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你離開台灣前的最後一晚,突然嚷著想要到後山走走。你許是好奇夜晚的後山總有甚麼祕密藏著,可我心想這麼一別又不知道要多久,哪有心思去發現驚奇。二個人踽踽行走在葉落飄零的溪畔,夜風冷冷拂面而過,感覺有些寒意,看原本就怕冷的我拉緊外套緊擁著雙臂,你脫下外套要我披上。知道你在散步時不愛說話,所以一路上只是緊緊挽著你的手東看西瞧的,不會像往常,嘰嘰喳喳的在你耳邊說個不停。
一路走來,時間令我們模糊和淡忘一些事,也被一些人或事模糊和淡忘了。然而,期間也總有一些已形成固有的模式和習慣,驅使著自己頑固地堅持著一些無謂的堅持。但是,我仍然有理由相信,有些人有些事是會隨著時光流逝而黯淡,有的卻終其一生也不可能褪色或遺忘。哪怕是一個會心的眼神,一句不經意的話,或一個細微的動作......始終在心裡揮之不去,反而歷久彌新。終於明白,不管時光如何流失,曾經出現在生命裡那些沉甸甸的東西早已溶入血液,隨著脈搏的律動逐日逐夜地起伏流動......
就好比現在,我們本無目的在溪邊行走,本也無心招惹令人悵然和落寂的感懷。可是雙腳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不自覺地朝著另一個方向行進,在一棵香樟樹旁突然停步,是啊,我怎麼能從這棵樹下無視地走過呢?這顆並不起眼的樹,在我眼裡看來是那麼熟悉和親切,只因為心中始終牽掛的你,曾和我一起在此停靠過無數個黃昏,和那些難忘的纏綿溫存......
徘徊在這樣的清冷之夜,感傷堆滿我的心頭,卻無力用文字解讀那些無語卻凝鑄無限深情的委婉。
人生有時候,總是很無助,一種情結,常常令自己參悟不透。儘管表面上故作輕鬆的無所謂想竭力去掩飾,其實內心在想甚麼?想誰又是為了誰?心知肚明。然而,在塵世的諸多愛情故事裡,同樣有許多人將想說的話埋藏在心中好久卻沒機會表達,等有機會說的時候,卻說不出口了。矛盾、顧慮、忙碌......當這些藉口再也找不到合適的原由來詮釋,一腔柔情在輕漫和分解中終於抹滅了最後一次蠢蠢欲動的溫情。也許,愛在夢的另一端,無法存活在真實的空間裡。
心念百轉間,總希望自己已心清靜無痕了。然而,不管是當年的遠走他鄉,或者是令自己忙碌於工作中,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開解和釋放自己。所以想奉勸所有的朋友,愛情該是自由意識互動行為,不必自欺欺人地獨守一方諾言,在久盼的靜默中守候委屈自己,也不必從一份若即若離無法釋懷的情感中去揣測或彌留甚麼?我想,沒有期限的等待誰也等不起,沒有定論的情感誰也消受不起。即使有些人可以如我般的透過指尖卸下一篇篇情傷,可是唇舌之間,似乎再也吐不出半個愛字。
其實,愛情故事既然從偶然和不可預期中開始,也就有無限可能的狀況或結局,只要用心愛過,又何必苦苦去尋根究底呢?然而愛情往往是那麼令人執著,縱使那些所謂意識情迷的事情不過是一場虛設,那些瞬間的火花也只是曇花一現的美麗,但是許多人卻依然義無反顧的固執。縱使沉迷其中會使人的心智變得緩慢和遲鈍,但是許多人卻依然情願守著其實早已凋謝的愛情花瓣,不肯放手。應歎,展懷無落處;應怨,筆者墨裡癡。何不輕問自己,何苦自尋煩惱?
不思也罷!夜風四起的這一刻,舉頭遙望茫茫天際,黑幕似乎愈來愈深沉,漫無目的的放逐思緒,無非是因為內心傷感的釋放。於是我盡量說服自己,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內心深處仍會有悵然的缺失感。那些生命微醉及暈眩的時光,那些極美卻易碎的景像真的只能存放在書頁裡嗎?看到你在一旁對夜空專注凝望的眼眸和模樣,我彷彿已經開始忘記我尋找的到底是甚麼了。對你,我似乎還有著對愛的等待,當這種思緒在心湖泛起時,原本傷感的淚水悄然從眼眶消退,淺淺淌過心田的已不再是迷惘,心情突然逐漸變得舒緩和從容起來。
我想,也許今天和你出來散步是對的,你永遠也不知道,在這樣一個傷感的夜晚,你又讓我改變了心情。其實,我不必為一些來不及說出口的話,或者沒能做到的事情感到惋惜。特意來過也好!無意走過也罷!那些美好的事物已在生命行程的轉彎處擱淺。也不需要刻意的想起或忘記,只是心存一份情意,如一縷淡淡的幽香在偶爾想起的時候悄悄瀰漫......
我有點睏的打起了哈欠,是該離開了的時候,你對這顆留下許多深刻記憶的香樟樹,做最後的深深一暼,「再見了,香樟樹!」在夜色迷濛的山徑小路上,你背著雙眼快撐不開的我,慢慢走回。「ㄚ頭,最近胖了不少喔!」「還不是你害的!」......我們就這麼一路你一言我一句的抬槓到家。對我而言,此刻的感覺就是一種簡單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