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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莓~嘉葳<妖族> 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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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愛情商店──重來一次轉貼
作者: 小草莓~嘉葳<妖族>	日期: 2004.04.16　　天氣: 　心情:

他從來都是個不擅言詞的人，卻從沒有比此刻更能解釋出心冷的絕境。他背負著情變的痛楚，委曲求全，自尊心遭踐踏，卻也喚不回遠去的人。如果能夠遺忘也就罷了，偏偏相戀的過程，不停不斷地在他腦海裡撥放，於是，他又墮入了另一種視野的深淵，切割不斷的希冀，日復一日地遭受鞭笞的巨痛。

獨自走在台北街頭，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扭曲，像是被揉過的陳年鈔票，既髒又臭，無一處不在綻放貪婪的笑臉、無一處不在上演爾虞我詐。選舉期間騙選的政客、曾出不窮的詐欺慣犯、求愛不成欲奪人命的偏執狂。地球，是否逆著軌道旋轉，否則，為何一切都與真理背道而馳？

人群來來往往，從不曾將視線拋往陌生人身上。擁擠的公車內，人們將視線望向窗外，或者閉目養神，以擺脫不舒適感。人類地域性本能遭剝削至今，冷漠，似乎是退而求次的抗衡。認識第一天就可以發生一夜情的人，肢體的交纏，是何等的熱烈？但他們卻不願意真正的去關懷任何一個陌生人。在每個人的眼裡，陌生人，只是個會講話，會走路的物體。或許，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戰爭，而是冷漠，包圍在不同血肉的每顆心，誰也不理睬誰，誰也不把誰當一回事。

他從新光三越走來，茫然的撇見，一對對冷漠的眼神，在漆黑的台北盆地，流為沒有溫度的光芒一雙一雙，要比獅子在夜晚狩獵的眼神更要令人恐懼。踏上了接往台北車站的天橋，多想就這樣一越而下，最好煞車不及的公車能將他輾為爛泥，長痛不如短痛，那受盡傷害的愛與恨，成為綿綿不絕的絲線，迎向他，纏緊他，使他痛不欲生、體無完膚，每一個細胞的分子，都在承受著慘絕人寰的折磨。

人類為何被設定為這樣？無形的痛，竟要比無形的更為痛楚，倘若誰要他的命，輕輕鬆鬆砍一刀即可，即使看見身體與頭的分離，那也是短暫而痛快的死亡，但愛情所創下的傷口，卻不是那樣簡單，一刀一刀，永無止境的凌遲，一次一次，在心灰的火炬中皮肉俱融。

「先生，可以做個問卷嗎？」

他粗暴的推開了擋路的人，發現眼前另一名男子，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又要做問卷嗎？我沒有時間。」

「有，你有的是時間，往後的每一天，你將有花不完的時間，去哭泣，去痛苦。」

「那你想要怎麼樣？」他冷冷道「拉我去算命嗎？你的攤位在哪裡？說我犯太歲？要花多少錢改命？」

男子神態自若的說「我不替人算命，雖然我知道你需要的事什麼。我是誠實的商人，賣你東西，決不欺騙。」

「神經病！我不認識你。」他大步離去，卻被男子攔住，於是沒好氣的說「如果你是什麼直銷，還是想賣什麼靈骨塔，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興趣！」

「你好，我叫吉米。」男子臉上掛著笑臉，拉住他的手，絲毫不肯鬆放「你需要的是一隻錶，可以回到過去的手錶，代價是解除你的冷漠，用你的友誼換取手錶。」

吉米手伸進了背包，掏出了一隻錶「設定好時間，你就能挽回曾經發生的事，這個小按鈕，只要按下去，就能找到我，沒什麼重要的事，千萬不要找我......」吉米俏皮的眨眨眼「我的朋友很多。」

正當他懷疑這又是什麼為登報的騙局時，吉米又說「不可以砸壞錶，千萬不可以......」把錶扔進了他的懷裡，吉米消失在人潮之中。

回到家，他躺在床上，不住地端詳手錶，倘若那個叫做吉米的男人不是神經病，那麼，照他的說法，利用這隻錶，他就能能回到過去。

他心亂如麻，對一個不在乎死亡的人而言，有什麼能比回到過去更完美的事？只要能改變曾發生過的事，或許，一切就不是只有死亡才能解決。

他望像床頭的相片，漾起甜美笑容的是，他分手的情人。一切痛苦的源頭都來自於她，如果不是因為她離去，那麼他仍然是個力爭上游的青年。而如今，他連散亂的房間也不肯收拾。散亂的房間，一如他散亂的心，她離開的那一刻，便是宣判他死刑的到來，沒有她的日子，他無一日不在懊悔與追念中度過。

他按下手錶的小按鈕，吉米說，那顆按鈕能找到他。

他揉揉自己的雙眼，揣測這是不是幻覺，除了高中時代偷偷吸過幾隻大麻，他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明明知道絕非真實，卻又如此清晰。像流鼻血的滋味，微熱的液體，從臉頰，流向身體，最後包圍住全身。然而，他毫不意外地發現，臉與身體，一點也沒有濕潤的跡象。像在抽畜，又像在旋轉，他無法令自己靜止下來，被莫名的力道抽了去，似乎在飛翔，週遭的景色，是一片光和熱。

忽然之間，他置身於商店之中，不住地喘息，像是經過長途跋涉應有的疲累。店面十分雜亂，不像便利商店或大賣場，反而，十分的狹小擁擠，燈光也昏暗未明。各式各樣的商品堆砌著，一點也不考慮崩塌或者是否方便拿取。想必，店主人一點也不在乎顧客的感受。接著他又發現，地上類似錄影帶的殘破事物，和龜裂的馬克杯交疊著。彷彿由蜘蛛網所構成的空間，不僅雜亂不堪，又猶如立在懸崖旁的城堡那般搖搖欲墬。他絲毫不懷疑，堆砌在高空的貨物，在下一秒，極可能會不偏不倚地砸重他的頭。

正當他考慮是否要奪門而出之際，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HI！」吉米愉快的說「我的朋友，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這兒空間不是很大，來，讓我來為你泡杯茶。」

當吉米打算彎下身，他立即猜中吉米想拿起破裂的馬克杯，於是連忙的說「我是想要請教關於手錶的事。」

「何必那樣客氣？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吉米笑吟吟地哼著歌，聽起來有點像是〝吉米有許多好朋友〞。

「這......我們才認識地一天。」

「那認識幾天才算是朋友？認識十年就真是好朋友了嗎？」

吉米才拿起馬克杯，杯子就在他手中迅速瓦解。他聳了聳間，又隨手拿起報紙「我每天都會看這個，很有趣，國稅局退稅，大家卻怕是詐騙手法，沒有人敢領取，為什麼大家都不是朋友？當敵人會比較痛快嗎？」

他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兩句，又急切的問「我想知道這個手錶......」

「所以這也是應該的？如果不想被傷害，就只好冷漠。什麼事情都不關心，就不會受傷，是嗎？」

他迷惑了起來，眼前的吉米，高大英挺，卻總掛著孩子氣的笑容。他似乎是個神秘的先知者，腦袋卻沒有在社會生存的最基本觀念。

「可以這樣說，也不完全是這樣，我們會關心身邊的人，但是對陌生人就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因為你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好人。」

吉米點點頭，又問「那所有你關心的人，通通都是好人？」

若不是吉米天真的表情，而又交雜著求知的渴望，他幾乎要以為這問句是諷刺性的反問了。人們群體相處的模式，慣性為重，是非道德，反而是被模糊的焦點，又豈是他一人所能道盡？

「冷漠是最可怕的武器，冷漠傷人於無形。」吉米皺著眉頭，哀傷的說「我只想交朋友，可是人人卻都這樣冷漠。」

「至少，我是你的朋友」他溫和地拍拍吉米的肩膀，耐著性子說「吉米，聽我說，你給我的手錶，我很喜歡，我想要了解。」

「你選好時間日期，再按下最大顆的確認鈕，就可以了。」
「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知道我需要這隻錶？」

「我知道。」吉米不在意的說，彷彿再闡述一個再明白不過的道理「就因為我知道。」

「我才真正想知道。」見他相對無語，吉米又問「為什麼你試著挽回想過去？那個人心已經不在你這裡了。」

「為什麼你試著想和人們做朋友？」他平靜的反問「你明知道每個人都是這樣冷漠。」

吉米搖了搖頭，似乎不認為有討論下去的必要「如果你決定了，那就去吧，不過，不要弄壞手錶，否則，會發生什麼事，連我也沒辦法預料。」他壓低了嗓音「千萬不要弄壞手錶！」

時光回朔道一年前，是他和他相戀的時刻，以往忙碌於工作，忽略了她，才會釀成悲劇，他不要悲劇再從來一次。

他提早結束工作，離開辦公室，這個曾經以為是提昇自我價值、能增進求婚籌碼的地方，成了絆死愛情的墓地。男人，究竟該如何才能全身而退？當個不工作的浪漫情人，最後因為沒有謀生能力而痛失愛情，或抑是當個因為事業而失去一切的工作狂？

打開家門，手捧著她最愛的玫瑰，他要給他意外的驚喜。然，這個他原本沒有出現的時刻，呈現出他不應該見到的畫面。她離開的這些時候，他也曾試想，或許已經出現了另一個男人，取代了他，取悅了她。既然濃烈的愛情捨棄不去，他就必須嘗試接受這一切，分手過後，她是自由之身，本該有權選擇自己所愛的。但他從來也沒有想過，時光都已經回到一年前了，兩人感情最為貼合的時候，她竟會如此對待他！

真是他錯了嗎？還是設定的時間還是遲了一步？否則床上為何有另一個男人，和她赤裸交纏著。

他從未像此刻一般的明白，愛情永遠沒有早或晚、忠誠或者背叛，只有空虛或者不空虛，想要或者不想要。

她允許那陌生的男子，放肆地壓在自己身軀之上，滿足的笑意，彷似再嘲笑他回朔時光，目睹了這一刻。

他將手錶狠狠地砸在地上，叫吼著「這是什麼！為什麼讓我看到這一些？」

那個他深愛的女人，原本陶醉於肉體的交歡中，發現了他的闖進，不知是羞愧得無地自容，或是身體被取悅而形成的雙頰紅暈。她斷斷續續的說「他只是個陌生人，我今天才在路上認識他，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但是請你不要為難他。」

倘若他不這麼說，尚且還未能引起他的滿腔怒火。

陌生人究竟是什麼？從沒有一個陌生人，這樣直接的命中他最深沉的疼痛。

剎那間，他完全失去理性，就和動情時的勃起一般，不同的只是，血液不是匯集到雙腿之間，而是頭部。他因血液快速湧進而感到昏沉，進而眼前一遍紅，先是憤怒血絲，然後是她飛濺的鮮血。隨著男人討饒的聲響，血肉糢糊的慘狀首先飄進眼簾，最後是腦漿溢出的鮮白。他在置兩人與死地之後，該將自己置身何處？

他以為最遭的也只有這樣，正當他打算該何去何從的時候，平靜躺在地上，殘破不堪的手錶，提醒了他。

從此，他的時光停留在這一天。

他的生命鍊成一捲乏善可陳的錄影帶，反覆地重播與撥放。

下班，買花，見到情人出軌，砸錶，殺人，從來一次。

喜悅─期待─怒急攻心─憤恨─毀滅─週而復始。

吉米坐在商店中，打了一個哈欠「哎呀！都沒客人。」

「沒有人要上門，我就走上街頭去。」像個要去遠足的孩子，吉米拼命的在背包裡塞滿商品「不知道今天要捱多少白眼，唉，大家都討厭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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