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個美麗的女孩離開後,就好久好久沒有寫信的心情。
只需要一個收拾乾淨的桌面,一張嵌著花瓣的信箋,一盞泛黃的桌燈,還有一顆溫柔的心,就能夠映亮滿山的黑,聚焦在一筆一劃的、藍色的、手寫的、繁體中文的字句上。那是一種緩慢的過程,文字的傳遞本來就不需要太快,需要寧靜的思量,清楚的刻畫,用典故,用隱語,推推敲敲,醞釀出一句又一句心裡的話語,或典雅、或含蓄、或溫潤,組成行雲流水的篇章,然後,才會產生纏綿悱惻的情詩與心意真摯的小品,於是,而有感動人心的後勁!
文字的接受,過程同樣也是緩慢的,從接過信間的一刻起,就會感覺一股悸動湧上心頭,他是誰?什麼樣的消息?發信地是哪裡?在那一念千頭萬緒後,克制住了衝動,收信入口袋,直到四下無人,心緒平穩的一刻,才拆信輕讀。信啊!總是情長紙短,雙眼貪婪的搜尋每一個字句,希望從中找到她的悲喜,找到她有意無意寫下的情愫,希望從中找到一絲心中期待多年的話語,一個訴說著那一個字的證據……,反反覆覆。
寫信和讀信,最適合的時候是在雨夜吧!當天上降下的密密雨絲,打在枝葉,打在屋頂與窗台,織成了厚實的隔音簾幕,隔絕了紅塵,隔絕了現實,僅有我和她,隔著時空對話,彷彿真能穿越輪迴。這時,天有點涼,信紙有點潮,窗外一陣蛙鳴,而人,夜深難眠!平常掩蓋在匆促嘈雜之下的思緒與真心,就在這個小空間裡,靜靜梳理,密密思量,想用這種細膩和優雅,吸引住心儀的人,希望以一封封的魚雁,見證一剎那的永恆。
在通訊網路發達,速食消費充斥的年代,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天涯咫尺,不再有距離和時間的障礙,迅捷和效率,成就了我們這個時代。只是現在,還有這樣的人,願意保留一絲古意?願意花上時間刻寫?老子說:『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過於即時的對話與反應,是不是也扭曲了清晰的意志,壓縮了緩衝的空間,增加了衝突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