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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回憶廿五 part 2
作者: 等待飛翔的魚 日期: 2022.02.05  天氣:  心情:
這條我稱之為巷子的,其實是圓環的一部份,叫重慶露店。這裡有各式各樣的店家,販賣不同的民生用品,還記得有幾家賣二手古董裝飾用品的,陳舊的物件雜七雜八的堆放於店家破舊的玻璃櫃或木頭架上,蒙塵的它們件件看起來都像是正在訴說著擁有輝煌的過往。裡面不乏褪色但仍可看出它在過去必定有過風光的燭台;或是裝在斑駁的木盒中,穿著蕾絲裙的女舞者娃娃,隨時等待為新主人跳上一首芭蕾的音樂盒;或是不同款式但已失去光芒的軍用小刀或是水壺等。而最多的,該是擺在前面櫃子上一支支上了年紀的手錶,雖老舊卻瑕不掩瑜。老媽說,這裡有許多的貨品是有錢人落難後的典當品,但更有許多的是”賊仔貨”。

除了賣用的,當然也有賣吃的。那時少有西式的咖啡館,倒是有”茶店仔”,它提供了人們一個喘息、聊天、打屁的場所。來這裡的人(大都是男人),叫一壺茶、一盤瓜子或花生,就可以混個半天。因為收費便宜,因此茶館的生意都不差。在這裡,茶好不好喝絕不是重點,重要的是那個年代的生活步調,是如此的不緩不急,有事沒事先喝杯茶再說。而在這條長巷中就有這麼幾家的茶店仔。

本來小孩子的我根本和茶店仔不會有任何交集,但因為這裡有位店老闆還真的跟我 “扯” 上了一點兒關係,所以,接下來就要聊那段不堪回首,但又令我忘不了的日子。再次把前面寫在回憶六中的外公請出來,當時提到他在外打拼的歲月中,有段時間就在圓環這裡經營了一家茶店仔。

之前說過那段年輕時的外公所經歷的風花雪月,因此,外公和我們雖然是家人,但關係和距離卻是陌生和遙遠的。所以縱使外公的茶店仔離家裡不遠,但老媽除非有事,要不然不會主動去找外公,平日裡,也唯有在逛圓環,禮貌上去打聲招呼時,才會進到茶店仔裡。

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和阿公的茶店仔會有交集呢? 正確的時間我已忘了,但我確認自己還相當幼小,事情的開始是不知怎麼了,當時的我居然在脖子下方長了一顆爛瘡還形成膿疱,而且日漸嚴重。疼痛不已的我,時不時大聲哭鬧。在那時候可沒有什麼皮膚科診所的醫生可醫治,一般人們遇到這種情形,習慣上就是塗膏藥。

說到膏藥不知道你的心裡有沒有什麼樣的logo在你的腦中浮現出來? 沒錯! 就是紅色菱形圖案,中間劃了個黑色大圓圈的。那時有一些稍具醫藥常識的江湖郎中或赤腳醫生會用一些草藥製成”貼布”出售,而店家門口掛的就是那個像膏藥的圖案。

為了我的爛瘡,老媽帶著我來圓環找外公,請他向熟悉的郎中買藥。這份狗皮膏藥的製作方法,是將許多的藥草熬煮到成顏色漆黑,黏稠到像點麻膠(柏油)狀,趁微熱時將膏藥抹在正方形油紙的中間,塗成圓形,然後將油紙對折成三角形,以利保存。但這膏藥冷卻後會乾掉是撕不開的,因此使用時,需要先用火烤熱,讓它恢復膠狀才撕得開,撕開時還會”牽絲” ,並得在再度冷卻前貼在傷口處,要不然無法黏緊伏貼。

這時候,試想一下,一張溫熱且黏不拉搭的狗皮膏藥,硬生生的往一名幼兒身上潰爛紅腫的膿瘡貼去,那份痛啊,可不是嚎啕大哭就够發洩的,尖叫聲直接來,再加上疼痛引發身體強烈的扭動和掙扎,那爆炸力猶如火山啊,可說是驚天地而泣鬼神,而這整個的過程就是在阿公的茶館中發生的。當下,阿公店裡的熟客見狀也過來幫忙,抓手的忙抓手,抓腳的忙抓腳,沒得抓的試圖安撫我,而可憐的老媽只能在一旁束手無措的呆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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