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不要民主 不可沒有法治

民主政治發展的首要目標即在防止一人獨裁為惡

從6月以來，其自身與家人、部屬官司纏身的民選總統，即再三對原本最該維持超然獨立的司法體系惡言相向；甚至在政治性極高的談話節目中直指，「外界認為法官、檢察官等司法人員有七、八成政治立場偏藍，我個人相信比率可能還要更高！」

凡此種種對司法的質疑、誣衊，在任何一個上軌道的法治國家皆不可能出現、不可能容忍。當此出諸操國家機器最高權力民選首長之口，不僅證明台灣的司法，毫無尊嚴、任人糟蹋，顯示台灣不配稱為一個法治的國家；更告訴每一個自以為是國家主人的台灣人：我們的民主政治是不夠格的民主，不但司法成為掌權者的奴婢，也只有手握「民主」大權的最高一人，變成是2,300萬台灣人民真正的主人！

如果這就是民主，那麼台灣人民還要這樣以一人之民主為民主的民主幹什麼？

如果普世企求，拋頭顱、灑熱血換取的，就是這樣的民主，那麼我們也不禁質疑，這些頭顱豈不拋得冤枉？這樣的民主，又憑什麼拿來向海峽對岸的不民主共產政權炫耀？

台灣民主的醜態，從李前總統這位「民主先生」執政伊始，到他親手將政權交給屬意的陳水扁總統以來，為了保住執政權，以假議題挑起國內惡鬥、海峽波濤洶湧，豈有一時一刻是為了百姓蒼生？豈有一念之間恐怕殃及千萬人民、後代子孫？

「民主」至此，也就罷了；但若這樣的民主竟連法治一起毀滅，我們期期以為不可，即使拋頭顱、灑熱血，也不能任其得逞！何以故？民主政治發展數百年來，始終未臻良善；因為一開始其首要目標，即在防止一人獨裁為惡，寧可以一人一票的所謂民主方式，讓百千萬人一起投入，以群眾的意志取一人而代之。

但現代制度經濟學早已明示，交易成本高到無限大，使人數過多的群眾根本無法溝通、協商，從容針砭是非、月旦良窳；於是群眾的選擇常是盲目的、隨興的，甚至以秀場的遊戲規則決定誰能掌握萬眾的命運。秀場天才陳水扁一再玩弄巧妙手法獲勝，正為民主政治做了最好的註腳！

因此，這個不完美的、尚未找到更好替代品的「民主政治」，在大多數場合是為少數人的利益服務。但更多數的人民更需要得到保障，令其能自由言談行止；使其辛苦所獲不致橫遭劫奪；維護其創業、置產、充分發揮所能的自由；庇護每一個國人有免於恐懼的自由。這一切皆不來自「民主」，而深植於「法治」，公正、超然，不受民主政治賦予其權力的政治人物上下其手 、誣衊攻訐的法治。

忠厚老實的司法院長百般隱忍，直到卸任的時刻，才敢公然向國人宣洩其內心之煎熬，痛陳有些人「為達政治目的，常不擇手段，踐踏司法」，令他「椎心泣血、痛苦萬分。」

身為最高司法首長，尚且面對政治人物百般隱忍委屈，椎心泣血，那我們這些市井小民可怎麼辦？

翁院長遲來的坦白，不能說毫無意義。若因此令大家心有所凜，一起正視司法尊嚴的橫遭踐踏，正義、公平、自由、安全，甚至經濟順利發展、人民生財致富的最後一道防線已瀕臨破滅，而生起同仇敵愾之心，對那些踐踏我們的最後保障的民選政治人物大張撻伐，以我們的頭顱、鮮血做法治最堅強的後盾，讓佞人賊子知所戒懼，庶幾台灣人民才能安然在此地生活。 【2007/10/03 經濟日報】

若不論指的特定對象是誰，那翁岳生的臨別一歎，倒是歎出全民共識：「近年來有些人為達政治目的，常不擇手段，踐踏司法。」只可惜，以翁岳生的高度，台大知名法學教授，門生遍佈司法界，他該說的絕非一般民眾的感嘆，而是要徹徹底底「像個司法人」，「像個司法院長」！

身為一位公民，哪個人不能感嘆司法被踐踏呢？

身為司法界的一份子，無論檢察官、法官或律師，稍有良知者，誰不會有椎心之痛呢？

但每個人跳出來對政治人物踐踏司法之舉表達抗議的效果，都遠不如翁岳生！

是他長年在台大教導日後的法界菁英，何謂司法專業，何謂司法人的堅持！

也是他，當上了司法院長，從學術到實踐，可以證實他教給學生的知識，一旦運用於司法職務上時，又是怎樣的一種倫理堅持？

我們要說的是，非常可惜，翁岳生錯失了好幾次機會，可以放手展現他兼為學者、良師與司法龍頭的硬骨頭形象。畢竟，翁岳生理當比任何人清楚，他一任八年的司法院長，已經是司法人一輩子最崇高的頂端了，還有何顧忌、有何期待呢？這才是司法界，乃至社會大眾，對翁岳生沒在最該講話的時機講話，大失所望的關鍵因素。

翁岳生一定是感受到外界對他角色的期盼，所以選在新舊院長交接場合，說出他的感嘆。但大家聽了以後，很感動嗎？不會。因為這種泛泛感傷，誰不會？哪裡該輪到翁岳生這樣身份的人？那些為了政治目的之「有些人」，聽了翁岳生的感嘆，會有振聾發聵的反省嗎？絕對不會！相反的，他們還會偷笑：太爽了，連堂堂司法院長都這樣遮遮掩掩，不敢點名批駁污衊司法的人，那還有啥好怕的呢！

任人皆知，近幾年污衊司法、踐踏司法的人，不就是陳水扁，以及一干民進黨立委嗎？藍營確實也有人在事情關己的案件上，批評司法公信，但那終究是在野黨，並無影響、左右司法運作的能力，可是掌握國家權柄的執政黨與總統則不然，他們既然可公開質疑司法，換個講度看，人民會不懷疑他們私下去干預、威脅司法的運行嗎？翁岳生坐失良機的教訓，給新任院長賴英照很好的提醒！ 【2007/10/02 聯合晚報】

 
翁岳生卸任 淚灑司院 回復平民身分 籲各界尊重司法

〔記者劉志原／台北報導〕司法院前院長翁岳生昨離開待了卅五年的司法院，卸下司法院長一職，翁岳生在同仁夾道歡送中，忍不住老淚垂，頻頻道謝。他說，已是一介平民，呼籲各界領袖乃至call in節目名嘴，懂得尊重司法，留給法官純淨的審判空間。

翁岳生致詞表示，這幾年可以算是台灣政局最紛亂的年代，朝野嚴重對立，司法時遭波及，近年來，有些人為達政治目的，常不擇手段，踐踏司法，有些部門有時亦不知節制，逾越分際，使司法多年來的努力及不易建立的威信，一再受到傷害。他椎心泣血、痛苦萬分，但為維持司法權的穩定，避免司法權捲入政治漩渦，他保持低調，但卻有人批他「怯懦」。

翁岳生說，當時若擊以重砲，必滿足觀眾，贏得部分人士的喝采，但保護司法權的理性、超然，遠勝個人毀譽，所以低調，如今，他已是一介平民，可以大聲呼籲各界尊重司法。【自由時報2007/10/2】

註：翁岳生（1932年7月1日生），現任中華民國司法院院長。他是陳水扁學生時代的指導教授，也是陳結婚時的證婚人。

司法院第三屆大法官《民國六十一年至六十五年》

司法院第四屆大法官《民國六十五年至七十四年》

司法院第五屆大法官《民國七十四年至八十三年》

司法院第六屆大法官《民國八十三年至八十八年》

上任司法院院長（民國八十八年至九十六年十月二日卸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