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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阿季
作者: sati 日期: 2015.07.12  天氣:  心情:
阿季
車子一路從北二高轉上中山高
下了八堵交流道
天才剛剛亮
雲一層一層沒有太陽的清晨
經過暖暖後
我心中有些起伏
眼睛盯著馬路左邊搜尋
等待著一直留在我心中的客運候車站出現
車行速度很快
窗外流過的街景化成一條一條的線條
越來越近的熟悉感
時光彷彿又回到那二十年前...

"好吃吧?"
嗯!真的好吃,口味真棒!
"以前不曾看過你,倒是最近你差不多天天都來,你住哪?"
我是最近才來這裡工作,我住台北,現在住這裡的公司宿舍,就在車站附近
"你看起來有點像高中生?"
我都大學畢業好幾年了
"真的?!那你幾年次的?"
二十六歲
"我比你大兩歲,當我弟弟,如何?"
好ㄝ!有這樣一位會煮菜的阿季真好
那一天,我多了一位姊姊,一位麵攤的姊姊


那是說來心酸的童年
四角亭~一個和煤礦畫上等號的小山城
多數以礦工維生
她排行老八
父親的收入無法再負擔她
從小就送給人家當童養媳
做不完的家事
被輕視的身分
十八歲結婚
這段天生就被註定無法掙脫的婚姻
只維持短短四年
她帶著一子一女勇敢的面對毫無支援的未來
那個時代
一個弱女子,兩個幼子,真的何去何從?
在沒有任何路可選擇下
她到酒家工作
算是暫時解決吃飯問題
說到這裡
她的眼淚就在我的面前滴落
哽咽的說不下去...

兩年後
一個有點年紀的某大公司經理經常買她的單
他離婚有兩個男孩
或許投緣
一次酒酣耳熱,他說要搬來跟她一起住
她~答應了
日子並不會因為這樣就順遂
那個經理每個月給的只是他們自己的生活費部分
她還是得靠自己
只不過她換個環境開始麵攤的工作

這就是我認識她的那一天
後來
我換了工作到台北
假日常常帶孩子去汐止看她
我們都愛爬山
爬汐止的大尖山
每次我回台北
火車緩緩離開汐止車站
從車窗遠遠的還會看到她向火車揮著手
直到轉過一個大彎

她親生父親七十歲生日那天
我和她一起回四角亭
在把我介紹給她爸爸媽媽認識時
"爸爸媽媽!他就是我常跟你們提到的弟弟,我最親的弟弟,大學畢業的喔!"
對於從小不曾上過學校不認識字的她而言,那是一種驕傲
回報她的真誠,當天我也盡量表現了應該有的得體
夜幕低垂
冬天的晚上在這偏僻的山城冷風呼呼的吹
一路她陪我走過礦坑附近
走過鐵軌
走過跨基隆河上的小橋
陪著我等候在那小小的候車亭
我不曾看到她如此的高興過
我故意漏過幾班車
只希望她能多一 點快樂時間

有一段時間因為工作忙比較少聯絡
聽說她搬家了
沒有她的訊息
我找不到她
而她就這樣消失在我的惦記裡

車子進入四角亭
拉下車窗
風呼呼的吹就像當年候車的冷風
遠遠的我看到那一座跨基隆河的小橋
心~撲哧撲哧跳的更急速
橋近了
橋到了
橋過了
終於面對那個小小的候車亭
我並沒有失望
這是早知道的結果
要找的並不是有一個在等車的阿季
我真正在找的是那個感覺
那個曾經在我人生際遇裡碰到屬於無奈的故事
而我出現的部分
或許會是這無奈故事最溫暖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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