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夜裡，手機鈴響的好急促

我杏眼一翻，不懂是對方的手抽筋

還是手機壞了，竟然響了半分鐘也沒有要停的意思

接起一瞧，是個陌生的號碼組合

我不耐地喂了聲，只聽到一串沙啞又淒厲的叫聲震破耳膜

粗魯的話語、哭聲與叫嘯聲洩洪似地狂奔於我看不見的空間

腦子裡像是突然間被投下一顆原子彈，許多腦細胞爭相喊著逃跑

接著帶有哭音的女嗓在線那端叫著

阿姨，XXX兩兄弟打架很嚴重，他媽媽跟我都拉不住人

XXX 像發了瘋似的，手流血不止，飯廳、走道跟房間都是一大攤血

一時，我驚慌失措腦袋有如漿糊似亂烘烘的，血氣衝上腦

理智要全部飄走的同時，我告訴那女孩先報警

然胸口頓時仍強烈收縮，氧氣似乎都被抽光了，腦子一時有些發暈

揪緊手臂，一道哽咽的酸味從喉間直嗆著而上

強勁力道讓我必須緊咬住唇，才能不讓淚水滑下

到底是怎樣的怨氣，席捲他們的心靈，使他們喪失理智

讓親生兄弟在辛苦的單親老母面前上演這樣的傷害

而我，卻在海的這頭急得驚嚇過度，整個人也快爆炸了

腦袋飛轉地尋思，該怎樣才能把狀況穩下來

猜想此刻的自己，一定臉無血色

氣息更是混亂到不行，雙唇也顫抖不已

感覺，喘不過氣，悶窒呼吸聲在房間內詛咒般的迴響著

我沈沈喘了幾口，緊抱著不住顫抖的手臂，頭痛的快死掉

頰邊一緊，不悅的線條在我氣憤眸光的加持下，更顯得怒火騰騰

一下子，突然聽到那頭有東西衰落的聲音，然就斷了聲線

之後再怎麼撥打也沒人接

一股不安的氣息在胸腔裡竄來竄去的，讓我全身都在顫抖

腦海瞬間空白，發顫的唇卻徒勞地擠不出一個字來

狂風般的念頭吮去我的呼吸，奪走我所有的心神

我扭攪雙手，涼潤著雙手，毫無焦距的黑瞳冷絕

一顆心像沒個底似的牽掛，只能在屋裡來回焦急地走動

眼淚潰堤，忍不住鼻頭的酸楚

任我淚眼紛飛，一顆心揪的死緊，緊張到無以復加

酸意不斷湧上，從心頭蔓延到眼睛、鼻子

痛恨枯等時心中的恐慌，恐怖的感覺蔓延四肢百骸

吸入的每一口氧氣都是焦慮的，像株菟蕬花般纏附著我

我整個人呈失神狀態

灰塵在光線中飛舞，時間在光與塵的對話中停格

我倒抽一口氣，驀地緊咬住唇

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恐慌電流，不知不覺間以驚人速度坐大

讓我身子不住顫抖再顫抖

再次試撥電話，響了幾響，終於接通

熟悉的粗嗄嗓音飄入耳中，阿姨的聲音如利刃般狠狠地刮過我的心

另外，怒氣騰騰揚高了八度的聲音

咆哮力道甚至讓我的耳膜發痛起來也灌進來參雜著

而我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正抖得如秋天的落葉直呼著阿姨

這些吵雜的聲音在我腦袋裡嗡嗡作響

思及此心疼之餘，內心盈滿痛楚

我趕忙問阿姨妳可否受傷，只聽見近乎失神的粗聲喃喃自語著

囡囡阿，整個家都是血都是血啦

淚眼朦朧間感覺無法形容的熱辣席捲我的知覺

破壞了我向來自以為尚能理智的自信

一時半刻之間，腦袋瓜轟隆隆地，空白一片

兩道濃眉，瞬間鎖死，被淚水洗過的眼眸透著我的脆弱

真的好恨我為何幫不上忙

想到小時後，阿姨總是代替忙碌的雙親照顧、呵護我

而現在我只能在海的另一端跳腳

夜色如墨，看著落地窗映照出我在此時，浮現懊惱欲絕的落寞表情

口中吐出白濛濛的霧氣，又冷又無助的感覺

濃濃地包裹住我跟線那端的阿姨

遭受多年家暴後離婚的她，還要承受兒子的暴力驚嚇

到底是怎樣的命運一直糾纏著她，讓她無法輕鬆呼一口氣，自在稍許

夜深了、人似乎也漸漸靜了下來

想想好不容易走出家暴陰影傷痛的阿姨

此刻又會被那些黑暗記憶啃的體無完膚

短時間不容易平復的情緒要再耗盡一生也忘不了了

原來的傷處都還沒完全癒合，而她只是痛的麻痺了

所以便催眠自己甚麼傷口也沒有

就這麼的呆想望著天空厚厚的雲層，我又ㄧ夜無眠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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