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重逢

　　黃蕾約我見面，我想她又想從我這裡知道過去的事，和她約到東區的小餐廳見面。

　　她穿著一件麂皮皮衣，裡頭是鵝黃色的V領毛衣，下面穿著一條牛仔短裙，一雙桃色高跟鞋透露出春天的到來。

　　『森，你來了！我們先吃飯吧！』

　　我們點了餐，黃蕾用比平常快的速度吃完餐點，看來她真的很想趕快跟我分享她的心得。

　　飯後甜點上了桌，黃蕾迫不及待地開口說話。

　　『森，你記得上次見面時我跟你說過鴻的事嗎？自從你告訴我以前的事之後，我每次做夢都會看到以前的事，我常常會看到鴻，看到以前那個人格跟鴻在一起的畫面，我的感覺好奇怪，我會覺得心酸、心痛與不捨，可是我知道那不是我真正的感覺，那是小翼的感覺，她通過我的身體在思念鴻。這些我都感覺到了！』

　　『這是很奇特的現像，也許你們共用一個身體，不一樣人格的感受也會影響到其他人格。』

　　『我去翻出小翼以前的日記，發現她跟鴻的感情很不一樣，她們始終不曾有親密關係，可是心靈相通的程度卻驚人的好。這種愛情也真的很特別，讓我很期待見到鴻本人。』

　　『黃蕾，你該不會真的去見鴻了吧？』

　　『是，我發現鴻的電話號碼，我試著撥通電話，發現接電話的人正是鴻。我假裝自己是小翼，跟鴻說我很想他，於是就約了他見面。

我跟鴻見到面之後，就知道小翼為什麼會喜歡上他，他高高瘦瘦，斯文清秀，氣質真好，很濃的書卷氣，開口說話談吐皆不俗，跟一般男生差別很大。

我們在點咖啡時，我運用偷看小翼日記的資訊替鴻點了卡布其諾不加糖，鴻很感動地看著我，說我還記得他的習慣。我偷偷吐了舌頭，其實這些資訊我全都是看回來、偷學起來的，我並非真的小翼，我怎會知道他喜歡吃啥喝啥？

我們聊著別後的生活，鴻說他因為心律不整而不用當兵，不過身體卻變差了。我說我和潔去美國之後的生活，我提起小翼日記裡頭一件事，小翼以前和鴻約好要一起到日本去，沿著作家三島由紀夫筆下主角的旅遊足蹟遊玩日本，我說我和潔去過日本，剛好也去過伊豆跟東京的皇宮，我說了皇宮前的護城河與石橋，我踩在沙地上腳步聲沙沙作響。

鴻的眼眶就溼了，他擦擦眼淚，說：

「我以為你會恨我，想不到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我聽你說在日本玩的情景，我好後悔又好羨慕，多希望跟你一起去的人是我。可惜，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我再也找不回當初的勇氣了。」

我說：

「這不需要什麼勇氣，只要你還記得我的好，那就夠了！只要你願意，我的心會一直陪著你。」

其實這句話是我從小翼的日記那裡看來的，我脫口而出，但是鴻卻感動地握住我的手，又濕了眼眶。

我們去新光三越及衣蝶逛了幾圈，鴻的手一直緊緊牽著我的手，他一直看著我的臉，好像我隨時就會消失一樣，我微笑地對他說：

「我不會走，我一直在你身邊。」

他便抱住我，摟著我的腰。這時我才感覺到鴻其實很愛很愛小翼，他當初會選擇放棄小翼，一定是被逼得喘不過氣，他真的很苦。

後來他的家人一直打電話給他，他才說他該回家了。我們一起去坐捷運，他要在民權西路站轉車。在捷運上我們一直緊緊牽著手，到站了，他放開我的手走了。那一秒我覺得我不該就這麼讓鴻走掉，我快速地跟著下車。

我跟上鴻，他看到我嚇一跳。我說：

「我不可以就這麼讓你走掉！」

鴻牽著我的手，一路走出捷運站，走進旁邊的小巷子裡，他緊抱住我，開始吻我。我慌了！不知該怎麼回應他的吻，只能任由他吻我抱我，一直到後來，我開玩笑地輕咬鴻的唇，當作是回應他，他卻推開我，不高興地問我：

「你不是小翼！你是誰？」

我只好說出實話。

「我是新人格黃蕾。不好意思在這種情況下跟你見面。」

「你騙我你是小翼？那麼今天一直都是你假扮小翼跟我在一起？」

我點點頭。鴻又再逼問我：

「那麼小翼呢？她在哪裡？讓她出來見我！」

「不可能了！小翼不會出來了！她躲進身體之後就沒有再出現過，我想她不會再出現了。」

「我傷得她那麼深，她一定不肯再見我了。」

鴻轉頭後跑走了，留下我站在原地。我可以感覺到身體裡傳出心痛，並不是我的心在痛，而是有人在我身體裡痛苦著，她不經意地讓我知道她的感受。我知道那是小翼，她和鴻還那麼愛著彼此，卻不得不分離。我替他們覺得苦。

當初要不是小翼得到這多重人格的疾病，她跟鴻一定過得很快樂幸福，這是我第一次覺得我不該出現在這世上。』

小翼

我愛你

3/26/2001

標題：激情

　　聽完黃蕾的真情告白，我不但不感動，心裡還一陣陣妒火中燒。鴻何德何能？能夠得到小翼對他的深愛，又得到黃蕾對他的同情。

　　我心中的妒意與酸辣全化成慾念，我要發洩！我要找到慾望的出口。

　　我想到孟星。

　　自從跟孟星在一起之後，我對她很是珍惜，最多只是擁抱她親吻她，我不想將她當成洩慾的對象，因為她很像小翼，我珍惜她就像我珍惜小翼一樣，我不想輕易冒犯她。

　　可是今夜，今夜我親耳聽到黃蕾訴說小翼和鴻是如何相愛，我的理智不見了！我想好好地洩慾，我好想抱著小翼將我的所有傾注給她。

　　我打給孟星，要她到校門口等我，然後我開車載她到一家汽車旅館，付了錢、停好車，我轉頭看著孟星。她一派氣定神閒的樣子，顯然她也不是第一次到這地方，我知道她一定渴望了我很久。

　　我們來到室內，我立刻抱緊她，在她耳畔輕聲說：

　　『孟星，我好喜歡你！今晚你願意給我嗎？將你的一切都交給我。』

　　『我願意，我等你這句話等很久了！我要你佔有我！』

　　我輕輕地吻她的臉頰、她的耳朵、她的頸子，我脫去她的外套、毛衣跟裙子，我解開她的內衣，將她抱到床上，開始重重地吻她舔她，我摸著她的手臂跟胸部，突然，以前跟安祖做愛的畫面又回到我腦中。

　　不！我要幻想現在是跟小翼做愛！

　　我撫摸那身驅、我親吻那嘴唇、我細細地品味那細嫩皮膚在我的愛撫之下變得多激動，她雙臂擁抱我的脖子，上半身緊貼我的胸口，扭著腰在我的懷抱裡嬌喘著。那是小翼！那真真切切是小翼！我凝望過無數次的臉龐，那精緻的五官與微笑，那就是小翼啊！

　　我脫掉身上的衣服，裸露出我的身體。我讓她摸我的身體，將我的慾火摧到最高點。我一把扯掉孟星的內褲，進入她的身體最深處，忍不住地叫了出來。

　　小翼！小翼！我要你！

　　我想要這樣大喊，但我只能在孟星身上抽動，我凝望著孟星，趕上她眼裡的慾望，加速抽動的動作，我要她放聲大喊。

　　換了幾次姿勢，我從後面進入孟星，用力且快速地抽插她，我聽見她狂野地喊著「對！就是這樣！我要高潮了！不要停！」

　　我幻想小翼在我身體下面高潮，她忘情地喊著我的名字，甩動頭髮、扭動腰枝，她正享受著我給她的瘋狂快感，我一想起這樣就不可自拔地加快速度，直到我也到達高潮。

　　我抱著孟星，心滿意足地吻著她的背。孟星像隻慵懶的貓，撫摸著我的手臂。這樣舒服的時刻，應該和最愛的女人一起渡過，我卻抱著孟星，有點悲涼、有點綢悵。

　　『我好喜歡你，森。你喜歡我嗎？』

　　我將臉藏到孟星背後，輕輕地說：

　　『我也喜歡你呀！不然我對你不會那麼有慾望。你不相信嗎？那再來一次，我證明給你看。』

　　孟星滿意地笑了，放心地將臉埋入我的懷抱。

　　我欺騙了孟星，跟她做愛時我滿腦子都是小翼，我幻想是和小翼做愛，和小翼神似的孟星只是替代品，代替小翼讓我完成我的夢想。

　　不應該這樣。可是我無法選擇，我的身體想要誠實地實行慾望的結果，我不該傷害孟星，但是我卻深深地傷害她，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我做了壞人。

小翼

我愛你

我想要你

3/26/2001

標題：新戀情

　　深夜，我接到黃蕾的電話。

　　『森，有件事我悶在心裡總是很不舒服，好想告訴別人喔！』

　　『什麼事，你告訴我沒關係。』

　　『是這樣的，我在網路上一個交友網站認識一個男生，他文筆很好，個性也很特別，我和他聊起美食的話題，真是怎麼聊也聊不完。他跟我一樣，對食物很挑悌，尤其是麵包，我常常跟他談到麵包，真的很有趣！我們聊得很開心！』

　　『是嗎？那很好啊！交到新朋友。』

　　『我覺得我跟他不只是普通朋友，總覺得跟他認識很久，什麼話題都能聊，我們常常聊到夜深，然後各自在家吃泡麵，再告訴對方今天吃了什麼口味的泡麵。好好玩！好有趣！我對他非常欣賞，我知道他也很欣賞我，他總是說我跟一般女生不同，他覺得我很特別；我也覺得他跟一般男生不同，他總是可以說出我想聽的話，好令人窩心。』

　　『你欣賞他、他欣賞你，這樣算是互相喜歡嗎？』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每次跟他聊完天就開始想念他，想起跟他聊過什麼，自己癡癡地傻笑，又會想起他會想聽到什麼話題，然後拼命去找資料來充實自己，我覺得自己好開心！』

　　『你開心就好。他呢？有沒有跟你一樣開心？』

　　『我有問過他，跟我聊天開不開心？他說他很開心，每天期待跟我聊天的時刻，他也會跟我一樣去充實自己，然後我們永遠有聊不完的話題。你不覺得很棒嗎？』

　　『是很棒！恭喜你找到一個聊得來的朋友。』

　　我主動約潔談談，在天母一家小餐廳。

　　潔顯得有些不安，我先開啟話題。

　　『昨晚黃蕾打電話給我，跟我聊起她最近認識的一個男生。』

　　『是嗎？我猜得沒錯。最近黃蕾跟我吃飯時總是心不在焉，常常一個話題聊到一半就沒說話，一個人傻笑著。我問她是不是有新認識的人，她總是說沒有；有時候又會問男生在想什麼？男生都喜歡怎麼樣的女生？』

　　『我聽黃蕾說話的內容跟態度，可以確定這男生在她心裡佔有很高的地位，她說欣賞那男生，但我覺得不止，說明確一點，她喜歡上那男生了！』

　　潔伸手捏著眉心，一臉痛苦的樣子。

　　『我就知道這一天總會來臨！我雖然給了黃蕾所有一切，可是我沒辦法給她完整的愛情，她始終是喜歡男人的，這一點上我輸了！』

　　『沒有誰輸誰贏，我們都無法掌握黃蕾的心，她要喜歡誰、要遠離誰，一切都是她的自由，不是嗎？我們能做的就是在背後支持她、關心她、守護她，等到她受傷之後回來還有人可以給她援手。』

　　『森，你變了！以前的你絕對說不出這些話。』

　　『你不也變了，潔，你以前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一定會嚴加防範。我們都因為黃蕾而改變，因為我們愛她。』

　　『是的，我承認我變了！我不會強迫黃蕾做任何事，我對她就像對自己的女兒，這在以前是絕不可能的。因為我怕再度失去她啊！』

　　『所以這次，我們不要做任何事，就讓黃蕾自己去闖吧！』

　　『森，你說的對，我願意等黃蕾玩膩了，回頭再度找我做她的避風港。』

　　我和潔再度產生默契，但這一次是天使的默契，因為我們都愛黃蕾，所以不忍心黃蕾受傷害；我們只能在暗處保護黃蕾。這是愛一個人，必須付出的代價。

小翼

我愛你

5/4/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