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戀是一種內在自我的單獨沉溺
強烈渴望某件事物,某個人
茶不思、飯不想,鎮日在腦海檢索有關情報
比對雙方屬性,確認契合度,相違率
某天赫然發現自己失控,性格完全走樣
鏡子裡那個人,很陌生
戀愛是中毒症狀
精神上,無藥可救的毒癮
抬眼瞥過時鐘,指針遠遠拋開原本預定出門的時刻,看來遲到是免不了。悶著氣,繼續跟手腕上越忙亂越勾不上的袖釦格鬥。
「我來。」身後探出一隻手,動作熟稔地接棒。
皺著眉頭,沉默注視那隻大手靈巧的活動於手腕邊,三兩下輕鬆解決自己方才困擾許久的問題。真不公平,老天賜予眼前這男人的天賦未免多了點,心底忍不住嘀咕道。
「越急越壞事。」彷彿看透他心底的不滿,結束作業的大掌覆上頭頂,輕揉了幾下而後離開。形同安撫幼兒的舉動,是對方多年來始終改不掉的習慣,偏偏,連自己都安於沉溺這樣的接觸。大人與孩子,他們之間從未改變的距離。
還是不甘心,這樣接近的遙遠。「說來說去,都怪你。」琥珀眼眸抗訴著。
「......抱歉。」唇邊揚起一抹無奈,很乾脆就承認自己的錯。「龍馬,把這裡扣好。」指尖抵在鎖骨上方的衣釦處。
嘆口氣,很清楚他背後的意涵,布料後方若隱若現可見薄紅,來自歡愛的刻印。
乖乖封印不可告人的秘密,眼神逕自飄向前方碩長的身影。穿著筆挺正裝,正專心一意打著領帶的男人───
手塚國光,25歲。
越前龍馬,23歲。
十一年前的相遇,延續成兩人十年來的相守。
記憶中,那壟斷自己視野的高大身影依舊;這些年傾盡全力的追逐並沒有促成實質的勝利,手塚始終悠然自得地站在比他高一階的上方,俯視滿臉寫著不甘心的龍馬。儘管差距越拉越近,某種決定性的勝負要素,還是清楚區隔出彼此位階。
到底哪一天,才能真正贏過他?
龍馬想不透對手無敵的原因,只能歸咎兩歲年齡差在背後作祟。
這麼說來,不止年齡差,還有身高差,體格差,甚至是智慧差……
──越想越鬱卒。
他的男人,因為太完美,反倒造成另一半容易傾向自卑的深淵。
「...龍馬?」略帶疑惑的語氣響起,瞬時拉回他遠逸的思緒。
「你精神不太好。」深邃的黑瞳凝視著龍馬,眼底漾著愧疚。
「我沒事,別擔心。」試圖表現無謂,卻難掩面上清晰的疲勞。
「...對不起。」結果,還是控制不了自己本能的衝動。手塚探出手,以指節輕撫過龍馬滑潤的面頰。微微傾身,在浮顯疲態的眉間落下蜻蜓點水式的吻。
「.........」不自覺抬手貼抵落吻的眉宇間,須臾離去的溫度彷彿仍殘留著。
龍馬端詳著距離自己不到一尺遠的男人臉上錯綜複雜的情緒,溢於言表的擔憂與神色中的困窘......看來,確實滿懷歉意。
慣性勾勒出最符合自己性格的昂揚微笑,緩步趨近手塚。
「嚴格說來,我也該負一半責任。」雙手環上手塚頸項,拉近兩人互視的距離。
印上回應致歉的吻,四片唇熟稔地互相摩蹭著,分不清誰主動誰被動,純粹傳遞感受的肢體語言,屬於他倆的溝通方式。
無聲探入對方溫潤的口內,唇舌相熟地交纏,舔舐齒緣,輕柔滑過腔內各處,結束例行的巡禮後,停格在唇際,若有似無刮搔著薄薄唇瓣。不算激烈,卻能引燃潛在慾情的吻。
同樣的悸動在兩人身上同時發酵,驀然思及昨夜焚燒到黎明時分,失控的慾望。
真的不能單單責怪手塚,雖然他是造成疲憊的最終元兇,然而卯足全力配合的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半斤八兩。明明知道今天要出門,卻又弄得一發不可收拾,嚴重到差點下不了床。
──仔細想想還真是難堪......
面對操勞過度攤趴在床上動彈困難的龍馬,手塚極度自我譴責的表情反而營造出奇妙的笑果。疑似被害人嘴角扯出惡作劇的笑,耍賴要求餐點服務以及各種慰勞,疑似加害人果然沒有半句怨言照單全收。
真的把他當作受害者。
龍馬維持舒適的臥姿,悠閒凝視著在廚房辛勤運作的自以為是加害者,忍不住嘆息。一抹笑意,不經意爬上了唇邊眼角。
其實,這根本是自找的。
完全屬於自掘墳墓的下場。
琥珀色貓眼柔柔地揪著不遠處為他忙碌張羅的背影,空氣裡開始飄散濃濃焦香,節令時分肥美的烤秋刀,貓科屬性的最愛。
將臉埋進柔軟的枕頭,遮去無法克制的幸福笑靨。強撐起的意識散漫恍惚,眼皮沉重到想就此安眠......有那麼一絲絲懊悔,對於昨夜的放肆。
原因無他,全歸功於前陣子火熱進行的美網公開賽,他們各自忙著賽事,絲毫沒有相聚的時間,即使難得碰面,也僅止於吃頓飯,談談近況。誰都不敢造次,就怕一個不小心點燃火苗,會嚴重影響比賽的體能表現。
強忍著碰觸對方的渴望,終於順利結束了美網,相偕回到日本的居處。
當初定下的重要約會,就在兩人歸國的隔天晚上。
驚覺這約會的日期相當不妥,是在返抵日本當晚,手塚懷抱著龍馬,而後者眼神迷濛地仰視著他時───
剎車沒踩到底,加上名為越前龍馬的齒輪油充分發揮效用,手塚的自制力沒多久即宣告崩盤。就這麼一路疾行到天色泛白,兩人才終於饜足地沉沉睡去。
現下,飄散獨有柑橘系清香的身軀再度入懷,輕柔啃咬著龍馬的下唇,感覺自身體內已然平息的烈焰有再度引爆的危機。實在傷腦筋,這無窮無盡的需索,讓人無法不懷疑自己是否天生就屬獸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