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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守候（初）
作者: 小強強(蒸發關檔中)	日期: 2011.01.22　　天氣: 　心情:

（民國２５年１２月，上海）
　　林茂景是福州法政大學法律系學生，不過因為家境窮困，大二唸到一半後便休學，隻身到上海尋找機會，希望能在上海攢夠錢好再回去完成學業。
　　陳若羽是上海女子師範學院的學生，比林茂景小二歲，兩個人原是在上海電影院街藉著一個偶然的機緣認識的，後來便成為熱戀男女。
　　只見林茂景一個人佇立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在等陳若羽，他補丁的外套口袋裡正揣著驚喜，緊張不時顯露在他高削的臉龐，他右手常下意識地伸進外套口袋裡撫摸著那份驚喜，那是他這半年來每天三餐改為兩餐，每餐都只吃碗白粥換來的。
　　陳若羽躡手躡腳地走到林茂景身後，拍了他一下左肩再迅速跳到他右邊去，茂景吃了一驚，連忙回頭往左看，若羽高興地拍手大笑，這是他們間百玩不膩的遊戲。
　　「走，午餐你要帶我吃啥？你上回帶我去那魚市場的粥很棒，魚也很新鮮，我們吃那嗎？」若羽霹靂啪啦說了一大串，邊說邊迫不及待地拉著茂景的手過馬路。他們每次在一起的時間總認為不夠用，話總說不完，所以每分每秒對他們而言都很珍貴。
　　茂景愣了會，隨著她過了馬路，閃過一輛正在疾駛的電車才回過神，笑了笑，把她一把拉回來，說：「我今天帶妳去吃別的，魚市場太髒啦，那是碼頭工人去的啦！」
　　「不用啦！我覺得那邊很有趣啊。」若羽遲疑了一會，笑道：「等等！你在懷什麼計謀？你心裡一定有鬼～～」接著又狐疑地用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望著茂景：「說啦～你想帶我去哪好玩的？」
　　茂景笑笑沒說話，逕拉著她走。不久便來到一個小巷子，在一間有店面的館子停了下來，那是一間賣北方麵食口味的館子，雖然看起來並沒有很體面；不過在這裡吃頓普通的簡單麵食都已經可以抵茂景一整天的薪水了。
　　「喔！你帶我吃館子啊？不要吧，那種東西我沒新鮮感啦！」其實若羽心裡很感動，很想跟著他一起進去，到不是為了吃飯而是那份兩個人的甜蜜感覺，但她很清楚茂景的經濟情況，她不想給他增加不必要的負擔，看著他為她勒緊褲腰帶，為了帶她上館子而平常自己就隨便吃，她心中不忍，她總是有個濛濛的衝動，一個想法，一個希望自己能把他養的胖嘟嘟的念頭。
　　茂景不容她多說，用堅定的眼神望著她，威嚴不容置喙，卻又有種令人信賴，可以放心交給他，一種說不出的溫暖感覺，這或許也是她第一眼見到他就愛上他的原因吧，就這樣被他拉進餐館裡。
　　「吃什麼？」
　　茂景詭譎地笑了笑，只見老闆把準備好的湯端上來，還在兩個人湯碗邊各放了一隻中式湯匙，然後在兩個人中間點了一支蠟燭，還對著茂景使了個加油的眼色。
　　若羽愣了會，笑了笑：「在北方館子吃西餐？還在正中午點蠟燭？」
　　茂景也笑了，她太了解他了他想，菜都還沒上來她就猜到他要幹嘛了。他笑了笑，很窩心甜蜜的笑著說：「是啊，不過是中西合璧的西餐，這是紅燒牛肉羅宋湯，抱歉我找不到西洋芹。待會還有烤牛排，正確點是牛肉片加上牛肉條大雜燴，我沒辦法弄到真正牛排肉，還有……」
　　「夠了啦！」她連忙用手捂住他的嘴說：「你想把我養成大胖子呀你。」頓了會，若羽接著笑罵道：「這飯得花你多少錢啊？」
　　茂景也笑了，搖搖頭沒說啥。
　　老闆湊過來說：「其實都虧林先生幫我寫公文向市政府陳情才把我兒子賴以維生的黃包車要回來，如果沒有他幫忙，我兒子就麻煩了，所以今天這一切都是為了答謝他辦的。我老王開店十幾年了從來沒煮過西餐，今個兒可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弄得不好小姐您別介意啊，林先生已經很賣力張羅了，是我這老人學不來。」接著他轉頭跟茂景說：「快！你不是有東西要給小姐，你還愣在那幹嘛啊？」
　　茂景愣了會，問老闆說：「現在？你確定嗎？」
　　「不然呢？到底啥東西我老王也好奇的咧，給我們看看吧！」
　　茂景開心地像個大孩子，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紅紙袋遞給若羽。若羽好奇地打開，看了紙袋裡的東西愣了會，過了兩分鐘才忽然大笑。
　　茂景跟老闆都不解發生什麼事，彼此面面相覷。
　　「林茂景你知道送戒子給女孩子是什麼意義嗎？你應該當初買的時候沒想到吧。」
　　茂景愣了會才猛然想起，笑著對她說：「對，我當初只看它很漂亮，又是當鋪的流標品，所以我才跟當鋪老闆商量分期買下它送給妳。不過……」茂景接著跪了下來：「妳既然這樣說了，我希望妳能嫁給我。妳是我心中永遠的天使，請讓我能呵護著妳一輩子，一百個一輩子！」
　　若羽楞住了，她沒想到茂景會認真跟她求婚，她很感動，眼眶裡泛著淚光，可她擔心父親不會答應讓她嫁給一個窮小子，說正確一點，父親到現在都還沒見過他；雖然如此，雖然眼前這男人自己認識他才幾個月，可她感覺兩個人是如此熟悉，好像上輩子就註定的一樣。問題家裡會祝福他們嗎？她到現在都不敢給他知道自己父親是個開了兩間工廠的實業家，而他自己正在父親旗下的產業工作。再說，她自己也沒見過公婆，連公婆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兩邊家庭都是如此的陌生，這樣的婚姻妥適嗎？能夠得到眾人的支持嗎？今天如果這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她應該會毫不猶豫地從他手裡把戒子一把搶過來帶上，然而她是個比較理性的人，她有時候沒有他的浪漫與天真，雖然在外表上她看起來不過是個頑皮的大女孩總是給他照顧，可大女孩的世界裡有時候塞了很多東西。於是，她猶疑了，她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茂景看著她，沒說什麼，他為了今天期待好久，雖然本來並沒有想到求婚的戲碼，就只是單純想把這只美麗的戒子送給她，當作兩個人的紀念。然而事情的演變讓他出乎預料之外，當然他也很渴望能娶若羽，不然他不會到現在都還跪著，他不是那種說說就算的人，對於他說出口的承諾他總是會用生命去捍衛，他愛她；雖然嘴巴上總是些甜言蜜語，舉止上看起來總是充滿著浪漫情懷，但是事實上遇到大事他並不馬虎，或許是學校的訓練吧！法律人總得細心點深思熟慮點才好。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著，但彼此眼光都落在那戒子上。茂景決定不給她任何壓力，畢竟她開不開心快不快樂是他最看重的事，看來她還沒有嫁給他的打算他心想。為了化解這尷尬，茂景開口了：「等等，這戒子看起來好像不是純銀的，那當鋪老闆可不老實，我們不要了，我去找他算帳。」看他一臉認真的演戲，若羽笑了笑，兩個人都太了解彼此了，一眼就看得出來對方在說謊在演戲，她一把把戒子搶了過來，朝著窗外的陽光下看著，那金屬的光澤真漂亮，這就是我未來幸福所閃爍的光芒嗎？她心想。於是她把戒子試著套上自己右手的無名指，期待那美麗就這樣圈住她纖細的指頭，圈住她一生。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那戒子顯然太大了，整個懸在半空中晃著。
　　茂景傻了，顯然他忘了很重要的問題，戒子是有戒圍的！不是每個人都能合適，大小適中，就像每對戀人，他們總會找到適合自己的天命。
　　若羽失望了會，她想難道這是上蒼的暗示嗎？是在告訴自己不能太草率？她不是不愛他，只是她又想起剛剛那些家庭、祝福之類的憂慮，於是她一時又黯然了下來。
　　茂景很期望能說些什麼化解尷尬，但是這時他腦子裡都被失望所填塞了，完全無法思考。
　　若羽看他那樣子不禁笑了，她拉起他的手說：「沒關係，我們先去法院。」
　　「法院？」
　　若羽低下頭給茂景一個深吻，然後笑著點頭：「嗯！」
　　身為法律系的學生，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去法院的意義，欣喜若狂的他把她摟的緊緊的，若羽吻了他的額頭，兩個人牽著手往法院的路上，歡喜跟愉悅洋溢在茂景的臉上。
　　路上若羽也很開心，但她其實想得更深，她愛他，她不願意見到他在剛剛的情況下失望、失落，他在她心中永遠是個屹立不搖的巨人，永遠是支配她世界的國王，是主宰她心靈的神，適才那樣情形讓她心中極端著不捨。於是她提出去法院的建議，希望能化解他剛剛的灰暗，雖然若羽心裡很清楚今天剛好是星期日……
　　果不其然，兩個人站在深鎖的法院門口，茂景顯得有些失望，若羽安慰著他，告訴他不過是今天放假，可我們的愛是永遠都不放假的，那怕是明天、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下個月、下下個月、甚至下輩子都是。茂景笑了，他跟若羽吻別，期待著她說的明天，有法院工作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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