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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幸福的可能
作者:
Prinz
日期: 2011.12.14 天氣:
心情:
餐廳裡…………
白色桌巾,橘紅色花瓣檯燈,光線微弱。
檯燈不必太亮,因為天花板吊著幾盞大型美術燈。
牆上掛著許多醜陋的畫,每一幅畫的上方還有照明燈。店主似乎怕人看不清楚他獨特的設計,把整家店弄得像攝影棚似的。
我完全無法欣賞這些設計。打從進門的一剎那,我就覺得好像進入輻射污染的魚體內,在扭曲變形的內臟之間用餐。
來這裡的唯一目的是相親。
我是被逼的。
父母認為三十九歲還沒結婚,是很變態的事。恰好我剛結束一段戀情,他們就趁我情感十分空虛的間隙,逼迫我。
我承認自己軟弱,要不是這麼軟弱又怎會被人逼迫呢?要不是這麼軟弱,我早在二十四歲那年就結婚了。我的軟弱讓自己身處全台灣最醜的店裡,與素不相識的女人論及婚嫁。
「對方遲到了。」
母親以每三十秒一次的頻率看手錶,眼光始終游走在餐廳門口、手錶,和父親的臉上。
她只要一焦慮,就會期待父親有所行動;如果父親沒有行動,她就立刻投以鄙夷的眼光;要是還沒有行動,她嘴裡就會開始冒出白痴、峱種、窩囊廢之類的字眼。
我希望女方搶在那些字眼之前出現。
「打電話過去問問。」母親朝父親瞪眼,這是羞辱的前兆。
「不是才打過嗎?再等一下吧,他們已經上路了。可能附近不好停車……………」
「你怎麼知道?你在附近巡視過了嗎?你知道附近好不好停車?不知道就說不知道,裝甚麼裝?你老是這樣,不懂裝懂,一出門就自以為很行,走甚麼路最快,哪裡好停車哪裡不好停車,問你就對了嘛!你最懂了。對,你是管區的,你是導遊,了不起!天底下哪有你不知道的地方…………」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猜想,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猜甚麼猜!電話費很貴嗎?付不起嗎?你不會打電話問他們到哪裡了?蠢得跟豬一樣!知不知道豬為甚麼不用手機?」
「好好好,我再打。」
父親才拿出手機,對方就出現了。服務生將他們迎到了桌前,我家三人急忙起身。
「噯呀!黃醫師歡迎大駕,請坐請坐。黃夫人好久不見了,真是一點都沒變!這位就是令嬡?果然名不虛傳,大家閨秀就是不一樣,氣質…………這個出眾啊!」
父親的諂媚相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就是見到來家裡修水管的工人他也是這付德性。
母親一句話也沒說,似乎在為遲到的事抗議。
黃醫師是父親的舊識,據說是當年警界的同事。當時父親還是刑警,黃醫師是法醫,他們的交情可以說是建立在屍體上的。
我不清楚為甚麼法醫可以轉業當一般醫師,也許是通過甚麼考試吧。
現在的黃醫師是專業的減肥門診,聽父親說他很有名氣,我倒是沒聽過。
我從來也不會去注意甚麼減肥名醫,就連普通醫生我也不認識一個。如果要我隨便講出一個醫生的名字,我恐怕只會說出史懷哲或者華陀。
我不清楚黃醫師的名氣是否真的很大,不過我敢肯定他的醫術一定很爛;以前不知道爛不爛,但從他的女兒出現那一刻起,我敢打包票他的醫術一定很爛。
服務生想必也有同感,因為領檯的服務生剛把黃醫師一家領來,就立刻撤掉多餘的椅子。
好險這家餐廳的椅子沒有扶手,否則就尷尬了。
我真不敢相信,父親居然給我找來這樣的相親對象。
這個女人體重估計超過兩百公斤,身上的油脂要是燃燒完畢能讓地球暖化加速三十年。她要是搭飛機一定得坐在走道中央,否則不管坐哪一邊都會導致機翼失衡而發生空難。
從她坐下開始算,直到脖子上的肥肉停止「波動」大約花了兩分鐘。
我不敢說自己的條件多好,三十九歲,身材乾癟,相貌平凡,而且只是科長級的地方公務員。可是也不能隨便牽來一頭大象啊!這裡又不是泰國。
這個女人坐著的高度相當於我站立時的身高,寬度則超過在座其他五人加起來。
我坐在她的對面,她背後幾張桌子完全被遮蔽了,整家店一半的空間都隨之陰暗。她要是暈倒,恐怕需要出動怪手加貨櫃車才能將她移動吧!
「你好,我叫黃乙玲,請多指教。」
我猜我的臉已經發白了。這根本就不是人類的聲音嘛!音頻大約只有20赫茲,相當於鋼琴最左邊的琴鍵,恐怕連專業的聲樂家也做不到這種程度,只有走進造船廠才聽得見這麼低的音頻。
這團肥肉舉起水杯,咕嚕咕嚕一口就喝光了,接著拿起桌上的水瓶又添加三次。
黃醫師的太太輕聲阻止女兒:「別喝那麼多水,等一下就要吃飯了。」
「人家渴嘛!」
「小女因為甲狀腺有點問題,所以經常口渴。又因為水喝得太多老是吃不下東西,所以瘦巴巴的。不過別看她這樣,大致上還算健康,我每個月都固定幫她做健康檢查,生育能力絕對沒問題!」黃醫師對父親這麼解釋。
我實在很想請黃醫師幫我檢查耳朵。
甚麼叫「瘦巴巴」?是不到三百公斤的意思嗎?沒想到父親居然還搭腔:「瘦一點也好,比較沒有負擔嘛!聽說很多疾病都是因為肥胖造成的,像令嬡這樣一看就知道體力很好。老婆你說對不對?」
我期待母親的惡毒嘴巴能幫我說實話,因為我不敢。
「太瘦也不好,黃小姐妳應該多吃點肉。這家店的東坡肉挺好的,如果不怕油膩,待會兒可以嚐嚐看。」母親說。
我張大眼看著母親,但她沒瞧我。
我想這些人都不正常了,我應該早點離開。
突然間,一整列火車朝我腦袋直直撞上來,撞得我頭暈目眩眼冒金星,甚麼聲音都聽不到了,周圍的一切好像上演默劇似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聽覺。
原來是黃醫師的太太對我說話。
她的嗓門之大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識過,就算坐在第一排聽最大編制的交響樂也沒這麼震撼。
我的耳蝸管還在隱隱作痛,太陽穴還在發麻,就聽見母親說:「怎麼那麼沒禮貌?黃太太在問你工作的事哪!怎麼不回答?」
「喔。」
黃太太面帶微笑,看起來像個正常人。剛才聽她跟女兒講話也很正常,怎會突然爆炸?難道她是什葉派的人肉炸彈?然而身旁的人卻都完全沒有異常反應。
「區公所很忙吧?我每次去區公所辦事都看到一大堆人排隊,裡面還有戶政事務所稅捐處衛生所環保局,你是哪個單位…………」
這次有心理準備了,可以聽見她說甚麼。可是超大音量不斷襲來,讓我的小腦和整條中樞神經彷彿狂風巨浪中的救生艇,無法固定在脊椎骨上。
在劇烈的顛簸中,我發現原來聲音是有方向性的,只要不正面迎接那股聲浪,就不會被迎面痛擊。我實在佩服自己,這個發現可以申請諾貝爾物理學獎了。
「您可以小聲一點,我聽得見。」
「我很吵嗎?我先生還常說我講話像貓叫呢!我們家乙玲這一點也遺傳到我,講話總是輕聲細語,女人家嘛!說話總要溫柔婉約…………」
黃太太把我的耳朵當成科索沃,持續進行著毀滅性轟炸。
我在顛沛之中努力保持冷靜,將頭顱上下左右搖擺閃避,對方的嘴也隨著我的頭顱擺動調整發射角度,最後我終於累得滿頭大汗了。
終於可以理解為甚麼金庸小說裡的「六脈神劍」這麼厲害,因為只要動動幾根手指,敵人就得盡全身之力拼搏。黃太太的境界更高一籌,她只動兩片嘴皮。
「停!」我張開五隻手指,黃太太的聲音軋然而止。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離開座位的時候聽見父親的賠罪:「真對不起!他平常不是這樣的。唉,三十九歲了還沒結婚,難免有些不正常……………」
廁所裡輕鬆多了,沒有超級肥肉,也沒有大嗓門。
臭味不重,天花板傳來諾拉瓊絲輕柔慵懶的歌聲,我坐在馬桶上頓時覺得好累。
真的好累。
一路走來,談過許多次戀愛,總是以「壞結局」收場。有時是傷人的罪惡感,有時是被傷害的悲哀,即使互相不傷害也總會留下深深的遺憾。
難道所謂的「好結局」只有結婚一途?或者說,不結婚就根本沒有「結局」可言?
好像打了一整晚牌,每一局的底牌都不掀開。這樣的牌局愈來愈沒意思了。
我是抱持這樣的絕望感來相親的,卻沒想到更絕望。要我娶這樣一團肥肉我寧可去動物園照顧大象,至少沒人會要求飼育員跟大象做愛。想起出門前母親的叮嚀:
「無論如何你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現。如果不能娶到黃家的女兒,以後就別叫我媽了!」
我正想點根煙平復一下心情,就聽見有人進入廁所。
來人的腳步有些遲疑,似乎停在門口沉思,過了一會兒才邁步往裡面走。腳步走走停停,最後停在我面前,敲門。
「有人!」
門把上明明轉到「使用中」,不會看嗎?
「是我。」
天哪!肥肉卡車居然追到這兒來了!
「是…………有甚麼事嗎?」怪異感讓我的手指都顫抖了。
「你不覺得相親很無聊嗎?其實我已經有點厭煩這種遊戲了。這麼多人一起聚餐,怎麼可能深入的去認識彼此。」
我一點也不想和大象進行所謂「深入認識」,饒了我吧。
「你也想逃走對不對?我看得出來,你和我一樣是敏感的人。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你不要笑我,雖然第一次見面,但不知道為甚麼忽然就很想…………跟你說說心裡的話。」
「黃小姐,在這裡說話不太好吧?不如我們出去再聊…………」
我正打算推門出去,突然一道巨力將門壓回,我整個人順勢被彈到水箱上,差點將整座馬桶撞垮。
我猜是那條比我大腿還粗兩倍的胳臂造成的衝擊。
「我想,還是隔著門講話比較自在,面對著你我可能甚麼都說不出來。」大象說人話了。
這種時候順著她的意比較安全,萬一惹惱了她,把整間廁所夷為平地都有可能。
「你猜我相親了幾次?說出來你一定不信。今天是第十五次。之前還有做媒的在場,淨說些無聊笑話,還以為把場面炒熱其實愈弄愈尷尬。我聽說你是第一次相親,你大概有新鮮感吧?可是一再重複之後就只剩下失望…………」
十五次?妳就算相親十五萬次也嫁不出去,除非搭船到海上跟鯨魚相親。
「然而,不相親又能怎麼辦呢?我的個性太害羞─────你可以說我過於矜持─────根本沒辦法自己去外面交朋友。生活圈裡又都是那些人,該結婚的早就結婚了。唉,好男人老早就被人捷足先登,還沒結婚的好男人又都太年輕,不會看上我。你知道我今年已經三十三歲了嗎?」
「女人年過三十,選擇權就不多了。我想結婚啊!我媽老以為我不想結婚,我只是不說罷了。一個女孩子總不能一天到晚說自己想嫁想瘋了。你能體會我矛盾的心情嗎?你會不會笑我呢?想笑就笑吧!」
超低頻的聲音把密閉空間轟的嗡嗡作響,我可以感覺到木板門都震動了。
其實我可以體會她的心情。不只是女人,男人也同樣承受結婚壓力,尤其過了某個歲數,那種想結婚的心情簡直每分每秒糾結在心中。
可惜世事往往不能如意,拖著拖著就拉警報了。好像等公車等到深夜,眼看著一班一班的經過,卻不知道眼前會不會就是末班車。
「我只是想找一個了解我的人,不是光看外表。我知道自己長得不算漂亮,體重過輕,我也知道男人喜歡豐滿一點的女人。以前聽一個學長說過,要有點肉肉的抱起來才舒服,尤其瘦男人更喜歡胖女人。你也是這樣嗎?」
我超想知道,這位肉品公會主席到底是怎麼定義「有點肉肉的」?是不是要超過一噸才算「很多肉」?
「曾經間接聽到相親過的對象的批評,說是嫌我太瘦了。我想,也許再增胖個五公斤比較有希望,你覺得呢?」
我忍不住發出聲音:
「我個人認為,那些嫌妳太瘦的都是瞎子,應該請你父親給他們治眼睛,或者直接挖掉。相信我,妳『絕對』不瘦…………一!點!都!不!瘦!」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由此可知你真是個善良的人。這樣說起來還真有點慚愧,坦白講,我反而覺得你太瘦了,男人應該壯一點。」
我太瘦?我當然太瘦!我整個人跟妳一條大腿比起來都太瘦了。
「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滿安靜的咖啡店,就在新光三越樓上……………」她提議道。
「好阿好阿,我們趕快離開吧!萬一等一下有人進來就不好了。」
我如獲大赦,立刻站起來開門。
門外一片陰暗,正在日全蝕呢!
「是不太好。對了,我忘記問你,為甚麼你要待在女廁所裡呢?男廁壞了嗎?」
我愣了一下,轉頭看看一排四個小便斗,確定地說:「這裡是男廁。妳弄錯了。」
「這裡明明就是女廁,你這人。虧我剛才還說你是好人,怎麼亂講話呢?」
「那請妳告訴我,為甚麼女廁裡要裝小便斗?」我指著旁邊說。
「你很奇怪喔!為甚麼女廁就不能裝小便斗?女人不用小便嗎?真是大男人主義!」
「這…………女人怎麼用小便斗小便,妳尿給我看呀!」
「天哪!你居然要我…………要我在你面前小便…………」
大象漲紅了臉,看起來更像塑膠製品。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只是想說生理構造不同……………」
「你想在廁所裡跟我談女性生理構造?你好壞唷!」
「我………」
這樣下去只會愈弄愈扯,我急忙離開廁所。
一出去我立刻回頭檢查門上的標示,果然是「♂」。
大象也跟著出來了。我指著標示符號說:「妳自己看吧!」
「是女廁沒錯啊。」
我暈,連符號都看不懂,這女人到底是麼回事?恰巧一個服務生經過走道,我拉住他:「麻煩你告訴這位小姐,這是男廁還是女廁。」
「是女廁,先生。」
「你是不是腦袋有問題?看清楚,你們自己掛的標示,難道掛錯了?」
「沒掛錯,這個符號代表女廁。本店從開幕到現在都是這樣掛的。」
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腦筋出了毛病。我隨手又拉住一位經過的客人。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這間是男廁還是女廁?」
是個五十幾歲的中年禿頭男。他瞧瞧「♂」符號,又瞧瞧我的臉,然後微笑說:「你看不懂啊?我教你,這間是女廁,那邊才是男廁。我正要去上廁所,要不要一起來?」
「不對不對,這個符號不是代表男性嗎?」
禿頭男哈哈大笑:「年輕人,健康教育沒學好喔!男女不分,真是。你看這個符號,上面尖尖的底下有個洞,這不就是女性嗎?還不懂?女人胸部不是兩粒尖尖,下面……………」
我氣得轉身就走,直接離開餐廳。
我知道母親他們都看見我了,回去一定少不了一頓責罵。但我一點也不想留下,因為這裡的人全都瘋了。
才剛踏出餐廳,突然有人用繩圈將我套住,接著又罩了一件帆布在我身上。兩個身穿白衣的壯碩男人一左一右緊緊抓住皮繩,在我面前還有一名警察。
「不要抵抗,否則受傷了我可不負責喲!」
警察的聲音相當具有恫嚇力,我當場僵住。
「這是幹嘛?我犯了甚麼罪嗎?」
「沒事沒事,你不必太緊張,只是請你去醫院接受治療。他們都是專業的醫療人員,不會傷害你的。」
「我又沒病,幹嘛抓我去治療!真是莫名其妙。放開我!」
路人紛紛圍觀,餐廳裡的客人也跑出來看,我的家人也在其中。
「雖然生病不是可恥的事,但是精神方面的疾病當事人往往不願意承認,這也是人之常情。你還是乖乖上車吧!」
路邊停著一輛白色救護車,後門敞開。
「我不去!憑甚麼說我有神經病?你是哪個警局的?我要投訴你,別推我……………」
「憑甚麼?我問你,你今年貴庚啦?」
「三十九,怎樣?」
「三十九歲還不結婚,你還敢說自己沒病?」警察揮揮手對兩名壯漢說:「快把他弄上車吧!我趕時間。」
「不要抓我!不要啊!救命阿…………爸爸!媽媽!」
我的父母站在人群當中,眼神十分冷漠,好像正在看一部重複演了五十遍的電影,一點感覺也沒有。
就在尖叫慘呼中,我醒了。
四周還是白牆,床單被單枕頭也都是白色的。
一如往常,我在自己的病房中醒來。
起床後,立刻在房間另一側的水槽洗臉刷牙。
鐵窗外陽光普照,依然是好天氣。
洗臉刷牙完畢,我坐回床上梳頭,思考著剛才的惡夢。那是十年前,我被強制入院當天的事。
忽然夢見十年前的事有點奇怪,而且夢境相當真實,所有的細節都和當時一模一樣,除了我在夢中變成了「男人」。
十年來,我每天都被迫數月亮。貼在牆上的圖畫,上面畫著從新月到滿月一共十五個月亮。
每天我都回答護士十五個月亮,但她總是親切的摸著我的頭說沒關係,慢慢來。
然後就是種花。
把東邊的花連根挖出拿去西邊種下,隔天再把西邊的挖出來種在東邊,無止境的反覆。
再來是對話練習,必須按照課本上寫的進行,例如護士問我:「一閃一閃的泡泡飛呀飛,來來去去到底在妳的手中還是在巴黎鐵塔呢?」我就要回答:「如果有人說要愛妳的鄰舍,我一定要愛我鄰舍的鄰舍。」
好像禪宗公案似的。
另外還有許多類似的毫無意義的活動,不然就是團體治療。十年來日復一日,我也習慣了。
護士敲敲門進來我的房間。
「早安。還沒換衣服啊?妳忘了今天是甚麼日子?」護士說。
「今天是……………啊!今天是星期五!」
「對阿,今天要見院長。」
我覺得護士看起來比我還要興奮。
雖然不是沒有出院的可能,但可能性微乎其微。
這麼多年了,每隔一段時間院長總是會召見我,檢查我是否康復。
我知道他只會問我一個問題─────
「想不想結婚啊?」
我也知道,我的答案還是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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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2-03-27 20:05
她, 51歲,台北市,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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