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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風箏
作者: 愛將 日期: 2006.12.01  天氣:  心情:

很久沒有像這樣,雙手交疊,枕在腦後,躺在蓊鬱的草地,嗅著青草和著泥土的氣味,知了引吭高歌,仰望蔚藍的天空,幾朵白雲點綴其中,遠邊的飛機用機身畫出一道微笑,微笑在天空中逐漸淡去,彷彿夢境一般迷離……。

在夢中,時光倒流,我回到了小時候,我正望著天空,隔著玻璃望著,哼著不成調的兒歌,不是躺在草皮上,而是倚著車窗,我和爸爸正要去醫院看奶奶,每次都會經過這座橋,橋下是一座運動場,常常有人在打棒球,天際則是紅的、藍的、紫的、方的、圓的、五彩繽紛,各形各狀,此起彼落,有時像芭蕾舞者穿著舞裙翩翩起舞,有時如蝴蝶在碧草如茵的綠地嬉戲、追逐,有時則是大鳶鳥,俯衝而下。他們不只比高比遠,還個個爭奇鬥艷,儼然是一場精采的空中嘉年華。

我綁著公主頭,穿著連身的粉藍色洋裝,圓圓的領子上開了幾朵小白花,大大的蝴蝶結繫在背後,這件洋裝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穿的一件,每當我穿著它的時候,我總喜歡在一雙慈愛的雙眼前面前轉圈圈,想像自己是童話故事裡的小精靈,彷彿轉著轉著就會長出翅膀,可以飛去彼得潘的國度。現在的我,是多年以前那個愛作夢、愛纏著奶奶講故事的那個我,雖然每次都是那幾個故事,但是我就是愛聽,不管重複幾遍都覺得有趣,晚上耍賴不睡覺,她就會祭出愛吃不乖小孩的「虎姑婆」出來嚇我,我就會趕緊把眼睛閉起來,深怕再不睡就會被吃掉。(

「爸爸,我們去放風箏好不好?」我要做一個很大很漂亮的,要把他放的很遠很高,比樹還要高,比雲還要高,讓所有的人都看到我的大風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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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沉默了一會,然後笑著對我說「恩,等奶奶身體好了,我們再一起去放風箏好不好?」!.

「那什麼時候奶奶身體才會好?」

「如果你乖乖的話,奶奶很快就會好起來,然後你就可以去放風箏了。」

「我一定會乖乖的,到時候我要跟奶奶一起做一個巨無霸的風箏,就像這樣。」我用雙手畫出一個大大的圓圈給爸爸看。

到了醫院的時候,正好遇到護士推著手推車幫所有病人送午餐。護士總是戴著口罩,我想他們跟我都不喜歡醫院的味道,濃濃的消毒水味,像極了雙氧水的氣味,每當我受傷破皮的時候,一雙溫柔的手總是拿出雙氧水幫我消毒,然後上一點碘酒,雙氧水一碰上我的傷口我便會痛的哇哇大叫,透明的液體慢慢變成白色泡沫,像是在沸騰我的皮膚。午餐依舊還是一碗稀飯,加上一盤不加調味料的燙青菜,其他的配菜也是一些清淡少鹽的菜,有一次我偷吃盤子裡的菜,感覺就像在吃嚼到無味的口香糖,咬了幾下就馬上吐出來。

「要快點吃,而且要吃光光不可以挑食唷,這樣你會快快好,就可以帶我去放風箏了。」我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不斷的催促。

「哉影,哉影。」奶奶蒼白的臉上漾著淺淺的笑。

一轉身卻看見,我茫然的坐在所謂的「棺木」前,手上不停的紙錢摺起,丟入火中,身旁的人包括我在內,每個人都披麻帶孝,我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只記得爸爸說今天是守靈,什麼是守靈?為什麼要把奶奶放進眼前這個大箱子裡?為什麼要把奶奶的照片掛在白色的台子中?沒有人回答我。還是們在辦家家酒?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在辦家家酒,爸爸、媽媽、爺爺、姑姑個個不是臉色肅穆,不然就是低聲啜泣。我很想把蓋子打開,叫奶奶唱歌給我聽,我最喜歡奶奶唱天黑黑給我聽,我記得好像是這樣唱「天黑黑,欲落雨……」

夕陽的餘暉灑在我的臉龐上,暖呼呼的,就好像小時候一直陪伴我的那雙溫暖的手,緩緩的睜開眼,爸爸、媽媽他們不見了,只剩有我一個人,消毒水的味道消失了,只有清香的泥土味,而我依舊躺在草地上望著天空,天空不知不覺被釀成橘黃色,我看到一只斷了線的風箏隨風扶搖直上,突然間彷彿看到了一張熟悉卻遙遠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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