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身在時時刻刻都在變化的流行音樂界,但兩岸三地當紅創作詞人方文山非常念舊。
如果你去過他在台北華山藝文特區裡開的小店,裡頭都是他從小到大的收藏品,包括車票、名片或者老師在紙上寫下的一段評語。
方文山在30歲之前,是很平凡、很平凡的人。在花蓮、桃園兩地長大,他不特別愛念書,作文能力其實沒有大家想像的好,連讀什麼書,都是姐姐幫忙做決定。他也曾經做過很無聊的工作,當時還是因為交了女朋友,才讓他下班有事可做。
它也許就是正發生在你、我身上的情境,對茫茫人生不知所措,或者,有點不滿,卻不知從何改變。且聽方文山從頭告訴你,他怎麼找到這一生自己最想做的事?
網友「JB」問:聽說你以前當過水電工?那段日子對創作有什麼幫助?方文山:
媒體都說方文山當過水電工,其實我當的是「防盜系統安裝員」啦!那時候二十多歲剛退伍,我每天身上都配一個腰帶,裡面裝老虎鉗、螺絲起子很多工具,到還沒完工的大樓裡裝對講機,事前還要先挖管線,工作環節是跟水電工有點像,還會在工地蹲著吃便當,喝保力達B泡蘋果西打。
我也當過送貨員,就跟幾個哥兒們照著名單,送貨去便利商店。剛開始我還要記哪個路口要轉彎、哪一個商店要下,可是兩個禮拜就記下來了,後來變成都在等禮拜五晚上、禮拜六放假,對工作沒有期待感,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送貨員和防盜系統安裝員都是沒什麼發展性的工作,待兩個禮拜和待兩年都是做一樣的事情。這兩個工作我交替做了七、八年,一直做到13年前來台北才停止。不過,因為那段勞動的日子,讓我變得比較惜福。
說起來我很晚熟,年輕時我完全不知道我要做什麼,連讀高職都不知道選哪個科系。去讀電子科是因為我姐說美工科要買很多材料,商科是女生讀的,男生去讀電子好了,我就去讀了。
我也不是班上的風雲人物,念書的時候,把心力拿去組織一些不成氣候的小東西。國中專門欺負班上一個大眼睛的同學,什麼都拿他來開玩笑,現在想起來那就是霸凌(笑~)。高中為了好玩,還學港劇組織了一個「幫派」,有模有樣地寫了組織章程,因為我在同儕中聲望不夠,就把幫主推給人自己當堂主,現在想起來真無聊。(大笑~)
網友「日青」問:請問您認為人的一生像什麼?方文山:
人的一生像旅程,差別只在於每個人走的途徑不一樣,有些人經過湖邊就選擇暫停半年再繼續走,也有些人選擇在繁榮的城市裡待一年。
我是個憑感覺走的旅人,腳步時快時慢,遇到喜歡的風景,可能會停留個半年一年。沒有看過的風景會讓我停留最久,遇到沒感覺的風景就走快一點。
寫詞會是我人生旅程中一生都帶著走的行李,我有空就打開行李翻翻看。我應該一輩子都會填詞和創作詩,但是我不太可能一輩子都從事這份工作。每個行業都有它的生命期,一個插畫家可以一輩子擁有畫畫這個興趣,但卻可能只有工作力最旺的十年,把插畫當工作。
網友「Thomas」:如果當初你沒有選擇寫歌詞這份工作,你會想做什麼?方文山:
從小家人對我沒有特別期待,可能因為家裡資源少。但我覺得,家裡資源少的小朋友,反而更有無限可能,因為家裡不會去要求你,這樣的人束縛最少。
家境優渥的小朋友,爸爸會幫他規劃好五年後要讀國立大學,畢業後去國外拿個文憑,然後進大企業工作或是接家族企業,他的人生是可以被想像的,人生如果是一本小說,他已經完成了百分之六十。像我這種沒有任何背景的人,人生的小說都是我自己寫的啊!這樣的人生就變得很具可讀性。當然,也有可能變得很糟糕,但這也可能寫出獨一無二的故事。
我想要成為一個有故事可以說的人,否則我會覺得這一生白活了。
當你走完了人生旅程,卻講不出看過甚麼風景,講不出你最喜歡哪一段路程,那我會覺得,你辜負了你自己。人們都愛看電影、小說,因為我們想要透過這樣去體驗別人的人生。那為什麼不靠自己的力量去豐富你的人生?成為一個有故事的人,你才可以對生命永保熱情。
媒體問過我,如果沒遇到周杰倫,是否會平凡一輩子或做很無聊的工作?
當然我可能會只是個出版社的小文編,或是唱片公司三線的作詞者,但不管怎樣,我一定會離開家來台北發展。這是我的夢。今天能夠有一點小小成就,一個是自身的努力,一個是機運,但是機會是給努力做好準備的人。假設你很幸運能演一部電影的主角,如果因為基本功不夠搞砸了這個好機會,以後誰還會給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