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兜／戀愛裡的不知足 2002/08/10 01:11

　文／肚兜

熱戀過了之後，情人在你眼裡的優點愈來愈少，缺點愈來愈多。原本覺得這個女人天真可愛又單純，現在開始嫌棄這個女人沒有足夠的社會經驗，男人批評女人凡事只有想當然爾的想法，把許多事情的成功看作「不過如此而已」。女人以前覺得這個男人很有理想，現在發現這個男人其實除了理想什麼都沒有，不會賺錢、沒有定性，三十幾歲還沒個固定工作要靠父母接濟，女人嫌棄男人將來一定不會是個稱職的丈夫。嫌多了，嫌久了，連他們自己都忘了當初為什麼要愛上對方。


戀愛談得愈久，愈容易不知足。當初你選擇了一個天真的女人，現在你開始嫌棄她不夠世故。當初妳選了一個幼稚的男人，現在妳開始嫌棄他不夠成熟。當初造成彼此吸引的特質，現在變成令彼此憎恨的缺陷。

已經擁有的，戀人們覺得不夠，還要那些他們沒有的；已經做到的，戀人們覺得不足，他們還想要那些得不到的。於是我們聽到一些關於不知足的抱怨：「我女朋友長相漂亮身材好又怎樣？你沒見到別人的女朋友都會下廚，我女朋友只會煮泡麵。」，「我男朋友學歷高又如何？你沒見到別人的男朋友早就輟學自己創業，現在身價早就上百億了，他還在當學生。」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裡產生一個疑惑：「既然不喜歡太單純的女人，當初為什麼不選擇世故一點的？為什麼不找一個歷練多一些的？」話說回來，男人自己也是個沒什麼社會經驗的人，三十多年的生活經驗裡，他累積的只有打工經驗，在旁人的眼裡，他始終都沒脫離「少爺」的任性與依賴氣息，只有他自己以為自己很成熟。剛開始男人與女友之所以愛得死去活來，就是因為兩人都有同樣的特質，要不是女人夠天真夠浪漫，也不會挑上這樣一個沒什麼結婚條件的男人。

「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在這個時候起不了作用，你很難告訴一個不知足的人他是不可能得到全部的，因為他根本聽不懂。而且，愈是覺得對方不好，就愈看不到自己的問題，愈看不到到自己的問題，就愈覺得一切都是別人的問題。

在這段關係裡，男人覺得自己總是在包容、退讓、付出，他看不到自己任性的時候，女人也在包容、退讓、付出，男人覺得「隨時得小心犯個什麼錯，讓她大動肝火。」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卻沒見到女人「隨時擔心自己不小心會得罪他，讓她又被拒絕於千里之外。」也一樣痛苦。男人愈來愈相信他們是註定不適合，他說：「我想是因為對的人還沒出現，我很努力的想把她當成對的人，但總是沒那種感覺。」

「是啊，每個談戀愛的都在等Miss／Mr. Right，大家都和你一樣吃在碗裡，眼睛還貪心地盯著鍋裡，如果真的有Miss／Mr. Right這位先生小姐存在的話，那我看你還得排隊才輪得到你。」我心想：是喔，你想得美，這世界上要是有你所說的「對」的人，哪裡輪得到你啊？

或許，對許多戀人來說，他們需要在心裡建構一個Miss／Mr. Right，用來安慰自己總有一天會遇見這個完美的對象，在此之前的任何一個對象不過是過渡的伴侶而不是終點，因為只是暫時，所以才能容忍，所以才必須無奈的接受現況……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說服自己接受現實。

如果每位不知足的戀人，心裡都有一個Miss／Mr. Right的形象，這位Miss／Mr. Right想必集所有優點於一身，既能滿足戀人已經得到的，也能滿足那些得不到的。Miss／Mr. Right可能既天真又世故；既聰明又愚蠢；既豔麗又平凡；有個性又沒脾氣；狂放又保守；奢華又樸實……總之，所有矛盾的特質全都集中在這位完美情人身上。即使這樣的Miss／Mr. Right就像紅色的青蘋果一樣在現實生活裡不可能存在，不知足的戀人們依然堅信這樣的幻想會有成真的一天。

或許，在眼前這個男人的幻想世界裡，他的Miss Right像母親一樣對男人付出一切，卻什麼也不要求男人相對回報；Miss Right可以在男人需要的時候出現，不需要的時候自動消失而不覺得委屈；Miss Right永遠不會不知足，所以可以讓男人100％的信任，Miss Right的一生沒見過其他男人，所以她眼裡永遠沒有其他異性的存在，這樣就可以滿足男人欠缺的安全感。我看，若是真的有這樣的Miss Right存在，那等著追他的男人可多著了，不管用什麼規則排序，可能都輪不到這個男人。

「不諱言，我一直在等待更好的人出現。」男人語重心長的說著。

「你以為只有你在等喔？大家都在等啦。」在我看來，這真是笑死人的廢話。不知足的時候，只等著別人幫你滿足，問題是：哪個女人這麼倒楣，生下來就該彌補你的缺乏？自己不滿足要自己想辦法，你欠缺的安全感不能靠別人給你，而是要靠自己，你若是說什麼都不相信對方，就算她把心掏出來死給你看也沒用。

「給自己安全感是很累的。」男人又發表了他的高見。

如果因為給自己安全感很累就不要維持關係，那是不是乾脆也別活算了？畢竟，活著更累。我開始懷疑這年頭是不是大家都很懶，懶得出門、懶得吃飯、懶得運動、懶得讀書、懶得結婚生子、懶得給自己安全感、懶得維持關係……甚至連活都懶得活，只因為你覺得你的人生不夠完美？

也許我們都希望自己所愛的對象，在各方面的表現都是完美無暇的。就像小時候長輩總喜歡拿我的成績單和別人家的小孩比，他們會說：「那個誰誰誰家的小孩考一百分，為什麼妳才八十分？為什麼誰誰誰家的小孩數學九十分，妳卻不及格？」被說到生氣的時候，我很想板著臉回他們一句：「那個誰誰誰家有別墅有汽車，你們為什麼沒有？他們有請家教還有傭人，你們為什麼沒錢請？既然你們這麼喜歡他，你們為什麼生不出像那個誰誰誰家的小孩？」不管拿真實的對象或是拿幻想的對象比較，平凡如你我的人，面對「完美」的標準，只能盡力，無法勉強。

在戀愛裡的你，是不是也有忿忿不平的情緒？你是不是也覺得眼前的對象不過是一個用來將就的對象？在你的心裡，是否也在期待一個Miss／Mr. Right的出現？就算你真的離開了眼前的這一個，難道下一個就會符合你心目中Miss／Mr. Right的完美標準嗎？Miss／Mr. Right也許真的存在，但，有沒有可能只是你在不滿情緒裡創造出的完美幻想？

你，知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