cm，但體重卻只有45kg，
鬆弛枯乾的皮膚疲軟的掛在骨架上。
這些生病的日子他是怎麼過的?
到底家人是怎麼照顧他的?

星期六他女兒從南部上來，一位大姐大，身邊還帶兩個酷酷的辣妹。
在辦公室翹著腳，煙一根接著一根。
最後只好請到外面的庭院，聽她說故事。

當年他也是一方之霸，角頭大哥。
每天五湖四海，也不管家中有一餐沒一餐。
當老婆的做手工養活自己和三個小孩，
還要提心吊膽，
他賭錢輸了回家揍老婆打小孩出氣，
喝醉了回來揍老婆凌虐發洩，
在驚惶不安的挨打中過了半輩子。
直到那年，他酒後遇到仇家。
被圍毆後丟棄在社區小公園，
直到天亮被晨跑的民眾發現報警送醫，
一切已來不及了。
是酒後著涼還是被圍毆引起中風已經不重要，
而他成為半個死人是既定的事實。

“別說我娘現在全身病痛無力照顧他，
即使有能力也不會甘願的照顧他。
當年又踢又踹把她打得滿地滾時，
他就沒想到會有這麼今天。”

“那妳兩位哥哥呢?”
“他們都還在獄中，他出事時我也在獄中，
上個月出獄回家才知道情形變成這樣。
我娘早就搬去和她小妹一起住，
每天只是過來隨便餵他吃，看他一下。
積欠太久房租，他也被房東移居到頂樓的倉庫。
是我到社會局求助，他才能被安置到這裡。”

“他的下巴怎麼會有多處傷口?”她臨走前，我忽然想起。
“我娘在便利商店買塑膠刮鬍刀，沒沾水硬刮的…”

男人~想清楚喔~
現在打得很痛快吧?
有種打人就要有覺悟
早晚三柱香唸經又拜佛
長命百歲身強體壯千萬別有個山高水低
否則任宰任剮認命吧~

女人~忍著點~
囂張沒落魄的久
山水自有相逢日
天網恢恢天道好還
吃冷粥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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