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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永恆 《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後一篇》 雞與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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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相信
作者: Prinz 日期: 2012.02.01  天氣:  心情:


「相信」是一種非常恍惚的現象。

人究竟會相信甚麼?相信與不信的標準何在?能相信到甚麼程度?這些,完全是不確定的。

對於相信,每個人都不一樣;同一個人今天和明天又不一樣;同一個人同一天說的相信,嘴裡說的跟心裡想的又不太一樣。

難道「相信」是毫無意義的、幻想的形容詞嗎?



我知道的是,人往往會因著切身利害關係,調整他的「相信」。

例如我說:「我今天在仁愛路上看見趙又廷。」妳信嗎?大概會信吧。

我今天到底有沒見到趙又廷,對妳來說無關緊要,所以妳只需要考慮平素對我的印象─────我並不是一個有「說謊癖」的人─────就足以相信這句話了。

然而,我想跟妳打個賭:如果我說謊了,其實我今天根本沒在仁愛路見到趙又廷,那麼妳就得付我一千元;相反的,我要是說實話,我輸妳一千元。妳願意賭嗎?

妳當然不願意。雖然一千元是小錢,但即使只是一千元也重大到讓妳不會僅憑一句毫無實證的話而相信我。

又例如,很多人相信「星座」。

看了一篇星座文,分析妳和妳的他非常相合,妳就十分歡喜。妳信星座嗎?妳信,要是不信就沒啥好開心了。

為甚麼隨便一篇破文章妳都能信呢?因為利害關係僅僅在一時的開心與否,沒甚麼大不了的,連一千元的價值都沒有。若是考慮「要不要嫁給這個人」這麼嚴重的問題,妳就不會相信星座了。

很多人相信在神明面前「擲筊」,可以顯示神明的決定;因為相信這是神明的決定,所以必須膺服這個決定。但那些人真的相信嗎?還是在某種利害關係的程度下才選擇相信呢?

甲女乙男論及婚嫁,但對於預訂的婚期有點疑慮,於是甲女到廟裡問神明:「正月初十適不適合舉行婚禮呢?」萬一不適合,換個日子結婚也無所謂。如果廟祝建議甲女再擲筊問問神明,看神明贊不贊成她嫁給乙男,萬一神明不贊成就別嫁了。妳覺得甲女會照辦嗎?如果甲女連擲出三次「怒筊」,她會不會因此不嫁了?

「擲筊可不可信」或「星座可不可信」,應該只有一個答案吧?可信或不可信,同一個答案不會在這件事上可信在那件事卻不可信。可人們總是因著利害關係「選擇地」相信;而利害關係總是變動的,於是人與人之間的信賴也就沒甚麼可以確定的了。



說起星座,真是一種很怪異的現象。一個二十多歲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人,生病的時候懂得去醫院掛號而不會去廟裡找乩童吃香灰,卻同時相信星座可以顯示一個人的個性甚至命運。這難道不是極端的自我矛盾嗎?一個呈現如此兩極化的人,教別人如何確認他的真實情形呢?

如果妳去醫院看病,醫生透過對講機說:「妳不必進來了。我不需要看見妳,只需要知道妳的血型、星座、省籍、髮色,就可以開藥了。」這樣開出來的藥妳敢吃嗎?大概會把這醫生當神經病吧。但一個完全不認識妳的人,只知道妳是甚麼星座就敢斷言妳的個性如何如何,妳的戀愛婚姻財富事業如何如何,妳卻相信。

找乩童吃香灰,怎麼看都是非常低俗污穢的勾當。但在窗明几淨的陽台,鋪著高級鵝絨桌巾,鮮花朵朵,美少年斯斯文文地暢談塔羅牌或星座,感覺一整個高尚了起來。其實乩童問神與星座分析除了視覺美感之外完全一樣。


有人說星座是「統計」的結果─────雖然不知道為何天蠍座的人會這樣,但統計上的確很多天蠍座的人都這樣。常聽人這麼說。

用統計的歸納法,的確是可信的。然而,對於「統計說」言之鑿鑿的人,卻也不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是「誰」統計出來的。無論台灣還是外國,從沒聽過哪個政府機關或具有公信力的民間機構,長期的蒐集大量個人資料進行星座統計,中外歷史上也沒有哪個朝代有人做這件事。所有文獻記載都沒有這項統計工作,星座專家卻大言不慚地說:「有!這的確是統計的結果。」因為他所知道的非常奧秘,以至於千百年來口耳相傳絕不外泄,即使這項計畫的目標數量是全人類這樣大的規模,也絕不外泄。

這種話如果能信,大約也能相信孫悟空是真實存在的人物了。


要統計星座與個性的關係,理論上是可行的。範圍可以小一點,限於台灣2300萬人就好了。統計的對象是2300萬人,採樣數需要多少呢?校方要調查全校2000個同學課後活動的傾向,只抽樣百分之一行嗎?如果抽樣200人得出來的結論,能確信嗎?

就算百分之一勉勉強強有代表性,那麼全台灣抽樣百分之一,就是23萬人。首先要蒐集這23萬人的星座資料,不難,難的是紀錄所有人的個性。可以使用「性向測驗卷」,學生入學或公司招募員工時常會用到。不過這種測驗的品質不一,通常只能測個大概─────大概這人是外向的、活潑的、善於與人溝通之類很粗淺的資訊,而且準確性值得懷疑。

一般使用的性向測驗卷大約一份一、兩百元;如果要將一個人探測到如同星座分析那麼精微、深層、玄妙的程度,一份兩萬元我都不驚訝。就用最簡單的,一份一百元,光是問卷就得花2300萬元,再加上訪問蒐集的人力物力,辦理一次這樣的統計花掉4、5千萬我都覺得很節儉了。

花了4、5千萬之後,妳可能在統計數據當中發現獅子座的採樣當中,個性外向有事業心的人占多數,但妳還是無法依靠這個統計結果寫出星座分析文章。因為妳無法從這些統計當中分析出獅子座的人失戀時傾向暴食還是厭食;他內心深處對金錢的重視程度是否介於雙魚座與水瓶座之間;他是否經常有向人吐露心聲的渴望。因為,妳的問卷一份才一百元,問不出這些是正常的。

但是星座專家就不同了,他們或許使用一份15萬大洋的問卷(聽說有些大企業在挑選高階經理人時,會用到這麼高級的測驗卷),所以他們能夠挖掘出一百元問卷永遠問不出的東西。例如─────

「射手座人的內心不是外表看上去那麼樂觀的,因為喜歡看的遠,容易擔憂的事情也就多,在他們的字典裡,即使現在好,也不一定代表未來好,有時候很多人覺得很好的一個工作或一個伴侶,他們很輕易的就會放棄掉,可能只是因為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原因。常說射手座是追求夢想的人,但往往忽略了他們現實的一面,算計起來不會比處女座差哦,只是更高明更隱藏罷了。射手座人的夢想是必須建立在現實的基礎上的,一般他們很少談及自己的夢想,而是實際的去做一些向夢想靠攏的事情。幾乎所有的射手座內心都是驕傲的,其程度絕不亞於獅子座。只不過他們不會顯現在臉上,外在的表現總是隨和的,恰當的。可是內在有著極強的自尊心,敏感也情緒化。其實在射手座人的心目中,對於愛情確實有理想化的傾向,和他們談戀愛,是一件高難度的事情。他們非常討厭俗氣的人,所以你不能很物質或喜歡談錢,但是他們又很現實,所以你不能一文不名,各方面也必須有一定的實力。物質與精神,你必須平衡的剛剛好,才讓他們覺得你值得去愛。射手座人的人生,往往是幸運的,因為他們是聰慧的、明朗的、通透的。射手座是大孩子,天真與善良,遇到愛情時,可能讓人感覺不認真,付出的比誰都少。可是,知道嗎?射手座很想愛,卻也很怕愛!剛開始他們只是慢慢的付出,謹慎的愛,好怕自己會受傷。可是在一句一句的愛,一天一天的相處下,射手座把帶刺的防備丟掉,開始不顧一切的去愛他們所愛的人,在別人眼中,只是射手座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作的行動。在射手座愛上了一個人,他會把自己放到最後。有苦自己承擔,可能會因為吵了一場小架而不開心,卻也是最快認錯,無論誰的錯,他們都會包容,知道嗎?射手座會因為深愛一個人而原諒他的背叛,會因為你的一句話付出很多。射手座難過時沒有人知道,他不想讓別人可憐自己,射手座不堅強,可是很善良。在你難過時哄你開心,讓你有依靠,分手後,他會哭者去想屬於你們倆幸福的回憶,也不想愛的人因為同情而勉強和他一齊。他比誰都希望自己愛的人快樂幸福,卻常常忽略了自己,全身都是傷也笑著告訴你,我很好不用擔心。在所有人看到他的笑容以為他沒事,卻不知道失戀對射手座有多大傷害,華麗的外表下有一顆脆弱的需要別人瞭解和安慰的心。知道嘛?你的一點關心,心思細膩的射手座會記得你對他的好,把自己的愛毫無保留的送給你,射手座是不被瞭解的,可他們不會怨誰。他們會傻傻的認為,讓我承擔吧,別讓別人也受到傷害。不要讓快樂的射手座痛苦,別讓他們最有魅力的笑容成為掩飾痛苦的偽裝,認真愛射手座。你會知道射手座的愛,是充滿淚水的。」


以上這篇文是節錄自某個星座網站,文筆還行。我試著將文中的「射手座」全部替換成「小正」,看看是甚麼感覺─────


「小正這個人的內心不是外表看上去那麼樂觀的,因為喜歡看的遠,容易擔憂的事情也就多,在他的字典裡,即使現在好,也不一定代表未來好,有時候他覺得很好的一個工作或一個伴侶,卻很輕易的就會放棄掉,可能只是因為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原因。小正是個追求夢想的人,但往往忽略了自己現實的一面,算計起來不會比別人差哦,只是更高明更隱藏罷了。小正的夢想必須建立在現實的基礎上,他很少談及自己的夢想,而是實際的去做一些向夢想靠攏的事情。小正的內心是驕傲的,但不會顯現在臉上,外在的表現總是隨和的,恰當的。可是內在有著極強的自尊心,敏感也情緒化。其實在小正的心目中,對於愛情確實有理想化的傾向,和他談戀愛是一件高難度的事情。他非常討厭俗氣的人,所以你不能很物質或喜歡談錢,但是他又很現實,所以你不能一文不名,各方面也必須有一定的實力。物質與精神,你必須平衡的剛剛好,才能讓他覺得你值得去愛。小正的人生是幸運的,因為他是聰慧的、明朗的、通透的。小正是個大孩子,天真與善良,遇到愛情時,可能讓人感覺不認真,付出的比誰都少。可是,知道嗎?小正很想愛,卻也很怕愛!剛開始他只是慢慢的付出,謹慎的愛,好怕自己會受傷。可是在一句一句的愛,一天一天的相處下,他把帶刺的防備丟掉,開始不顧一切的去愛他所愛的人,在別人眼中,只是小正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作的行動。當小正愛上了一個人,他會把自己放到最後。有苦自己承擔,可能會因為吵了一場小架而不開心,卻也是最快認錯,無論誰的錯,他都會包容,知道嗎?小正會因為深愛一個人而原諒他的背叛,會因為你的一句話付出很多。小正難過時沒有人知道,他不想讓別人可憐自己,小正不堅強,可是很善良。在你難過時哄你開心,讓你有依靠,分手後,他會哭者去想屬於你們倆幸福的回憶,也不想愛的人因為同情而勉強和他一齊。他比誰都希望自己愛的人快樂幸福,卻常常忽略了自己,全身都是傷也笑著告訴你,我很好不用擔心。在所有人看到小正的笑容以為他沒事,卻不知道失戀對小正有多大傷害,華麗的外表下有一顆脆弱的需要別人瞭解和安慰的心。知道嘛?你的一點關心,心思細膩的小正會記得你對他的好,把自己的愛毫無保留的送給你,小正不被瞭解,可他不會怨誰。他會傻傻的認為,讓我承擔吧,別讓別人也受到傷害。不要讓快樂的小正痛苦,別讓他最有魅力的笑容成為掩飾痛苦的偽裝,認真愛他。你會知道小正的愛,是充滿淚水的。」


如何?一個鮮活的人物側寫躍然紙上,多讀兩遍我都覺得自己可以跟「小正」做朋友了;如果某個朋友把我摸得這麼通透,我會流淚感恩擁有這樣一個知己。

然而,作者寫的不是小正,不是某個他深刻理解的好朋友,而是寫地球上十二分之一的人類,或大約十二分之一的台灣人(將近200萬)。能把一個人理解到這程度都已經不簡單了,要理解200萬人…………我不知道這樣的「統計」在地球上有哪個組織辦得到,就是CIA或臉書也不可能吧!





其實甚麼事都可以相信,最渺茫的就是相信「明天會更好」、「總有一天我一定能得到幸福」。我的重點在於,人要明白自己的「相信」屬於哪一種,是「深信不疑」,還是「姑妄信之」;觀察自己的相信與相信的根據,就能觀察出自己的理性或智力。

比相信與否更重要的事,是妳相信或不相信之後所採取的行動;如果妳無論信與不信,下一步能做的都一樣,那麼妳的相信就無意義了。例如在高速公路上大塞車時,電台說前方一公里處發生車禍;無論妳相不相信這則報導,都得這麼龜速前進,無法改道無法調頭,除了繼續聽廣播發呆抽菸喝罐裝咖啡之外,甚麼事也幹不了。

這時候,想破頭去思考去辯論去挖掘去驗證這則報導的真實性,只不過是無聊甚至自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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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49歲,新北市,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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