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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我沒後悔過這樣的愛妳
作者: 小謝	日期: 2008.11.28　　天氣: 　心情:

「我愛妳。」

是莫名的突然。

他轉過身，雙手撐著下巴，靠在我寫生字作業簿上的桌子。

原本專注老師交代錯別字的罰寫，他掃進我兩耳的一句話，讓我”愛”字的最後一劃給撇到框線外。

那是小學六年級童年的依稀，對愛情也同於剛出生的那段記憶，是個虛幻觸不著的無知。

「妳愛我嗎？我正等你回覆。」

午後片刻的休息，我停下手中的鉛筆，淡淡的回答他。

「我想，我不懂什麼是愛，所以我不能愛你。」

他表情沒有任何的失落來回應我，只是對我微微撩起笑意，接連著轉過身去趴在他自己的桌上，繼續他的午睡。

我知道，體育課在測跑短距離一百公尺時，我跌倒了；對我伸出雙手的人，是他。
我知道，美勞課把捏一團我要使盡力氣的油土，輕鬆替我做出小白兔的人，是他。
我知道，數學考試解不出一道選擇的面積題庫，古靈精怪的向後丟來一張答案小紙條的人；是他。
我知道，該填滿空盪肚皮的中午，遺忘家中母親交代我要攜帶的便當，把自己到福利社買的餐盒放在我眼前的人，是他。

這一切都屬於感動，但在感動上附加愛情，似乎是離我太過於遙遠的心情。

我不懂什麼是愛，所以抱歉的是，我不能愛你。

＊＊＊＊

上了國中，他班級在我隔壁，踏出門外只需要跨著五個小步伐，就可以踏進下個班級的教室門口。

他總是一樣，在中午的時候跑來我們班教室，踢開在我前面位子的同學，自顧坐下來看我吃飯、陪我聊天。

在那升學壓力下的光陰，像塊千斤頂壓迫在我胸口上，時時差點讓我喘不過氣。

這三年；只有他，都會帶著一瓶牛奶和一袋方型蘋果麵包來關心我。

「你都不用回班上自修唸書嗎？」我兩手捧握在加過熱的牛奶瓶上，一點一點的溫暖，在心中滾燙著。

「我想看看妳。」

「但我希望你多看看自己的未來。」

「我只看的見妳的未來。」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因為…..我愛妳。」

是第二次莫名的突然。

我血淋淋的心臟正劇烈的跳動，跳動他突然的窩心、跳動他莫名的話語。

「我不懂什麼是愛，所以我不能愛你。」

當我第二次在不同時空說著同樣的話，他仍沒有任何失落的表情，那使人深刻的微笑又是他對我的回應。

瓶內白純的熱牛奶、包裝封內清淡的蘋果香，都是壓力下他送來的心情紓解品。

但那一切依然是個感動，我拼命說服自己這是最好的答案。

在學業重任使命前，愛情我不敢去懂；那樣的後座力，不是寢枕天明就可以淡忘的。

學業上附加愛情，太沉重了，就算欺騙自己還是想告訴你。

我不能懂什麼是愛，所以很抱歉，我還不能愛你。

＊＊＊＊

國中畢業至高中聯招，我考上家中附近的一所公立高中。

而他離鄉背景，到遙遠的南方繼續他的高中生涯。

我們之間的通繫沒因而間斷，其中都靠著書信來傳達彼此的生活近況。

今天的信內，他邀約我到南方的海邊，坐在堤防上，欣賞著岸邊拍打在礁巖上的浪花，聊著過去共同的點滴。

國中至今時光事隔已久，他變了許多。

他的幽默，很輕易的逗我開心。
他的成熟，很容易讓人不小心陷入他的氣息。
他的孤單，常在信上寫下內心對我的話。

「這裡要跟你說一聲謝謝。」

南部的天空晰透蔚藍，像是化破黑夜後所呈現的耀眼。

「謝什麼？」他彎下腰隨手抓起一把細沙，撒向大海。

「把你形容在信中的景色，真實送到我的眼前，這點很謝謝你。」

在海平線看不盡遠方迷濛的世界，我展開雙手貼放在臉旁，朝著大海嘶吼吶喊。

彼方傳來陣陣對我的回應，在空氣中回盪注進我的心，當然；也扎實打進他的心。

「我不懂什麼是愛，所以我還不能愛你。」

夜裡讀著他孤單十分的信，我的思緒全被感動給霸佔掉。

眼淚落在信件上的字，一直有著他對我的不放棄，是默默的、靜靜的付出。

當這一切將不再是感動的時候，我找不到一個尋求答案的方向來解脫。

當距離、思念是我承擔不了的愛情，我選擇一頭鑽向藉口。

因為那信上的文字，是讓我倍感深重的負荷。

【縱使妳不在我的領域，我還是會繼續愛妳。】

我不敢親手接過你的愛，所以很抱歉，我不能愛的你。

＊＊＊＊

在新鮮大學的四年，我寄信對你告知，我交了一個同系上的男朋友。

從我男朋友成熟的氣息，看見身同海邊立足的你，有同工異曲之處。

我很自私，想試圖從他身上找到你的關心，但結果往往都是落空的。

終究我男朋友不會是一個會帶來熱牛奶跟方型蘋果麵包的你。

不會是個讓我挨餓著肚皮，遞上便當的你。

不會是傷心哭泣，肩頭肯主動借我倚靠的你。

不會是因為距離，而放棄持續愛我的你。

我知道自己貪求太多，事實依然會打醒我，因為我送去給你的信不再有任何回應。

我常一個人躲在被窩偷偷哭泣，並讀著你之前所有寄給我的信件。

每看完一封，曾掉在信上的眼淚就會暈開新的記號來取代舊的思念。

讀到你約我到南方海岸邊的信，想起你那一眸的微笑，是我第三次告訴不能愛的你後，依然帶給我的回應。

陪同中飯桌前，不再有你。

陪同手上的牽絆，不再有你。

當這一切是我自以為的感動，我淪陷曾經有你的日子，能否奢望你重新愛過我。

很抱歉，當我真正懂的愛，心飛向的卻不是南方。

依然，沒有資格愛你的我，只能抱歉。

＊＊＊＊

在大家見證下，我男朋友為我套上定情戒指，我沒猶豫接受了擁有他的幸福。

時間讓我疲倦，曾經愛我的他，記憶逐漸塵封關閉了起來。

直到婚禮那天，他無預期出現在我面前。

很熟悉的，一瓶熱牛奶、一袋方型蘋果麵包，溫柔放進我手中。

看他那張滿臉的狼滄，我眼淚不禁順著輪廓滑了下來。

「不能哭，會哭醜妳今天的美。」

「為什麼…」

「對不起，我錯過好多有妳的時刻。」

「為什麼…」

「我家，發生太多不是我能料想的意外。」

「太晚了…」

「我知道…所以讓我擁抱妳好嗎？」他對我請求。

禮堂兩旁白鴿紛紛飛起，佈上紅毯上的路，送來無數的祝福聲。

他在人群中對我微笑，總是那樣對我關心體諒著。

我舉高花束拋向藍天，傳遞下一個有情人，同時深深在新郎唇上終成永恆的眷屬。

我從前的心寄託在花束內，拋往你的位置時，你已經悄悄的離開了。

只留下你擁抱的懷裡，告訴我一成不變的話。

【我沒後悔過這樣的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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