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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白衣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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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山中小語
作者: 一襲白衣	日期: 2012.08.16　　天氣: 　心情:

那年，在中部山區住了一段時日後，心靜於紅塵之外，漫步於若有
若無的時間隙縫，清涼於竹林習習微風之間，那份說不出的快意，
總能令我口齒生津，一身輕爽。

有一次，隨著晨色放晴，滿山蟬噪直似無盡的交響，歡喜奮亢的鼓勵
你聆聽、前進、融入這無匹的能量場域；又一次，黃昏穿過青蔭與
瓦檐的霎那，投射的光宛如神啟，閃閃的浴滿周身，隨著莫名驚喜，
終於沉澱掉心房上的最後一片罣礙。

也在那一刻，你心中清明，知道所謂「宗教」裡的神佛精怪只是一廂
情願的幻覺，每每存在於烏有之境，只是感人的「神話」傳奇；若干
「經書」裡的神祇，儘管荒誕不經，卻有一部份奇妙的可歸入史籍；
而一般的無神論者，因為宇宙如此廣大，是可以在有限如幾個太陽系
範圍內，自稱是「真理擁有者」。
天地悠悠，一個「不可知者」就這麼滿懷觸電的誕生了。

我環目四顧，啁啾聲裡，幾隻山鳥自得的繚繞於十丈林枝，蝴蝶成雙
的嬉戲，蜻蜓在遠處滑翔，螞蟻似乎也沒那麼忙碌，一名深膚路人
閑閑來去，雖無「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意氣，卻也能感受到這些
偶然冒出來的修行者，眉目唇角與笑意，還是那麼氣死人的神秘──
彷彿，他們果真是「四度空間」的訪客，我輩不過是才剛剛進化到
牛頓口中的海灘孩子，不長於六歲，對無限的認知也不過就是手中的
一握沙。

潺潺的溪水自山腰處傳來。
我以鳥人之姿走近，依在樹下觀看這泓清冽的流動。
梭羅曾視流水為進步的象徵，與時間、萬物、宇宙都遵循同一法則。
這確是事實。
此刻，從溫柔透明的清芬中，帶著幾分「前不見古人」的醺然，一
方面享受著「天光雲影共徘徊」的詩情，一方面回憶，高興自己多少
年來，一直有緣的置身世界邊緣，臨湖而居，面對著小山小水的怡然
風情，悠遊半生，有時想到蘇東坡的曠達一部分來自困頓坎坷的際遇，
就忍不住歡喜，寶愛這短暫生涯中的難得的幸運，可以和林鳥、松鼠、
蟲蟻，四季的花木，天上的流雲，分享每一步的自得；而每一次堅持
孤獨的進山出山，無論有無所遇，都感覺是一趟朝聖之旅。使自己
成為梭羅口中的「自然的居民」，而非喧擾焦慮的「社會成員」。

終究是離世久了，我站起身，懷著靖節先生的風雅，拈起一片落葉，
觀賞一會，輕摩上面的每一條褐綠葉脈，張口欲言，又輕輕擱下，
雖不見炊煙，仍隨著鐘聲高渺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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