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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有時愛情,脆弱地只值八十元
作者: ☆殘☆ 日期: 2006.04.16  天氣:  心情:

傍晚,餘輝如金,把天空鍍成織綿一般,臨海的一家肯德雞店裡,我倚著椅背,欣賞著落地窗外的風景。突然,耳邊傳來一個男人溫和的聲音:「小姐,我們可以聊聊天嗎?」我嚇了一跳,有點惱的望過去,卻觸到一對清澈含笑的眼睛。

  我打量他,高大的身材配一張耐看的臉,穿著一身質地良好的休閒衫和長褲,給人的感覺熨帖而清爽,我唇角一灣,邪笑:「我男朋友馬上就來了,你還和我聊嗎?」

  「當然和妳聊了,因為妳根本就沒有男朋友。」他大方地站在我的面前,肆無忌憚地盯著我說:「我已經注意妳很久了,沒有女孩在等男朋友的心情會這麼懶散。」我露出貝齒,甜甜地笑了。這個男孩的精明讓我感到徒生,我愉快地和他聊了起來。

  就這樣,我認識了安傑,一家電腦公司的工程師。我們第二次見面,他的手上捧著一束馬啼蓮,用綠色的素紙包著,映著他深情如酒的微笑。第三次在月亮升起時,他約我去海邊散步,海風漸涼,他用他寬大的懷抱溫暖著我。第四次我們在說笑間,突然,他俯下身,為我細心地繫好鬆開的鞋帶。那一刻,我感動地對自己說:「我一定要和他談戀愛!」

  與安傑戀愛一個月之後,我們做了愛,喘氣、激情退去之後,我伏在安傑的胸膛,問他:「安傑,我不是處女,你會愛我嗎?」他撫著我凌亂的頭髮,就像在撫摸一隻可愛的小狗:「傻瓜,都什麼年代了?還問這麼老土的問題,我在乎的是兩個人是否相愛。」我快樂地從床上繃起來,又撲了上去:「安傑,我真是太、太愛你了!」

  第二天,我提著自己的行李,搬進了安傑的房子。我們開始了同居。
  同居的日子如飽含雨露的鮮花,美麗動人。每天清晨,當陽光濾過白色的窗幔,我穿著居家服,穿著拖鞋,去廚房為安傑準備早餐,煎蛋、烤麵包、沖牛奶,然後,安傑起床。這個時候,安傑總會用他沒刷牙的嘴亂嚷:「老婆,妳真是這世界上最美麗、最勤勞的女人了!」幸福就像空氣中瀰漫的雞蛋牛奶味,香香的,甜甜的。

  有一天,我們路過一間時尚小屋,小屋的面前掛著一張小小的粉紅色牌子:〝還妳處女身,只要八十元!〞我嘻嘻笑著說:「聽說男人都有處女情結,彌補一下你的遺憾。聽說這東西,只要做愛前放在裡面,就會落紅,跟真的一樣。」安傑認真地看著我說道:「小如,我沒有處女情結,妳不用補償。再說,不是處女沒什麼好可恥的,拿那種假的東西騙人才令人可恨。」我又一次感動地像隻小狗一樣,把腦袋使勁地往安傑懷裡鑽:「安傑,你真是這世界上最偉大的男人,我一定會好好愛你一輩子!」

  與安傑同居的第六十天,他帶我去南昌老家拜見了他的父母,在他的父母面前,安傑毫不掩飾地與我親暱,攬腰、摟肩,使明眼的父母一眼便看穿了我們的關係。

  臨走前,安傑的母親塞給了我一個小錦盒,打開看,是一枚色澤久遠的祖母綠戒指,不知所措間,安傑的母親和藹地安撫我:「這是我們家的傳家之寶,是傳給兒媳婦的。」安傑立在一邊,笑瞇瞇地望著。

  戴上安傑家的傳家戒指,我開始憧憬與安傑的婚禮。西式的教堂,盛開的鮮花,及一對身穿著婚紗禮服的壁人,踩著音樂,在神父和祝福的親朋好友面前裝嚴起誓:「無論貧窮富有、健康疾病,我們不離不棄。」安傑則嚮往去海底舉行婚禮,身穿著潛水服,海在洋與無數奇奇怪怪的魚共舞。那種感覺,多妙。

  九月,安傑被公司派往武漢工作兩個月。我為他收拾行李,我邊往他的行李箱裹裝剃鬍刀、男士面霜,一邊說:「安傑,我不在你身邊,你可要好好把持自己,別讓妖精勾去了。」安傑摟著我,說道:「寶貝,妳可是我父母欽點的兒媳,有妖精我也不敢去惹呀!」

  安傑走了,偌大的房子就只剩下寂寞的我,生活猶如被抽走了陽光和空氣,沉悶至極。

  早晨醒來,身邊空蕩蕩的,便無一點做早餐的興致。晚上,不敢看那些恐怖的鬼片,因為沒有安傑寬厚安全的懷抱可鑽。安傑的電話總會在深夜十點準時響起,親暱地稀釋著我寂寞的心,但思念如野草般瘋長。安傑離開我一個月後,我期期艾艾地說:「安傑,你離開我了我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等你回家我們結婚好不好?我總有一種擔心,擔心時間會離間我們。」安傑心疼地說:「好,等我一回家,我們就結婚。」

  我每天反反覆覆地數著安傑的歸期。下班時路過影樓,望著一幅幅照片裡的美眷,嘴角總會漾起傻傻的笑,過不了多久,我和安傑也會成為畫中的一對壁人。

  安傑工作期前半個月,每天例行的電話時常會中斷,問他原因,他說工作即將收尾,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信了,並且囑咐他多休息。臨了,撒嬌地說:「安傑,我已經看好一套水晶之戀婚紗照,很不錯,還有很多優惠服務呢!」安傑淡淡哦了一聲。

  安傑的淡然讓我閃出一絲不安,很快地我又笑自己神精質。撫著安傑家的祖傳戒指,我幸福地對自己說:「小如,妳就快要做一個美麗的新娘了。」

  安傑回來的時候情緒閃爍不定,尤其他不敢直視我的眼睛,直覺告訴我,安傑有事瞞著我。我咬著唇,克制自己不去揭穿安傑的心事,只要能和安傑結婚,他的豔遇,我可以隱忍。

  我帶著安傑來到影樓,從試衣間出來,一身白紗的我猶如仙子一般,安傑看得呆愕了。我笑著挽起他的手臂,我與安傑終於定格成為美麗無雙的眷侶。我鬆了口氣。安傑繼續每天待在電腦前工作,偶爾會有一些令他不自然的電話打來,我視若無睹,繼續地籌備著我們的婚禮用品。

  安傑回家的第十天,家裡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安傑一見到她,臉色刷的一下變白了。我冷冷地望著他們,說:「你們談吧!我出去一下。」下樓的時候,我已經虛脫地無法自制了。我坐在小區的花園裡,亂亂地回憶那個女孩。細細柔柔,小巧如玉的臉上梨花帶雨,是那麼地淒怨無助,我的心口奔湧著巨大的痛,只怕,安傑這次不是豔遇那麼簡單。

  一個小時候,安傑抱著她發了瘋似地衝了出來,近了,我看清楚了那個女孩,手腕上竟流有大片的血。天,她居然割腕自殺?!我驚訝地捂上自己的嘴。安傑衝上馬路,欄了一輛車,女孩被搶救了過來,蒼白的臉,靜靜地打著點滴。她的手緊緊地握著安傑的手,弱弱地哀求:「安傑,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不負責任?我求你了,不要拋棄我。」安傑吻著她無骨般的小手,眼睛裡盛滿了愛憐地說道:「好,我不會離開妳了。」我退了出去,那一幕,如刀般插在我的心間。

  安傑從裡面走了出來,說:「她睡著了。」我再也無法平靜,眼睛噴視著火,逼視著他。安傑垂下頭,說了他們的故事。

  那個女孩叫紫竹,在武漢,他們在同一所大廈上班。電梯裡相遇多了,就成了一起喝茶聊天的朋友。他們認識一個月之後,一個晚上,兩人在一起喝了很多的酒,便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

  我流著淚,幾乎是吼著問他:「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要她,還是要我?」

  安傑望著別處,說:「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安傑最終決定與紫竹結婚,多日的相愛一朝化水,我失控般地揪著安傑的衣領:「為什麼不要我,要她?」

  「小如,妳比她堅強,沒有我,妳還可以活下去,可她不行,她太柔弱了,我放棄她的話,她就會變成一具死屍。」

  「你是說她可以為你去死嗎?我告訴你,我也可以!」我迅速地拉開皮包,從裡面掏出一把鋒利的小刀,飛快地向手腕劃去。拿刀的手被安傑即時握住了,安傑紅著眼睛,痛苦地說:「小如,妳何必如此呢?她和妳不一樣的,她跟我的時候是個處女,我一個大男人,總不能辜負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

  我轟地一下震住了,小刀叮咚掉到地上,回神過來,我狠狠地賞了他一個耳光:「你不是說你沒有處女情結嗎?其實在你心裡,處女還是高貴的、更需要憐惜的,而我就活該遭你的拋棄,對不對?!」我收起了眼淚,義無反顧地衝了出去。為這樣的男人自殺,不值得!

  安傑的婚禮在一個月後舉行,那天,我跑到酒吧,買醉。往事種種已成過眼雲煙,婚紗照自然沒有去取,祖傳戒指我也還給了他,婚照、祖傳戒指,都套不住愛情。套住愛情的最終還是紫竹的貞操。喝到醉眼惺忪時,我在酒吧破口大罵,罵男人混蛋、偽君子、騙子!所有的男人都望著我,驚奇地、戲謔地、曖昧地,什麼眼神都有。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極像個殘花敗柳。

  幾個月後,我去超市採購食物,轉了幾圈,竟遇上安傑和他的妻子紫竹,他們在選購嬰婦用品。見了我,安傑臉色訕訕的,畢竟他對我還是有幾絲愧疚在的。略微發胖的紫竹偎著安傑,一臉幸福地笑:「我懷孕了,寶寶快三個月了喔!」「喔,祝福你們。」雖然恨著,但我還是對他們擠出了一絲的微笑。

  趁安傑去收銀台結帳的時候,紫竹告訴我:「安傑是個好丈夫,我懷孕以後,他不許我做一點家務。每天早晨,他都要為我做早餐,還說要保證母嬰營養~」一陣痛漫了過來。安傑為了她,重複我以前為他做過的事。

  與他們分別後,鬱悶無處發洩,便狠狠朝前飛了一腳。沒想到正踢中一部小車的尾部,警報器發瘋般地亂叫,嚇得我是落荒而逃。

  幾天後的深夜,電話鈴尖銳地響了起來,我抓了過來,聽見了安傑慌忙的聲音:「小如,快過來啊~紫竹流紅了,怕是要流產。」我一驚,穿起衣服衝到樓下去攔車。在路上,我煩亂地想:「妳不是恨他們的嗎?為什麼聽說他們有事,竟也緊張了起來?」

  紫竹被我們送到了醫院,病房外,安傑煩躁地抽著煙,來來回回地走著怨著:「都怪我,不該讓她為我沖咖啡,她懷孕了,怎麼能去沖咖啡呢?」看著他對紫竹的心疼,我恨不得衝上去喊:「只不過是懷個孕而已,連沖個咖啡都不行嗎?!」但嘴上卻安慰他說:「放心吧,有那麼好的醫生,紫竹不會有事的。」

  醫生出來了,說胎兒保住了。安傑長長地鬆了口氣,突然,醫生皺著眉說:「你們男人總是不懂得憐惜妻子,她到底做了多少次人工流產啊?子宮薄得幾乎沒有能力保護胎兒。」我們同時呆住了,尤其是安傑,眼神空洞地望著醫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走出了醫院,濃濃的夜色,我真想放聲大笑,那個紫竹可是第一次為安傑懷孕啊~但心頭暗湧,更是晦晦地酸澀。我想起當初與安傑走過的那個時尚小屋:〝還妳處女身,只要八十元〞。那個紫竹,精明地只用八十元,就毀了我與安傑的過去與未來。

  原來,有時愛情,脆弱地只值八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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