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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比特的箭》精彩內容

第一章　愛情三元論

　　實質證據顯示，親密感、激情、承諾這三要素在愛情中扮演了關鍵角色，遠超過其他所有愛情特性。最重要的一點，這愛情三元論能為感情和行為提出解釋並做出說明。

　　傑生在小學一年級就戀愛了。我姑且稱那個女孩為愛琳，是他同班同學，而且就住在同一棟大廈的樓上。她跟傑生經常在一起，兩人一塊玩童年時代常見的遊戲，譬如躲迷藏、捉人遊戲、扮家家酒等，一起走路上學，彼此極盡所能幫助對方。愛琳和傑生有個不足為外人道的計畫：要做這個世界的國王和王后，其他人都做他們的臣民。他們的計畫裡還包括另一個細節：他們會穿衣服，可是其他人都不准穿衣服。不用說，佛洛伊德若還在世，會很樂意跟他們共度一天戶外活動日的。

　　後來愛琳舉家搬遷了，這段友誼和那個王國就此結束，傑生從此再也沒見過愛琳。這場戀愛既不熾烈，到頭來也不長久。然而愛琳和傑生至少有過一項不可或缺的愛情要素：他們曾經是密友，彼此共享的親密感是不曾跟其他任何人有過的。他們溝通良好，而且他們在對方面前總是感到很舒適。雖然他們或許不曾備齊愛情所有的要素，但無疑卻擁有其中一項最重要的：彼此關懷，互相支持。簡言之，他們有過很親愛的關係。

　　接下來傑生愛上的是佩蒂，她跟他高中同班，坐在他前面。傑生從第一天見到佩蒂就瘋狂墜入愛河。上課的時候都在盯著佩蒂看，卻從不曾鼓起勇氣去告訴佩蒂自己對她的感受。他是愛在心裡口難開，幾乎有一年的時間，時時刻刻都在想著佩蒂，很少想到別的事。在學校做功課成了不加思索的例行公事。跟別人談話的時候常是心不在焉，心裡偷偷想著佩蒂。上完一天課放學回家，還是苦苦想著她。

　　過了幾個月，傑生依然無法進一步向佩蒂表白衷情；反而還對她表現得很冷淡，因為害怕洩漏了自己的心事（說不定他早就洩漏了）。後來他發現佩蒂跟別人談戀愛時，簡直心都碎了。這還不打緊，更糟的是那個男生是個明星運動員，而傑生甚至沒有參加任何運動團隊。情況看起來實在夠淒慘的。

　　最後，傑生對於佩蒂的相思病終於痊癒了，他們甚至還成了朋友，雖然傑生此時發現自己沒像以前愛她時那麼喜歡她。更甚的是，認識佩蒂愈深，就愈感到他們之間共通處很少。

　　傑生對佩蒂的感情屬於愛情中的第二要素：激情。從前他對愛琳產生的親密感是相互的，而親密感幾乎都是相互的；至於對佩蒂的激情則是一廂情願的，而激情通常也都是一廂情願居多。如今回顧，他會把對佩蒂的愛稱之為「意亂情迷」：在他對佩蒂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生出情愫，雙方雖然缺乏實質的相互關係，這種感情卻依然持續下去。種種的懷疑與舉棋不定更為意亂情迷火上添油，如果真的對於對方有所認識，就還不至於此。後來佩蒂負笈遠方讀大學了，從此之後傑生再也沒有見過她。不過他也不覺得有必要見她了。

　　傑生第三次談戀愛的對象是辛蒂，他在認識佩蒂不久之後就認識了辛蒂，和辛蒂的關係完全不同於和佩蒂的關係，可說南轅北轍。簡而言之，跟辛蒂的關係是屬於「理性的」。兩人的家庭背景和教養都頗類似；在學校裡功課都很好，雙方都是有事業心的人；總之，幾乎每個人都會說他們是天生一對。在他們的關係中，既沒有那種跟愛琳關係所具備的深度親密感，也沒有對佩蒂的一廂情願激情，但確實是有一種前二者所缺乏的因素在內。辛蒂和傑生認為他們彼此相愛，因此很快互相做出承諾。

　　愛情有三大要素：親密感（跟愛琳共有的）、激情（對佩蒂付出的）、還有承諾（給予辛蒂的），在這些關係中，必然有其中一個要素占了重要成分。我們可以用三角架構來了解愛情（這可不是「三角戀愛」架構，千萬不要弄混了），每個角代表一個要素：親密感（三角的最頂端）、激情（左下角）以及決定／承諾（右下角）（參閱圖一）。

愛情三角架構

　　實質證據顯示，親密感、激情、承諾這三要素在愛情中扮演了關鍵角色，遠超過其他所有愛情特性。甚至遠在我還沒蒐集少許資料以測試理論之前，就已經有幾項理由要選擇這三要素來作為基本論據。

　　首先，仔細審視愛情其他許多方面就可證明，它們不是這三要素的一部分，就是三要素的明白表現。例如溝通便是親密感這個要素的表現，關心或愛憐也是。若把這三要素再各自細分成很多因素，到頭來就會太過龐雜，有欠靈活。沒有一種區分法是絕對正確無誤的。但是分成三要素在多方面運用效果極佳，我希望在這一章以及隨後的內容裡能夠呈現出來。

　　其次，就我綜覽美國以及其他地方有關情侶的文獻所得，顯示出某些愛情因素跟時間或文化特質有密切關係，但是我所提出的三要素卻超越時空限制。我們可以看到，這三要素不一定在所有文化中都占有同樣份量，但每一種要素卻在任何時地裡多少都占了一定的份量。

　　第三，這三要素雖說互有關連，但的確各有明顯的不同之處。你可以只具備其中一項，又或者是三者兼備。相反的，其他有關愛情的要素，譬如呵護與關懷，無論是從邏輯上或心理上的觀點來說，就難以完全區隔開來。

　　第四，我後面還會提到，多宗其他有關愛情報告的總結，似乎也跟我的說法大同小異。要是我們把其中語言以及論調的差異性抽離掉，其他許多理論的神髓也跟我的不謀而合。

　　最後，大概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理論為感情和行為提出解釋並做出說明，這也是我希望在此書中展現出來的。

親密感

　　在三元論中親密感所指的是：在情緣中能增進密切、心心相印、靈犀相通者。我和蘇珊‧葛雷傑克（Susan Grajek）一起做的研究結果顯示出，親密感包括下列十個要點：

　　一、 總是為心上人的福祉著想。情侶總是為另一半打算，為對方的福祉著想，甚至不惜為對方的福祉而犧牲自己的利益--不過卻會期望對方適時予以回報。當你想要愛侶得到她渴望已久的工作，又或者是你盼望她能度過人生路上的一場痛苦或失望時，你就是在體驗這一點了。

　　二、 與心上人相見歡。情人常喜歡跟伴侶在一起，當他們共事之際，不但度過愉快的時光，也留下了滿滿的回憶，日後共患難的時候還可以回憶往事。進一步來說，共享的歡樂時光會發展成關係，使之更入佳境。當你跟伴侶一同去滑雪勝地旅行或者聆聽音樂會時，就是在體驗這一點。

　　三、很看重伴侶。情人會很看重、也很敬重伴侶。儘管有的情人或許會看出另一半的某些缺點，卻無損於對伴侶的整體評估。當你的另一半升遷希望落空，而你依然認為他是最棒的人，你就是在體會這一點。

　　四、需要有個依靠的時候，能夠依靠心上人。當情人感到需要對方時，伴侶會在身邊。患難見真情，有情人可以向另一半求助，並希望對方能支持自己到底。當家裡經濟觸礁，你的另一半原本沒有在外工作的，此時卻馬上去找個工作幫忙改善經濟，你就體會到這一點了。

　　五、與伴侶相互了解。深知對方的心，知道對方的長處和短處，也知道用什麼方式來回應對方的情緒狀態，表現出真正的體貼入微。雙方都知道對方是「怎麼回事」。當你們都曉得某對初次來晚餐的夫婦再也不會上門了，彼此心照不宣--除非你們忍不住表現出來--這時你就體驗到彼此的默契。

　　六、讓伴侶分享自己以及自己的財物。情人樂意付出自己、時間以及擁有物給心上人。雖說不一定要做到財產共有，但是情人在有需要的時候會讓對方分享自己的財物。最重要的是，讓對方分享自己。

　　七、從心上人那裡獲得精神支持。患難見真情，情人感到伴侶的支持，甚至能令自己振作起來。當你感到樣樣不對勁，卻發覺到有一點--你的另一半總是在你身邊支持你，這時你就是在體會這一點。

　　八、給予心上人精神支持。情人在伴侶遇患難時，會以體貼和精神上的支持鼓勵對方。當你的另一半為工作忙到很不合理的地步，不管你心裡是否同意對方這種表現，可是你還是支持對方，你就會發現自己已做到這點。

　　九、跟心上人有親密的溝通。情人可以跟另一半深切而坦誠的溝通，互訴心底的感受。當你出醜之後，依然能夠把這事告訴你的另一半，你所體會到的就是這種溝通。

　　十、珍視心上人。情人感到另一半在自己的人生大計中占了很重要的地位。當你了解到另一半比你所擁有的物質更為重要時，就知道自己有了這種珍視態度。

　　以上只不過是人透過愛情上的親密感可能會體會到的某些感受；再者，要體會親密感並非一定要體驗到上述所有感受。相反的，我們的研究顯示出，不管你體會到上述幾種感受，只要夠充分，就體會到親密感了。通常這些感受的體會並非各自分開的，而是一種整體的感受。

　　究竟是什麼促成親密感呢？不同的心理學家所說的卻是大同小異。親密感是人與人之間健全、頻繁、多元化相互聯繫形成的結果。因此，情侶由於關係很堅固，以及形形色色的頻繁互動，而具有此種特色。友誼的某些特質，例如信賴、坦誠、尊重、承諾、安穩、支持、慷慨大方、忠誠、相互關係、始終如一、了解、接受等等，都是形成親密感的關鍵。

　　親密感很可能始於表露自己。要跟某人產生親密感，首先得要撤去人與人之間的藩籬。大家都知道，要人表露自我，就要先表露自己；如果你想要知道別人是個怎麼樣的人，就要先讓對方知道關於你的事。通常同性朋友之間比較容易表露自己，在愛情關係中反而比較難，也許是一般人都認為在愛情關係中表露自己就會比較占下風。聽起來可能頗不可思議，但很多夫妻實際上表白得還不如陌生人之間來得多，這可能是因為在浪漫愛情中表露自己的話，要付的代價太高。把自己的醜事告訴愛侶，好像會危害到兩人關係似的。

　　有個理論家曾經試過把各種有關表露自己的發現結果蒐集起來，以證明相互表露與個別表露之間有著起伏的關係。這概念是指彼此表露的報酬會升到某個定點；但是一對愛侶變得非常親密時，表露自己的代價就隨之變得太大，因此往往反而下降，如果不是雙方都如此的話，至少有一方會有此反應。

　　我們很多人都曾有過這樣的經驗：向人傾吐不可告人的祕密，到頭來卻為此痛心疾首。有一次，我把自認為很私人的祕密向一位朋友傾吐。後來跟這朋友的朋友談話時，卻痛心地發現，眼前這個不算是我朋友的人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不用說，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告訴那個所謂「朋友」任何祕密了，甚至有好一陣子向任何人傾吐都讓我感到很猶疑。

　　親密感是愛情的基礎，但卻是個要慢慢發展、日積月累、很難獲得的基礎。一旦開始有了這個基礎，矛盾的是，由於會帶來威脅，於是又開始漸漸失去。所謂的威脅，還不是僅指表露自己的危險性，更包括感到自己作為一個獨立、自主的人有了危險性。很少人願意讓關係「耗掉」自己，然而人一旦彼此太過親近時，又會感到自己被耗掉了。產生的結果是親密感與自主之間的平衡行動，這項行動在多數情侶的生活中不斷持續下去，然而要藉這行動取得全然的平衡卻是可望而不可及。不過這也不見得是件壞事：親密感的搖擺狀態帶來了刺激感，維持了許多關係的發展。

激情

　　愛情要素之中的激情是一種「渴慕與對方共結連理的心態」。激情主要是各種渴望與需求的表現--自尊、呵護、聯繫、支配、順服、以及性滿足。這些不同需求的強烈程度則視個人、情況以及愛的關係而有不同。舉例來說，性滿足的需求在浪漫愛情關係中會很強烈，但在孝心關係中就不會有這種需求。這些需求透過身心的亢奮反應表現出來，而且通常兩者密不可分。

　　愛所產生的激情會傾向於跟親密感交織，兩者通常也相輔相成。舉例來說，人際關係裡的親密感很可能廣泛到讓這層關係滿足個人對激情的需要；反過來說，親密感也會興起激情。再拿某些異性之間的緊密關係為例，幾乎是立即產生激情，親密感反而稍後才產生。激情或許是讓兩人互相吸引而生出情緣的第一要素，但是親密感卻有助於維持這關係的緊密性。然而在其他的緊密關係中，尤其是肉體吸引力的激情，都是先有了親密感之後才會發展出來的。兩個異性好友一旦在感情有了某種程度的親密感之後，到頭來很可能會彼此發展出肉體的吸引力。

　　有時親密感和激情又會互相矛盾對立。例如在嫖妓的關係中，男人可能會極力尋求最大的激情滿足，卻刻意把親密感降到最低程度。親密感和激情之間的逆向關係，可以因人以及情況而定：有些人發現感情進入到緊密和親密感階段之後，反而有礙性滿足，要不然就是牽涉到激情之後，會很不利於感情上的親密感。重點其實很簡單，親密感和激情的互動情況雖然因人和情況而異，但這兩個愛情要素在緊密關係中幾乎總是會有正或負的互動產生。

　　多數人一想到激情，不免從性的角度去看待，很典型的感受是「亢奮起來」。但是任何形式的身心亢奮都能產生出激情的體驗。例如，極度需要歸屬感的人，遇到可以提供獨特機會、讓自己有歸屬感的對象時，可能就會對這人產生出激情，因為這人給了前者所渴望的歸屬感。

　　這些回應模式是經過多年觀察甚至加上直接體驗才確立的，不可能由社會工作者或其他人在幾個月內就輕易否決掉。或許，用來逐步建立激情回應的最奇特學習機制是「間歇強化」（intermittent reinforcement），這是指對於某種刺激產生週期性的、有時又任意的回報。

　　如果你很努力要完成某事，可是付出的努力有時得到回報，有時卻枉然，那麼你就是處於「間歇強化」的狀態中。

　　奇怪的是，在維持某種行為模式上，「間歇強化」卻比「持續強化」更有效力。人之常情是：如果在追求過程中總是得到回報，就容易對想追求的事物失去興趣或渴望，轉而變為厭倦；但回報時有時無的話，反而不易生厭。換個說法，有時樂趣是在於想要某樣東西，而不是在於到手。不過，如果你老是得不到回報的話，也很可能會放棄某種特定行為表現（學習理論家會說「死了這條心」），因為你在這種特定表現上所體會到的是全然的挫折感。

　　關係開始的階段裡，間歇強化的激情通常都是最強烈的。當你傾心於某人時，有時感到更接近對方，有時則否--患得患失的心情會不斷激起熱情。因此，一個小男孩在找媽媽時會有一陣子覺得有進展、得到了媽媽，但是接著就得向事實妥協-他是永遠無法隨己意擁有母親的。然而，這種熱情並未因此整個消失，而是潛藏心底，等待他日重燃。不過通常是多年之後，由一個年齡相仿的女性點燃。

　　重燃起熱情的這種刺激，跟過去母親所給予的刺激頗類似。於是間歇強化的模式又開始了，不過這次當事人是懷著希望要把渴望的對象追到手。但是追求過程易如反掌，持續強化取代了間歇強化的話，很諷刺的是，這個男人或許會失去追求的興趣。同樣的原則也適用於女性，不過是換了對父親的敬重之情而已。

決定與承諾

　　愛情三要素之一的決定／承諾包括兩方面：短期的和長期的。短期是指做出決定要愛某個人，而長期則是指做出承諾要維繫這份愛。這兩樣不見得會同時發生，決定要愛一個人並不代表要對這份愛做出承諾。妙的是，情形反過來也有可能，譬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雖然有長期的承諾，但卻沒有做出愛的決定。有些人雖然做出要愛另一個人的承諾，卻不曾吐露過愛意。不過更常見的是，先有了愛的決定，再有愛的承諾。事實上，婚姻制度代表承諾的合法化，承諾是出於兩人要終生相愛的決定。

　　決定／承諾這個愛情要素或許缺乏親密感與激情的「熱力」或「內涵」，然而情緣難免有高低起伏的時候，當關係處於低潮時，這個要素卻能維持住關係，成為否極泰來的不可或缺因素。刻意忽略這要素，或者將之從愛裡抽離掉，錯失的可能就正好是情緣中能夠讓你度過艱難與順遂的要素。有時候，或許你還得相信承諾會如你所願，帶你漸入佳境。

　　決定／承諾這個要素與親密感和熱情兩者互有關聯。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是親密感的投入與激起熱情兩者組合而產生的結果；不過話說回來，這兩者也可以是先有承諾之後才產生的，譬如某些父母之命的婚姻，或者某種很親的關係，這關係裡的相關人等是你沒得選擇的。例如你就無法選擇父母、兄弟姊妹、姨母姑媽、叔伯舅父，或者是堂表親等。在這些很親的關係裡，你會發現不管體驗到的是親密感或熱情，都是出自於你對這關係的認知承諾，並非先有親密感與熱情才有承諾的。

　　愛與承諾互相交疊，但也可以只有其一而已。哈洛德‧凱利（Harold Kelley）就曾援引影星李‧馬文（Lee Marvin）與同居女友蜜雪兒‧崔奧拉（Michelle Triola）對簿公堂的例子，蜜雪兒在這宗訴訟裡要求法庭判馬文付她「同居分手贍養費」（palimony）。這兩人雖然同居了一段時間，從來沒有結婚。不管他們曾經多麼相愛，顯然馬文從來沒想過要做出永久性的承諾。

　　承諾可說是一個範圍，在這個範圍之內，當事人要堅守某事或某人，始終不渝。人一旦承諾某件事，就期望要堅持下去，達到承諾所隱含的目標為止。可是當代情緣的問題在於，情侶雙方對於至終守著某人或實現目標的想法不盡相同，更甚的是，兩人不同的想法很可能從來都不曾說清楚、講明白。例如，其中一個可能會把「至終」當作是兩人情緣已了，而另一個則把「至終」看成是到死為止。這世代對承諾的價值和看法不斷改變，處在這樣的時代裡，情侶發現彼此對於承諾的本質以及持續期限的界定看法頗有出入，像這樣的情況也就愈來愈普遍了。以前婚姻承諾一直理所當然被視為是一輩子的事，因此一般人對於離婚很不以為然。而今世界許多地方比起三十年前要能接受離婚了，部分原因是許多人對於婚姻的承諾是否需要天長地久有了不同的看法。人們也更多意識到人是會變的，因此在一起久了之後，會發現對方很多方面都不似當初自己許下承諾的那個人。

　　由於承諾觀念格格不入而造成的難題，並非總是可以藉著雙方對觀念定義的討論而能解決的，因為這些定義也會與時俱變。例如，雙方在結婚之初都打算要白頭到老，但是隨著時間過去，其中一方可能改變了念頭--或者變了心。更重要的是，對一個人許下承諾和對一層關係許下承諾，這兩者之間的區分要弄清楚。兩人或許都對彼此許下了承諾，其中一個可能是把承諾看成是向兩人關係中的對方而許下的，而不見得是對這兩人所具有的關係之型態而許下。這個當事人也許希望能夠扭轉兩人之間的關係型態。舉例來說，有丈夫的人會對丈夫許下承諾，但卻不是對過去三從四德、要對丈夫畢恭畢敬的角色許下承諾。

愛情要素的屬性

　　愛情三要素各有不同的屬性（參見表一）。例如親密感和承諾在緊密關係中顯得相當穩定，而激情就會起伏不定，難以預料。你對親密感（要是你察覺到親密感的話）的感受頗能把持；對於自己在情緣中所投下的決定／承諾也具有高度的掌控能力；但是當激情被挑起之後，跟對方在一起或甚至只是見到對方時，結果卻往往情不自禁。通常你會察覺到激情，但是對於親密感和承諾的體察程度就沒有那麼充分了。有時親密感為你帶來溫暖感受，但是你未必會察覺到親密感或者能夠將之清楚歸類。同樣的，你也常常無法確知自己對某一情緣承諾的程度，非要等到半途殺出程咬金，出現某些人或事件挑戰了這個承諾時，你才會恍然明白。

　　這三個愛情要素因著情緣的長期或短期之異，它們的重要性通常也因此各有不同。在短期的感情投入，尤其是在浪漫關係裡，激情占了絕大部分，相對的親密感可能就只有中等程度的重要性，至於決定／承諾就幾乎根本談不上。相反的，在長期的緊密關係中，親密感以及決定／承諾就必然很典型地占了絕大的重要性。

　　在這種關係中，激情很典型只占了普通程度的重要性，而且隨著時間過去還可能愈來愈淡。在不同性質的情緣裡，這三個要素也會有不同的呈現。親密感顯然是很多情緣的重心，不管是跟父母、兄弟姊妹、愛侶或密友的情緣。激情則只限於某一些情緣，特別是浪漫關係，而決定／承諾則因不同情緣而有極度不同的變化。舉例來說，舐犢情深者就會傾向於高度承諾，然而對於人生中某些泛泛之交的承諾程度就相當低了。

　　生理和心理被激起的程度也會影響到三要素在情緣中所占份量。激情最主要是由於身心的亢奮而產生，然而決定／承諾卻顯然跟身心亢奮扯不上關係。親密感則涉及中庸程度的身心激起。

　　總而言之，這三個愛情要素多少各有不同屬性，這些屬性發生在不同的緊密關係時，會凸顯出三要素在愛的體驗上所發揮的作用。在第二章裡，將會討論到這三要素所形成的七種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