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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母親的盲道
作者: 藍風 日期: 2010.10.06  天氣:  心情:


(轉文)

那一年,他29歲,研究生畢業,

跳槽到一家外企成為公司最年輕的業務經理。

不料,事業風聲水起之際,〝角膜葡萄腫〞的診斷書,

傾刻間將他推向了崩潰的邊緣。

 隨著視力的歸零,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


張嘴罵人,隨手摔東西成了家長便飯。


醫生安撫他,這種病是可以通過角膜移植來復原的,


但他很清楚,全國每年有幾百萬人等待著角膜移植,供體卻只有寥寥數千,


有人為了等待角膜要在黑暗裡生活十幾年甚至幾十年,


他根本不敢奢求幸運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絕望至此,像他的影子,日日夜夜,縈繞不去。


無法工作的他,長困家裡,最初的自哀自怨漸漸變成狂躁不安。


像一頭困獸,重壓之下,左突右衝,


將妻子和女兒平靜的生活撞得支離破碎。


某日,一向小心翼翼的妻子只因一件小事埋怨了一句,


他便憤怒地說妻子嫌棄自己了,妻子辯解了幾句,


他便發狂,盛怒之下,揚手打了她,並咆哮著離婚:


一向強勢的他突然變成了要別人照顧的對象,


巨大的心理落差讓他無法承受,他不想拖累妻子。


妻子含淚請來了孀居多年的婆婆。


母親說他,他低頭,不發一語。


無奈之下,母親只好把他領回了老家。


熟悉的老院子無人打擾的生活,讓他情緒安靜了許多。


他不再暴躁,只是極少說話,更不出門,


大多數時間躺在床上聽收音機,要麼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發呆。


無論大家怎麼勸說,他總是以沉默應對一切。


冬去春來,三月的風裡,已經有了雨水的味道。


一天,  母親興奮地拉著他的手,說要送他一件禮物。


出了家門,母親扶著他,一步步地向前走。


腳下的土地突然變得磕磕絆絆,他本能的俯下身,


手及之處,竟是一塊半米見方的水泥磚,


水泥中間鑲著兩條凸起的條狀東西。


“第一次去你家時,娘就在京城的馬路上看到了這東西,


人家說這叫盲道,專供眼睛看不見的人走路用的,


你病了之後,娘又專門去了一趟城裡。


”他的心底,漫過一片潮濕。


整個冬天母親都在南廂房裡忙不停,原來是在整砌這些。


“兒啊,娘74了,活不了幾年,你得學會照顧自己。”


說這話時,母親使勁握著他的手。


他知道,母親不想不願更不放心鬆開他的手,


但母親很清楚,自已照顧不了他一輩子。


那個午後,母親帶著他,踩著那些凸起的方形水泥塊,


去村頭理了髮,還去小賣鋪買了一袋鹽和半斤香油。


晚上,他失眠了,輾轉中,


母親和那些笨重的水泥塊兒不停地在眼前晃來晃去。


第二天,聽著母親在南廂房裡費力地攪動著那些水泥和砂粒,


躺在北屋床上的他,再也無法平靜。吃飯時,母親告訴他,


自己正在修一條從村口通向大公路的盲道,


將來他再回來時,下了汽車自己就能走回家了。


他說,娘,您別再弄那些水泥塊兒了,我心煩。


母親嘆了口氣,兒啊,你的眼睛看不到別人,可別人能看到你啊,


而且,你得活得讓別人看得到你才對啊。


他的委屈,瞬間涌上心頭,


他咆哮道:讓別人看到又有什麼用?


就算我當上了殘聯的主席,不還是個瞎子嗎..


母親愣愣的望著他,傷心不已。


接下來的日子,母親依舊進行著她的浩大工程,


從村頭到國道足有一公里遠,如愚公移山般,


母親將用水泥塊將它們一點點地鏈結到了一起。


日復一日的,聽著南廂房中笨重的聲音,他的心愧疚不已。


終於,他對母親說,讓姐幫我找家教盲人按摩的學校吧。


母親不停地點頭,臉上寫滿了驚喜。


然沒等姐姐幫他找到合適學校,母親卻病倒了,急性膽囊炎。


母親住院那些天,喂雞,喂豬,打掃院子,


這些小時候幹過的活他竟一一拾了起來,


更有甚者,一個清晨,他在雞窩裡掏出一隻公雞,


宰了,燉了湯,沿著母親修砌的盲道,一路摸索到公路上攔車。


當他出現在病房的門口時,母親驚詫不已。


喝著他做的湯,母親笑落了一臉的淚。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原來,殘與廢本是兩個概念,許多時候,


可怕的不是眼盲,而是對生活絕望了的心盲。


那幾天,給母親做飯成了他最快樂的事。


一天,  母親坐在床頭,不停地向樓道裡張望著。


忽然,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一陣風似的走了進來。


女孩一進門便一臉遺憾地對對面床上的女子說:


“表姐,我在電梯裡遇到一個男人,一米八幾個子,長得可帥了,


仔細一看才發現,竟然是個瞎子,唉……”


女孩的話音剛落,他拎著保溫桶走了進來。


看到他,女孩下意識地吐了吐舌頭。


沒有人知道,那個夜晚,母親瞅了一夜天花板。


幾天后,母親出院了。


一天清晨,他醒來,沒聽到母親起床的聲音。


喊了兩聲娘,沒人應聲,他從床上爬起來,


到院子裡又喊了兩聲,仍然沒人答應,


他以為母親去菜園摘菜了,也沒在意。


及至肚子餓得咕咕亂響,仍然不見母親回來,


他才慌了神,用手機裡存好的號碼給離家最近的三姐打了電話,


三姐一聽不見了母親,急急趕了過來。


推開南廂門的房,三姐一聲尖叫,旋即,哭出了聲。


母親去世了,姐姐們告訴他,母親死於心肌梗塞。


母親走後不久,老天忽然就對他開了眼。


醫院為他找到了角膜的供體,手術做得非常成功。


兩個月後,他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


轉眼到了第二年的秋天,母親的週年祭,


他和幾個姐姐一起給母親上了墳。


從墳地裡回來,他沒有回家,而是沿著母親修砌的盲道,


漫無目的向前走著。


盲道修在鄉村公路的一邊,在兩排楊樹的中間,


母親培了土,水泥塊兩邊還砌了磚頭。


他一邊走一邊不停地蹲下身,撫著那些粗糙的水泥塊兒,


就像撫著母親乾枯的雙手。


及至有人喊他,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出了很遠。


喊他的是個中年男人,趕著一群羊,不認識。


男人說,兄弟,你好像對這盲道挺感興趣啊!


他苦笑了一下,算做回答。


“別看這盲道不像城裡的盲道那麼正規,


它可是上過報紙的呢!”男人的語氣明顯帶著驕傲。


“上過報紙?”他愣住了,姐們怎麼從來沒和自己說起過呢?!


“你不知道吧?這盲道是一個老太太給她兒子修的。”


男人像是對他,又像是自言自語


“老太太的兒子眼瞎了,老太太住院時聽說若有人捐角膜,


兒子就能重見光明,於是便央求醫生摘了自己的角膜給兒子,


醫生不肯,誰料,老太太回家後竟上了吊!”


他的心一陣抽搐,臉上的肌肉一條條爆起,僵硬無比。


男人並沒有發覺他的異樣,依舊自顧說著


“可憐的老太太,她以為只要死了,自己的角膜就能給兒子了,


可是,她不知道,死人的角膜超過12小時就不能用了…”


他呆呆地立在那裡,


明晃晃的日光,像無數把尖刀,直直地刺進他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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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1-02-21 01:33
她, 47歲,台北市,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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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0-10-11 19:49
她, 61歲,新北市,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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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0-10-09 06:56
她, 99歲,新北市,待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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