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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z 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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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運轉手之死
作者: Prinz	日期: 2012.01.18　　天氣: 　心情:

晚安！歡迎搭乘本車。

里程表已經歸零了，請看，70元起跳。

因為已經超過11點了加收20元，沒問題吧？

嘿，才加20元誰會在乎對吧，不過對咱開計程車的來說也是重要的收入，很多人一家老小都指望著這點錢吃飯哪！

小姐想去哪兒？

甚麼？第二殯儀館，妳是說辛亥路那間？這麼晚妳去殯儀館幹嘛？沒人這麼晚辦喪事啦！這麼晚辦喪事很恐怖耶！

或者妳是去找人的。可惜那裡只有一種人，就是死人。

抱歉，妳說的對，這不關我的事。只不過我想善意的提醒一下，等會兒經過辛亥隧道請妳閉上眼睛，到了我會跟妳說。

為甚麼？因為有妳不想看見的東西啊！妳知道現在是鬼月吧，七月初一鬼門開，孤魂野鬼全都來。那條隧道平常日子都有許多飄來飄去的，何況鬼月？我是好心提醒妳，免得到時候妳嚇破膽跑去車行投訴我。

嘿嘿！看小姐妳那副不屑的眼神，估計膽子相當肥大。咱們不妨聊聊天，反正路上閒著無聊嘛！我說個故事給妳聽，如果到了目的地還不能讓妳害怕的話，這趟車資算我請客如何？

不說話？

那是同意囉？

果真大膽。那我這就開始了。

其實我要說的故事，是我自己的故事。別打呵欠嘛！妳以為計程車司機只會說無聊的黃色笑話嗎？那妳就太看不起人了。

我可不是那種沒水準的人，不說妳不知道，我可是台大資工畢業的呢！

台大畢業怎麼會來開計程車？當然不會。以前我搭計程車的時候，也像妳這樣，根本懶得跟司機說話，總覺得這些笨蛋嘴裡吐得了甚麼象牙，是吧？哈哈哈，小姐，我發現妳在偷笑喔！

其實我原本是大企業的小開，就是所謂的富二代。不是有人說富不過三代嗎？照理講我這第二代應該一輩子享福才是……………唉，悲哀啊！

我老爸的名字妳一定聽過。白手起家的大企業家，身價幾十億，動不動就上新聞。嫁個女兒啦，討個小老婆啦，跟第一夫人密會啦，反正無論他幹甚麼都有人關心。甚至有人說他打個噴嚏股市都要震動，誇張得很。

他的名字？我還是不說的好，免得丟他的臉。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丟他的臉也無所謂了，他早葛屁啦！

以前我從來沒給家裡丟過臉。

我是長子，理所當然是企業接班人，從小他們就這麼告訴我。我也很努力啊！小學中學大學，考試從來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各方面的表現都讓人滿意的不得了，我自己也滿意的不得了。

我告訴自己，甚麼都可以當就是不能當敗家子，不但不能敗家，還要把家業搞得更大更興旺，讓人知道我不是普通的少爺。我是李世民！不是阿斗！

哎呀！不知不覺得意起來，見笑見笑。小姐妳好像很專心聽我講話，都沒在看窗外風景，我喜歡。妳是不是很想知道為何一個小開會淪落成運匠？看樣子我的故事挑起妳的好奇心了。

那我就接著說囉。

本來大學畢業以後家裡要送我出國深造的，可是我的野心不允許我再繼續等下去，我等不及要在商場上大展拳腳。沒錯，我要向老爸證明自己遺傳了他的生意頭腦，甚至證明自己擁有超越他的素質，因此畢業後我立刻進入公司任職，從基層做起。

兩年內，我經歷了各種部門的工作，在每個工作上都取得耀眼的成績。我還得過青年楷模獎章、當選過傑出青年、年度風雲人物、年度最黃金單身漢、年輕企業家典範，甚至當過時尚名牌代言人，當麻豆。

甚麼叫菁英？這就是菁英！沒多久我就當上「集團總裁」接管大權。

妳那是甚麼表情，莫非不信？或者猜到我是誰了？妳猜得沒錯。可是妳的眼神裡還帶著懷疑，似乎難以置信。

的確我胖了不少，頭髮稀疏，皮膚少了光澤，倒多了許多黑斑和皺紋。我的牙齒因為長期抽菸吃檳榔已經爛得差不多了，現在吃東西都沒甚麼味道。

回想起那幾年真的很威風哪！飽嚐了掌聲和鎂光燈的滋味。別說是妳，連我自己看到以前的照片都會懷疑這是不是同一個人。

不必懷疑啦，看看這張營業登記證，上面有照片和名字。沒錯吧？

既然妳知道我是誰，那我可以省略很多過程了。總之就是茶壺內的風暴，也沒甚麼特別的，類似連續劇裡演的宮廷鬥爭戲碼，觀眾看過就忘。但對我來說這齣戲一點也不普通，因為我輸了，因為在這場鬥爭中輸的一方將一無所有。

勝利者是誰呢？妳應該知道吧！就是當今的集團總裁─────我老爸的弟弟，我的叔叔。

這個人多麼陰險下流卑鄙無恥，如今大家都知道了，然而當年我卻懵懵懂懂，天真的把他當作一位盡心盡力幫助我的長輩，輔佐我的忠臣。沒想到暗地裡他卻機關算盡，布置了許多毒辣的陰謀陷害我，讓我一步步踏進陷阱，最後身敗名裂。這個禽獸………………

有關這場鬥爭雜誌已經寫得太多，我就不再多說了。

出獄後我一直開計程車到現在。

對我這種人來說，開計程車是最恰當的職業。怎麼說呢？妳知道，我再也無法在商場上立足了，正經的公司也不會雇用我這種經濟罪犯，再加上我以前實在太有名，想做點拋頭露面的小生意都得擔心被人指指點點。簡直說吧，我連混黑社會都沒資格！

開計程車就不同了，誰也不會朝我多看一眼，只能拜見我的後腦勺。就算被人認出來也無所謂，反正新娘子坐花轎就這麼一回，想再攔到同一部計程車的機率趨近零。

說個例子給妳聽。

有一回我載了個女客，上車後只講一句話：「去機場。」接著就望著窗外一路上瞧都不瞧我一眼。但我立刻就從後視鏡認出她是誰了。其實她也認得我的，只不過我的樣子變得太多，她又不屑瞧我。這張營業登記證就掛在這兒，只要她看一眼就知道上了誰的車，但她卻出於驕傲─────請原諒我這麼說，就像小姐妳這麼驕傲─────完全不屑與計程車司機有任何接觸或對話。

如果可以的話，妳們甚至希望自備坐墊連我的車也不想接觸，對吧？

不要擺出那種表情嘛！我說的是直了點，但這也是人之常情，我明白的。像我這麼個下三濫能載到這樣高貴的小姐，已經是榮幸了，還有甚麼好抱怨呢？

事實上，我不但沒有抱怨，心裡那個狂喜啊！簡直像中了樂透頭彩似的。沒錯！台北這麼大，好幾百萬人口，每天有多少人搭計程車，我居然載到「那位」小姐，簡直比中樂透的機率還低！妳知道她是誰嗎？哈哈哈……………可不可以讓我先賣個關子？

哎呀！我在想甚麼，小姐妳一看就是個聰明人，腦門子上明白刻著聰明倆字，肯定猜得到。沒錯！她就是我那個大仇人，我叔叔的女兒，也就是我的堂妹。

那妳再猜猜，給堂妹開車為甚麼這般狂喜？難道我賤骨頭犯了嗎？

對囉！那是我報仇的機會來了。不過就算聰明如小姐妳，也猜不到我對堂妹做了甚麼吧？

─────我把她宰了。

耶？妳看上去並不怎麼驚訝，莫非妳連這都猜到了，真不賴，能載到這麼冰雪聰明的小姐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想知道我宰人的經過嗎？說起來也沒甚麼特別的，反正就是儘往山裡開，開到荒郊野外四下無人時動手。

我那堂妹一路上雖然臉望著窗外，其實根本心不在焉，沒看風景也沒看路，彷彿有甚麼沉重的心事，過了好久才發現不對勁。

嘿嘿，富家女就是這麼沒警覺性啊！不像市井小民每天與生活鬥爭，一般女孩子隨時都有可能碰到色狼或搶匪，所以神經都繃得很緊。像我堂妹這種富家女，從小讀貴族女校被人保護得嚴嚴實實，出入都是司機保鑣，社會險惡這句話聽起來就像童話故事一樣遙遠。

妳相信嗎，我車都開到半山腰了她才問：「這好像不是往機場的路吧？」這種蠢女人不死還留著幹嘛，妳說是吧？

她很快認出我是誰了，主要還是這張營業登記證。她先是破口大罵，命令我立刻開去機場，還說她趕時間耽誤到航班一切要我負責甚麼的。

妳也皺眉了，是不是？真是一點概念也沒有嘛！

我沒理睬她，因為我心中不停盤算著如何炮製堂妹。她見我繼續往山上開，火冒三丈，開始說從前的事。說些我如何差勁無能，就是個紈褲子弟廢柴一條，說她爸爸如何挽救公司補救我的過失，還說要不是看在我死掉的老爸的面子上，我連計程車都沒得開，到如今還蹲在監獄裡發霉………………

我愈聽愈煩，乾脆把話說明白算了。我說：

「堂妹，我要殺死妳。在我殺掉妳之前，我會先強姦妳三次或四次，然後把妳綁在樹上，用刀子將妳的肚皮割開讓內臟流出來掛在外面。到時候妳不會死得很快，我保證。妳可以仔細觀察自己的腸子，觀察山上的野狗怎樣把妳的腸子連拖帶嚼，叼著滿山遍野跑。也許我會切下一段自己烤來吃。嘿嘿，烤香腸吃過不少，烤大腸不知道是甚麼滋味？」

她聽了我的話之後愣了一會兒，終於明白我不是開玩笑的，於是開始哭泣哀求。還堂哥堂哥的，說甚麼小時候來我們家玩，一起作弄嬸嬸的狗甚麼的，一直說你記不記得、記不記得…………真他媽受不了！

妳在找甚麼？血跡嗎？嘿，我怎麼會在車上動手，小姐妳想太多了。

有人說車子是男人的第二個老婆，我沒結過婚所以這輛破車是我的大老婆哩！我如今可都是靠老婆賺錢呢！怎能用壞女人的血把老婆弄髒？

咦，這麼說起來我不就成了吃軟飯的傢伙，哈哈哈！

妳別看這車破，還挺能跑的唷！開山路還能飆到時速八十。只是吃油跟喝水似的，多跑幾趟山路我的荷包就危險了。說到改裝車阿，我可是很有心得的…………還是回來說說我的堂妹吧！

那天我仔細看她的臉，真是愈看愈漂亮，幾年不見成大美人了。而我呢，卻不成人形。想當年我英俊瀟灑之時堂妹還是個三好學生，在她眼裡我簡直就是偶像，他們全家一見到我就像捧著寶貝似的奉承。

為甚麼！為甚麼命運會這麼顛倒？妳說，我能不恨嗎？

沒錯，我強姦了她，還強姦了好多次，弄得我腿都癱軟了。別這麼看我嘛！我畢竟是豪門出身的少爺，不會幹開膛剖肚那種下流事的。

我只不過將她活活勒死。

殺人後，我感到很大很大的滿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暢快感，好像把這麼多年的苦悶一次宣洩出來，真他媽的不是一個爽字可以形容啊！這種感覺，說是復仇的快感嘛………似乎不只是這麼簡單。

當然我可以想像叔叔的喪女之痛，想像他們全家哭成一團的場面，真是過癮極了！但那種痛快僅存在於想像，我畢竟不可能參加堂妹的葬禮親自體會他們的痛苦。真正令我切身感到快樂的，原來是殺人這件事啊！沒殺過人的絕對無法想像那種快樂。

該怎麼說呢…………看到堂妹漂亮的臉蛋在擠壓下迅速充血、變形、青筋浮現、然後漸漸發黑發紫，變得不太像一張人臉了。過去我從來不知道人臉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變化這麼大，我以為電影特效都是故意誇大的。那時我才了解到，原來這種表情就叫作「垂死的掙扎」呀！

更棒的是，我能清清楚楚感覺到緊握的雙手下，堂妹的生命一點一滴的流逝。真的！沒試過的人永遠不能體會生命的實在。咱平常不是都說生命生命的嗎？可是生命這玩意兒看不見摸不著，誰能拿條命扔在桌上大聲說：「瞧！這兒有個生命！」所以很多人不珍惜生命，抽菸喝酒登山開快車，不拿命當命。因為生命實在太抽象太飄渺了，只有在殺人的那一瞬，才能清楚看見具體的實實在在的生命。

好像乾冰汽化那樣，生命在我的手中逐漸縮小，消散，最後歸零。那是多麼強烈的印象對比！我真想現在就表演一遍讓妳看看。從活的變成死的，這一秒之前與之後，完全可以感受那種天壤之別啊！

小姐，妳好像對我的演說沒甚麼興趣，真的不想看我實際表演一下嗎？或者妳以為我要拿「妳的命」來表演所以不想看？哈哈哈，別擔心嘛！我們這不還在市區嗎？我並沒有開到山上呀！

妳聽我講殺人好像很容易似的。我必須這麼說，確實容易得很，人命並不像妳想得那麼牢固，一不小心就弄沒了。殺人之後才是困難的開始，首要是處理屍體的問題。

隨便挖個坑埋了？行嗎？如果在美國那種國家可能沒問題，聽說那兒有很多沙漠，一百年也不會有人在上面踩個腳印。我相信如果把美國的沙漠都翻一翻，一定會出現許多死人骨頭。

可是台灣─────尤其是台北─────別說埋死人了，想找地方埋一包垃圾恐怕都不容易。今天你以為是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幾年後再來發現全都蓋滿高樓，就是鳥兒想下蛋都騰不出空間了。

屍體處理得好不好，關係非常重大，因為它能決定這是一宗「殺人案」或是「失蹤案」，對警察來說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姑且不論破案的考績點數完全不同，就是破不了案的壓力也天差地遠。

警察對於失蹤人口的調查是十分敷衍的。妳看過那些貼在火車站外面的協尋公告吧？有很多只不過是走失的智障兒，一小白痴能走多遠？能潛逃去大陸嗎？為甚麼找了七、八年就是找不到？答案是，根本沒人在找嘛！有心要找的話，就算遺失一枚鑽戒也能從垃圾場找回來。

所以說，把活人變成死屍，事情只做了一半，必須將死屍再變成失蹤人口才能算是買單銷帳。一旦變成失蹤人口，堂妹就徹徹底底化為一個數字，一個紀錄，我也永遠不必擔心法律制裁了。可是，該怎麼辦才好呢？

正當我為了怎麼處理堂妹屍體大傷腦筋的時候，忽然想起一個朋友，同時也慶幸自己沒有將堂妹開膛破肚。

說到榮源這傢伙，就覺得好笑。妳知道「蠑螈」這種生物吧？他不但名字叫榮源，長相也像隻蠑螈，對於這傢伙最好的形容就是兩個字─────猥褻。我從來沒見過長得比他還猥褻的人類。

我們是在監獄裡認識的。他比我早出獄，運氣也比我好，居然在殯儀館找了份工作。是的，就是妳要去的台北市立第二殯儀館，他在那兒專門負責處理屍體的工作。

妳可別瞧不起那種工作，怎麼說也算是公務員哪！隸屬於市政府殯葬管理處，好像還是個三職等的缺。

為甚麼前科犯也能當公務員？這我就不清楚了。

榮源之所以去殯儀館上班，一方面是收入還不錯，不過最重要的理由─────妳一定會覺得很噁心─────他有玩弄屍體的癖好。

還不懂嗎？他喜歡姦屍啊。

如果連續幾週沒有年輕女人的屍體，他就會找我出去喝酒解悶。他說，年輕的死女人不多，年輕又漂亮的死女人更是可遇不可求，有時候等了一個月終於來了，卻是車禍撞個稀巴爛的屍塊，使用前還要費好大勁縫合加化妝。

我始終不明白死屍有甚麼可愛，那檔事還是與活人做感覺比較好，至少那個地方會濕會熱，是吧。

噯呀，真對不起，不該在小姐面前講這麼下流的話。我要說的是，因為榮源有這種怪僻，如果我把堂妹的死屍送給他，他應該會很感激地幫我處理掉吧！於是我立刻打電話給他。

榮源聽見我有年輕漂亮的死屍，還十分完整，高興的不得了，根本不在乎屍體是誰「製造」的。

天黑以後我把堂妹送去殯儀館。我直接把車開到遺體化妝室門口，榮源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一整個急色嘴臉。我們趁四下無人之際迅速將堂妹抬進室內。

室內深處有一整列冰櫃，貯存一百具屍體都沒問題。

我知道榮源得到堂妹之後會幹得很下流，所以就先離開了。

我好歹也是豪門出身，那種下流事完全不想參與，連看都不想看。我只知道他玩弄了好幾個星期，每天玩夠了就放進冰櫃下次再拿出來玩。反正誰也不會檢查冰櫃裡究竟放了誰的屍體，更不會有人無聊到拿著遺照去比對死屍的臉。

事實上，有關死屍處理這部份的業務完全是榮源一手遮天，上級長官只要能每天收到家屬的紅包就滿意了，永遠不會有「查核」這件事。

很糟糕吧？

妳一定在想自己將來死後絕對不要把屍體送到二殯。不過世事常與願違呢！尤其死後的事，誰也說不準的。就像我那堂妹一輩子嬌生慣養，哪想到死掉以後居然被一隻蠑螈當作洩慾工具。

榮源把堂妹徹底玩弄之後，就利用焚化爐處理掉。這也是我為甚麼找他的原因─────沒有甚麼比用「遺體焚化爐」處理遺體更便利了！

實際的做法是……………妳想知道嗎？

第二殯儀館有一座附設的焚化爐專門用來火化屍體。根據榮源的說法，火化用的棺木雖然很薄，但屍體下面會墊著相當厚實的棉花和硬紙板以防止屍水外漏。將屍體放進棺材同時還會在四周塞滿花朵，一方面是美觀，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固定，避免屍水和屍體晃動─────從化妝室推到停柩室再推到靈堂，途中多少會發生一些震盪。要是瞻仰遺容時，瞻仰一條「趴」著的屍體可就難看了。

因此，偌大的棺材裡只裝一具死屍，除非是個超級大胖子否則還有相當足夠的空間可以運用。只要將下層的棉花抽掉一部分，再墊上一層薄木板，那麼在死屍下面再添個死屍絕對沒問題，誰也瞧不出端倪。

好像隔間似的，很有趣吧？藉著正常的遺體火化手續，把不正常的遺體也一股腦兒處理掉，乾乾淨淨不留痕跡。

除此之外，還有個特別的好處，就是遺族將骨灰罈帶回去供奉敬拜，枉死的女人也能同時受惠，挺不錯的。正式的與非正式的骨灰全都亂七八糟混在一起，估計也能亂七八糟一起成佛吧？

也因為這法子實在太便利了，我每次都用這招…………

噯呀，不小心說出來了。小姐妳害怕了嗎？

別硬撐了，哭出來比較沒那麼怕……………也說不定會更害怕呢，哈哈哈！這種時候還要逞強就沒意思了。

不服輸嗎？無所謂啦！反正無論如何這趟車錢我是收不到了，妳就放心地發抖吧！

我的確殺了不少女人。

正如我剛才說過，殺死堂妹的時候除了復仇之外更感受到殺人本身帶來的莫大快感。我不停回憶那份快感，努力留住當時的感覺；可是感覺會變淡，過了十天半個月那快感就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飢渴。

殺人的渴望，心癢難搔，我在每個夜晚的街頭搜尋著可下手的對象，幻想殺死每個上車的女人。不過實際上並不是人人都「適合」被殺死，想被殺還得具備相當素質哪！

當然美貌與身材是一定要的。個性要溫柔，我不喜歡太有主見的女人。還有從衣著配件可以看出品味高低，太過低俗的女人也不合我的胃口。最好是端莊大方，溫柔體貼，懂得為別人著想，有內涵。帶點異國氣質就更棒了！

呃………我知道這不是找老婆，可是在殺與被殺之間往往存在著比夫妻還親密的關係啊！真的。那是絕對的支配、絕對的占有、純粹而專一的意念交流、百分之百的真摯與坦誠、心無旁鶩、無所矯飾…………妳不懂啦！只有被殺過的才會了解那種親密。

如此親密的對象怎能隨隨便便？當然要仔細物色才行。其實最重要的還是「緣分」兩個字。一種特別心動的感覺，說似曾相似嘛好像也不對………總之很難說清楚。

有時候客人一上車我就感覺緣分到了，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正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

是的，小姐，我對妳就很有感覺。妳也感覺到了嗎？

前面就是辛亥隧道，過了隧道就是妳的終點─────台北市立第二殯儀館─────那也是我的目的地。

為了這份難得的巧合與緣分，我決定不按照一般流程先載妳到山上姦殺，直接開進賓館，不，是殯儀館，咱們就在停屍間辦事吧！旁邊就是死人與棺材說不定格外興奮。

反正平常的玩法也有點膩了，一直不明白榮源為甚麼這麼喜歡和死屍玩耍…………

小姐，怕不怕都說句話嘛！保持沉默又有甚麼意義，雖然我喜歡安靜的女人，不過妳這也太…………

小姐…………小姐！人呢？哪兒去了？

難不成活見鬼…………

幹，妳沒事彎腰下去幹嘛？想嚇死人哪？

撿東西？

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耶？原來是一場夢。夢見一個月前的女人。

那個深夜搭車去殯儀館的女人。

她到達了，被殺掉了，也在那兒被燒成灰。好像專程去死。

她是我最後一個殺掉的女人。

為甚麼夢見她呢？為甚麼我在這裡睡著了？

這裡是…………？

這裡是辛亥隧道！噯唷，我想起來了，剛才出了車禍。原來面前的火光是這個意思啊！

到底是怎麼出事的呢？想不起來…………只記得整輛車忽然打橫，撞牆，只聽見轟隆一聲，然後…………

居然在昏迷中做了一個夢，哈哈哈…………噯唷！好痛………

兩條腿被擠壓過來的引擎死死夾住了，整個車廂嚴重扭曲變形，我的左手…………看樣子是被破裂的玻璃切斷的。

前面應該是引擎蓋吧？像張撕破的報紙正在燃燒著。還好黑烟飄向另一頭，否則早就被嗆死了。

救傷車怎麼還沒來？

撞車到現在不知過了多久，能做一場夢的時間應該不算短吧。手錶呢………唉，手都不知道飛哪去了，還手錶咧。

……能稍微轉頭。

隧道裡一片漆黑，似乎只有我一個人靜靜地在火光旁流血。沒有任何車輛經過，從醒過來到現在。

我大概活不成了。

火光中有條人影，無聲地接近。

救命啊……………

聲音微弱得只有我自己聽得見。

幫我………打電話…………一一九………

火光映照出的人影，貌似女性。

女人一直來到車窗邊，我才認出她是誰。

奇怪了，這個沉默女人，一個月前在殯儀館停屍間裡的姦殺…………

她面無表情，黑暗中也看不清她的雙眼，直覺她正在瞪我。

瞪我也沒用！妳已經死了！我也…………

忽然發現她不是一個人。

在她背後還有好多好多女人，全都用無表情的臉對著動彈不得的我。

那些女人沉默地，慢慢地接近我，接近火光。

我認出來了，堂妹也在其中。

原來妳們都在等我啊！

是等著我一起下地獄嗎？

…………………

妳真的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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