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

　　六月，剛好是各大專院校期末考的月份。我算是用功的大學生，教授上課的筆記向來整理得很詳盡。因為學校大一的通識教育課程，都是同樣那幾個教授，於是我主動把大一上課時整理的筆記借給蘿絲參考。她很開心，兩個人也因此經常約到圖書館裡一起溫書。

　　不知道這樣算不算約會，但是我感覺滿甜蜜的，很歡喜。

　　※

　　六月底，期末考結束，暑假就要來臨。

　　『暑假有沒有計畫要到哪裡玩？』我問。

　　『還沒有耶。』她說。

　　『那我可以約妳嗎？』

　　『可以啊，有好玩的，要記得找我一起去喔。』

　　這是讓人很開心的答案。其實我都已經計畫好了，第一次約會是去看電影，第二次約會是八仙樂園戲水。然後……

　　※

　　第一次的電影約會，我很順利地約到她出來，星期四兩個人在戲院門口見了面，開心地取到事先從網路上定好的戲票，一起走入戲院。現在的我已經忘了那場電影的片名，只記得那是一齣精采刺激的西洋動作大片。兩個人在戲院裡吃了一筒爆米花和喝了一杯飲料。在電影結束後，我騎著摩托車送她回家。

　　※

　　八仙樂園的戲水約會，於電影結束後敲定。是看過電影七天後的另一個星期四。

　　期待著日子過了三天。第四天，也就是星期一的中午，我接到她的電話。

　　『星期四八仙樂園我不行去了。』

　　『……』聽她這樣說，我愣了，一時無語。

　　『抱歉囉。』她很快地接著說。

　　我這才回神，問：『為什麼？』

　　她遲疑了一下，才說：『我有事啊。』

　　我急著又追問：『什麼事？』

　　這一次她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說：『你不覺得問太多了嗎？我有事，不能跟你去玩，就這麼簡單。』

　　『喔，知道了。』我說。

　　我似乎只能這樣說。不是嗎？

　　她都這樣說了，我還能多說些什麼？好像不行再追根究底了吧。不是嗎？

　　※

　　放下電話，感覺不太對了，似乎她刻意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雖然我的心中有許多揣測，但是沒個真實的答案。

　　答案，在她身上，只有她才知道，再多的揣測也沒用。

　　只有等待下次與她的接觸時再觀察，或者是直接問她明白。

　　※

　　這種對於未知而等待的心情，很快就有了答案。

　　我在那個星期的星期六早上嘗試打電話約她一起共進晚餐時，她給了我答案。

　　※

　　電話中她拒絕我共進晚餐的邀請，於遲疑了一會後，她接著說：

　　『傑森，我想，我要跟你說聲抱歉了。』

　　『沒時間一起出來共進晚餐幹嘛說抱歉？』

　　『不是這樣啦。』

　　『那……妳是為了上次八仙樂園說好要去沒去而道歉囉。』

　　『也不是。』

　　『那到底是怎樣？』

　　『傑森，我知道你想追我。』她的語氣有嘆息。『而我也答應過你可以追我。』

　　『是啊。』說到這裡，我已經隱約有所預感，但依然故作輕鬆狀，說：『妳還特別交代我要努力追妳，我也真的很努力啊。』

　　『傑森，很抱歉。』她委婉地說：『我只能說你不夠努力。』

　　啊……我的心驚呼一聲。

　　『其實，在我答應你可以追我之前，已經有別系的男孩子在追我，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做抉擇，所以答應你也可以追我。可是上個星期六，我已經決定了……』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才接著又說：『很抱歉，我選擇了他。』

　　『喔。』我只能發出這樣的短音字。其實我有許多話想說。真的很想說點什麼，來打動她的心、挽留她的人，保留我繼續追求她的機會。但是語詰辭窮，我說不出來。事實上，她都說出『已經作了抉擇』這種話了，我還能說些什麼？

　　在我的無言中，她很快地又說：『真的很抱歉，傑森……』

　　『喔。』我依然只能發出這樣的短音字來回應。

　　『你可以了解嗎？傑森。』她試探性地問著。

　　到了這時，我回答了。勇敢得像個男人，輕鬆地回應她說：『我理解。沒關係的。嗯。我祝福妳，祝妳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謝謝你，傑森。那……就這樣囉。』

　　『嗯，就這樣。』

　　『掰掰。』

　　『掰掰。』

　　※

　　生平第一次追求自己想愛的人，就這樣結束了。

　　一場才試圖加溫的戀情，在生火的階段時就失敗了。平平淡淡地結束了。

　　※

　　我檢討過││沒有深入交談過，大概是我追求蘿絲失敗最大的原因吧。

　　暑假前，我們一起去圖書館看書，都是各自找適當的時間到圖書館裡習慣的座位││那是圖書館靠在學校馬路邊窗口的位置，窗外路旁兩排大王椰子樹和樹下長條型的花台裡面有漾然的綠草和杜鵑，讀書累了，這樣的景觀可以平復用腦過度的疲憊││當然，能夠在學校圖書館搶到這樣的好位置，都是我一早趁著沒人，就去排隊搶位置，才拿到的。

　　我們離開圖書管的時間，也是各自隨性，想走就走。然而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她讀累了先走。幾乎每次她走後不久，我也跟著離開圖書館。

　　有時候覺得自己很笨，為什麼那時候不趁機約她一起去吃個飯？或做點其他事？

　　畢竟該那樣做才能夠進一步深入她的心裡，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或許能讓這場還在生火階段的戀情熱起來也不一定。

　　但是來不及了，這時再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她已經做了抉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