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電話之後,我匆匆忙忙地穿上布鞋,
連走帶爬地衝出家門。
阿盈出事了!我的腦袋一片亂烘烘,
對於這個消息尚無法消化。
衝到了醫院,我慌張地跑向櫃台,
還來不及開口,就只見一個男人向我走過來,
開口問我:
「妳就是芬芬嗎?」
「是是是,我表姐在哪裡?!」
我還來不及喘氣,又跟著他衝進了病房裡。
天啊……阿盈……一看見躺在病床上的表姐,
雙眼緊閉,臉上及手臂上有著些許擦傷,
最令人難過的是,她的左腳…被重重紗布包著…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我,
只能心疼地看著表姐,眼淚就要滴下來…
我轉過頭去,看著方才帶我進來的那個男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表姐怎麼了?
她怎麼會傷成這樣?!」
對方穿著西裝打領帶,看起來很斯文的一個男人,不過有點年紀。
「這個…..說起來有點陰錯陽差,也算是我的錯吧……」
「發、生、了、什、麼、事?」
一聽是他的錯,我的心裡霎時發火,雙手交叉、死瞪著他。
「事情是這樣的……妳 表姐的草帽被風吹落在馬路上,
她一邊舉起手一邊上前想把草帽撿回來, 可是那時候的我剛好瞄了一眼紅綠燈之後,
就轉頭和我旁邊的朋友說話,沒見到她舉起來的手,所以…就不小心撞到她了。」
「粉好…粉好…」我咬牙切齒地說著,修養立刻盪然無存。
「你眼睛有毛病啊?你瞎了啊?
一隻手在你面前晃啊晃的連眼角光都沒瞄到?
我表姐跟你有仇啊?你居然撞斷了她一條腿?!」
愈說愈氣,很想揪住他那一條花領帶勒死他。
「沒有撞斷吧,醫生說只有骨折……」
那個男人被我逼得節節敗退,直退到房門口。
「他媽的你是想撞斷才甘心啊?!」我真的揪住他的領帶吼了出來。
「小姐,妳不要那麼激動……」他舉起雙手適圖安撫我。
「如果今天撞的是你老母你會不會激動?」
「可是…這不能相提並論……」
「去你的相提並論!」我將他踢出房門,在他面前重重關上。
以為我們學生好欺負啊?去!
我回頭望向表姐,眼淚又一下子湧了上來,
看著平常和自己四處活蹦亂跳的表姐,如今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我坐到了床邊,一邊摸著表姐的手、一邊忍不住埋頭哭了起來。
沒想到,表姐的手輕輕地回握了我的手。
我驚喜地抬起滿臉淚痕,看見表姐張開了眼睛說:「芬~~哩靠北唷?」
隔天當我帶著老媽燉的雞湯去探望表姐時,她已經恢復生龍活虎的模樣了。
我打開房門時,看見她正在打上石膏的腳上用黑筆畫畫。
「喂,阿盈,妳有病唷?」我放下雞湯,拍了她的腳一下。
「嘿,妳輕點,對啊,我現在是病人耶……」
「哪…我媽叫我拿來給妳吃的。」我打開裝湯的鐵飯盒,盛了一碗給她。
「妳媽巴不得肥死我啊?第一天就給我吃這麼補的?」
「還挑啊?我想吃都還沒得吃咧……」我在床邊坐下,
「怎麼樣?好一點沒?」
「什麼都好,就是醫院的伙食不好。」表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哈,很遺憾,短時間之內,妳還是必須吃這些,
因為醫生說妳撞得不輕,只有腿骨折似乎太匪夷所思,
加上妳流了一點血,身體粉虛,我又不想當服侍太后的小李子……
綜合以上各點,我想一個月的刑期是跑不掉啦。」
「不會吧,有那麼嚴重嗎?」
表姐瞪大眼地看著我。我聳聳肩,
「就是這麼嚴重囉…哎,
難得妳下來,這回沒搞頭了。」
「嘿嘿……那可不一定。」
表姐一臉詭異的笑。
我看著她,眼裡打了一個問號。
「妳知道嗎?那個撞我的人,
今天下午有來看我。」
「喔?他還敢來唷,昨天被我罵得狗血淋頭。」
「哈…就是妳昨天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所以今天他一臉愧疚的來見我。」
表姐開始對我描述下午時的情景:
「下午的時候啊,他拿著一束花來見我。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就是那個撞我的人,
所以我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他對我笑了笑,然後很正經的跟我說:
『對不起。』我還是看著他,不發一語。
他也開始覺得很奇怪,怎麼我都不說話?
他小心地看著我說:『難道,妳是啞巴?』
我一聽,瞪大眼睛,準備發火,
突然靈光一閃,於是張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
無言地點頭。
他噢了一聲,更愧疚地對我說:
『真的,很對不起。』
我微笑,搖了搖頭。他把花插進桌上的花瓶裡,
坐在我床邊跟我說:
『紀盈…小姐,是嗎?』我看著他,又點了點頭。
『真的很對不起,我撞到了妳,
昨天妳的表妹來了,她劈哩趴啦的罵了我一堆,
我本來一直想不透她為什麼那麼生氣,
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妳……』
『再怎麼說對不起,都無法彌補我已經造成的錯,
我想我現在能做的,就是負起妳的醫藥費,
妳放心,我絕對會負責到底。』
從頭到尾,我只有一直點頭的份,
他說完之後,請我好好休息,然後就走了。
我想他明天還會來吧……」
表姐得意的說完下午的經過,
我實在不得不佩服她的臨場反應,
連人躺在醫院裡,都有辦法惡作劇。
不過,「幹的好!」
我對表姐說:「那種人就是要整整他,
給他一點教訓!」
那個男人真的說到做到,他跟表姐說,
他姓楊,叫楊昇佑。
他還請表姐在紙上自我介紹,
表姐也乖乖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紀盈,還ps.叫她阿盈就好。
他看完之後大大稱讚這是個好名字呢,
真是笑死。
他通常在下午來,
當陽光照到窗台上那盆萬年青時,
他就會出現在醫院裡,
常常帶一束花來,有時候也帶些麵包
什麼的給表姐吃。
可是,表姐都不說話的話,是很悶的,
他只好一個人唱獨角戲。
如果他帶吃的來,表姐就一邊吃著,
一邊聆聽,如果他帶花來,
表姐就專心地張著眼睛看他說話。
然後,等我晚上來的時候再拍案叫絕地向我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