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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當‧我‧老‧了
作者: Alex	日期: 2008.10.16　　天氣: 　心情:

當我老了，走路變得很慢，擋在別人前面也不知道。

當我老了，夾菜的手會微微顫抖，筷子總像在盤中打架一樣。

當我老了，不知道還要學什麼？我知道的夠多了；而不知道的，我也學不來。

當我老了，生命的重心早就不是自己，但是孩子們大了，卻硬要我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人老了，真有些可惡，我從年逾七十歲的媽媽身上，彷彿預見自己年老的光景。老了，讓人力不從心！老了，讓人與世界脫節了！我家老媽擁有天下第一等的好心腸，卻也是天下第一等的嘮叨，她專挑孫子正專注看電視時，嚷著桌上杯子要收好，當然換來相應不理，於是她就跟我抱怨「老了無能」，孫子也看不起她！老媽還愛談論八卦，當我解說電視情節給她聽時，她卻喜歡來個明星身家大調查，完全敗給她！老媽的率性行為還不只如此，吃飯時，手肘靠著桌子，常叫旁人不知如何夾菜！她還超愛比較，總告訴我哪家兒子有出息，誰家女兒嫁得好，對於自家人她只會貶，不曾說過讚美的話。有時，被老媽氣得七竅生煙，伶牙俐齒的我，也會異常犀利地回嘴……。

　　記得有一回聽到媽媽說，她很怕我。我愣住了！忽然感覺自己不孝，身為女兒，竟然讓媽媽心生畏懼？母女之間怎會有這般愛恨交錯的情感？今生為母女究竟有甚麼因緣呢？這些年來，我終於慢慢能夠體會，自從太極門師父提醒我要修改脾氣，經過十多年的修行，越來越清楚一個人如何被脾氣左右了命運，家人正因為習性相近，越容易起摩擦，除非跳脫被家族脾氣左右的宿命，才會真正懂得「親」的涵義，但是跟了自己幾十年的脾氣，要改談何容易呀。

　　師父還時常提醒弟子孝順父母要即時。對呀！儘管生活免不了摩擦，但有誰比父母關心子女呢？想想老媽每年到廟裡求神問佛，不都是求一家大小平安嘛？孩子身體不適，最焦急的也是她。眼前這年邁的女人，用她愛我們的方式愛了一輩子，那是不容易更改的習慣。想到這裡，連老媽的可惡也變得可愛了！

　　記得六年前媽媽中風住院了，那時我剛好準備出國而賦閒在家，於是白天我負責去醫院陪她，晚上則由兄姊輪流照顧。那一段時期，我變成媽媽的依賴，看到平日好動的媽媽，無法控制自己的手腳，可以想像她心中的恐懼。住院期間無事可做，只能靜待醫師的「宣判」。想到自己在太極門學到這麼多功夫，我不能只是等待，我教媽媽如何在病床上練功，還教口齒不清的她唱歌，用唱歌刺激她的神經，也幫她安心，還笑著提醒她「師父說病怕『足爽』（ㄊㄩㄥˇ）！」我也深信不疑，用快樂可以幫媽媽對抗病魔。看到外頭陽光很好，我用輪椅推她去曬曬太陽，最後乾脆坐在路邊一句一句教唱歌，大概陽光太好，歌聲太美，經過的路人紛紛對我們母女抱以微笑。

　　現在，老媽又可以扯開大嗓門，管東、管西、管盡眼見不平事。出院之後，她復原情形非常好，根本看不出來曾經中風；不過改脾氣，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每當覺得媽媽不可理喻時，一想起六年前的那場病，反而心存感恩，想想媽媽嗓門大，表示她丹田有力；媽媽嘮叨多，代表老年人發出的求救警訊，提醒我多關心她，因為這個世界變得太快，讓她的世界變小了；尤其孩子變大了，她的重要性也變小了。我比以前主動關心媽媽，還會跟兄姊們討論她的身心狀況，既然老媽年紀大了，不容易修改，就由子女們配合修改，希望讓她活得健康又快樂。

　　曾經我看過一篇文章，才知道人老了，骨頭硬了，常常剪不到自己的腳趾甲。我就以此事問老媽，她不好意思地說，「是不好剪啦！可是腳趾甲這麼髒，歹勢叫你剪啦！」我說：「開玩笑！我是你女兒哪，那是我應該做的。」我也告訴哥哥，因為我猜老爸可能也有此困擾，父母親老了，真的需要子女多關心。幫年老的媽媽剪剪腳趾甲，耐心聽她說說話，可以感覺到她很幸福。那天，看到剛剛回家的哥哥，很自在地幫媽媽剪腳趾甲，那真是一幅非常美麗的畫面！

當我老了，世界變得太快了，能否牽著我的手慢慢走。
當我老了，脾氣、骨頭變硬了，能否耐住性子等等我。
當我老了，世界不再跟著我轉了，能否圍在我身旁陪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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