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缺的愛 ~~ 梅
一次在網路上看到梅這個中文名,梅....從此每天除了可以在網路上遇到跟妳聊天之外,
我也開始寫信給妳,從起初的問候信,
直到有一天,妳問我:對殘障的看法,我說:他們很辛苦,
在這樣的一個社會環境下,有些可憐....妳覺得呢?
接到妳回的mail,寫著:我是個殘障者,沒辦法說話 ..............
就這麼短短一行字,接著幾天,在網路上遇不到妳,幾次查信箱,也沒有妳的信,我無
法聯絡妳,只能一再的寄mail給妳:梅....妳怎麼了,梅...妳生我的氣嗎?
妳沒有上網路,消失了好幾天 之後 寫著:別理我...我只是去靜一
靜...,我還是習慣每天寫一封mail給妳,說說自己的心情,說說生活上的點點滴滴
,半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妳任何的訊息,我寫了最後一封mail:梅...對不起,或許
我得罪了妳,收不到妳任何回答,我想我不會再寫mail來打擾妳,不論如何,我還是
要說謝謝妳陪我這段日子的分享與喜樂.
於是我拔了modem 插頭,不想再碰網路,也許這是很消極的想法,但是我發覺自
己的心已經滿滿都是網路上
曾經,嘲笑自己,那只是一台數據機,一個電腦螢幕,竟然牽動我那麼深的感觸......
再次有上網路的機會,是在同學小童家的電腦,開了我的信箱,你的
信箱有信哦....我的心震了一下,會是妳嗎?想想.....距離上次離開網路的時間,已
經有整整二個月了.login進去後,看到妳的信,一頁又過三分之一,我平靜下自己的
心,慢慢的看下去.
張翔:
我想該說抱歉的人是我,也許是我自己一直無法接受聽不見的事實,在別人碰
觸到這個話題時,我就會隱隱作痛,你並沒有傷害我,我想一直傷害自己的,是無法釋
懷的心境.
小時候的一場車禍,讓我失去了聽力,父母為了彌補我,帶我看盡了各地的醫生,
其實我一直是很幸運的,我擁有比別人更加倍的關愛,更多的照顧,除了沒有聽力,其實
我什麼都有了.你還願意做我的朋友嗎?
看完了妳的信,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乎這所有的一切都平靜下來了,我想了好些
天該怎麼回妳的信,我要讓妳知道,生命還有許多值得追尋的,失去一樣,不代表所有
的都會離妳而去,於是我們恢復了友誼,持續了近一年的通信,直到近耶誕節的時候
,我問妳的住址,想要寄張耶誕卡給妳,高雄市中正路....,抄下了妳的住址,我把去
年在新中橫壓的楓葉做成卡片,想要寄給妳. 就在要貼上郵票的那天,小童他們一群
人聳擁我:去見她一面嘛......,我推著說:高雄我不熟,怕迷路,他們笑倒了:大男生
不要婆婆媽媽的,不敢就說一聲嘛...,也許是一鼓傻氣,說:好....我就去給你們看看
,耶誕節一早,果真搭上火車往高雄去,六小時的車程,心中卻忐忑不安,一來沒有事先
告訴妳,二來怕妳不在家,下了車,把住址給計程車司機,司機載著我一路往妳家飛奔
,(高雄可怕的計程車),我的心也開始仆通的跳了,到了,司機說:少年仔,到了.....
獨棟的別墅,旁邊攀著綠樹,到了,真的到了,我只能鼓起所有的勇氣,往前按門鈴
,出來一名外籍,我說:請問趙心梅小姐在家嗎?女傭用懷疑的眼神打量著我,接著出來
一名年約四十歲的婦女,我說明了,我是她在網路上的朋友張翔,婦人客氣的請我入
內,說:心梅去看奶奶了,等等就回來了,你先坐一下好嗎?我是心梅的媽媽,我先倒杯
水給你,我環顧了一下四週的環境,窗明几淨,很寬敞,卻不失藝術氣息,無論是牆上
的畫,或是心梅媽媽給我的感覺都是那麼的明淨舒服,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不速之
客的身份了,跟伯母聊了好一會兒,聽到電鈴聲,進來一個綁著馬尾巴,身穿白色T恤
,藍色牛仔褲的女孩,大大的雙眼,很可愛的臉蛋,攙著一個老太太,老太太說著:心梅
真是好孩子.
原來.....那就是梅妳....,伯母走到妳身邊,用手語跟妳說了一些話,妳瞪大了
眼睛看我,我只能傻傻的笑著,用剛學會的手語說:妳好....我是張翔,妳的臉上由驚
訝,到漾開了笑,讓我的心從忐忑不安平靜下來,我從包包裡拿出紙筆,妳寫下:我會讀
唇語.只是我沒辦法說話,你要看我寫了.我說:沒關係.於是我們就這樣交談開來.
那天菲傭拍的合照,底下一行小字寫著:"HAPPY BIRTHDAY TO 張翔.
梅....",我知道我收的是一份很重的禮,心卻
不知不覺沈下來.這段日子跟梅的相處,很快樂,雖然她不能言語,但是我們的交流,
卻是在心裡的最深處,我曾經試探地問媽媽,如果她未來的媳婦是殘障,她會怎麼想
,媽說:"不行,你是我們家的獨子."梅....或許我想的太遠了,妳也不一定會成為我
的新娘,但是我不願意你受到任何傷害,希望能保護妳一輩子.這些話是我一直沒有
對妳說的,因為我還沒有辦法對妳做出這些承諾.
直到我要畢業了,
爸媽,都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幾次問妳是否要來,妳一直推卻,
我假裝生氣,妳還是在伯母的陪同下,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我把妳們介紹給我的父母
,他們發現妳不能言語,自是驚訝,而妳的表現更是出乎我的意料,妳不再退縮,反
而很自信的用微笑當作語言,我為妳感到驕傲,甚至勝過我自己手上的體育獎.
緊接著當兵在即,在與大夥辭行後,我只能在當兵的前一天到高雄看妳,
我們大方的牽著妳的手,陪著妳散步,,突然妳拉起我的手在上面寫了一個"I",要我猜是什麼,我故
意說是一,妳笑著在紙上寫:那我就接著寫二哦!我說:寫love....好不好.妳不理我
我只是在一旁微笑著,看著手上的"I",此刻,心裡滿是幸福的感覺.
最後在要回台北之前,跟妳說:梅.....把手借給我一下.....然後脫下無名指
的銀戒,套到妳的中指上,妳縮了一下手......我只是緊緊握住說:梅....幫我保管
一下....等我回來再還給我好不好? 妳撫著戒指,轉動著它,只是微笑,火車從遠方
駛來,我輕輕在妳臉上啄了一下,站上車門,揮手直到看不見妳的身影...........
在金門當兵時,我們的信件往來沒有中斷,直到有一次近兩星期沒有收到妳的
信,我打電話回家,才得知,媽媽去找過妳,她要妳別再跟我聯絡.我跟媽媽大吵了一
架,媽說:"原以為你去當兵,你們會斷了聯絡,誰知道還是繼續在一起,張翔,你替媽
媽想想,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難道你真的要娶一個不能說話的媳婦嗎?"我沒辦
法反博媽媽,我也辦法不愛妳.
後來收到妳寄來的限時郵件,滿心歡,喜以為妳回心轉意了,打開,竟是我的
銀戒,和一封短箋,寫著:"翔,我無法再繼續替你保管這枚戒指,答應我,好好保重自
己,梅."我不甘心,妳怎麼可以就這樣放棄,寫了好幾封信給妳,都石沈大海,好不容
易挨到放假,我直奔高雄找妳,妳不願見我,伯母不忍心看我在門口站了那麼久,勸
妳見我一面,妳還是出來了,我拉著你往小公園去,就對著妳咆哮,妳只是靜靜的看
著我流眼淚,罵完了我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此時天色也已黑了,我不忍,脫下身上
外套匹著妳,輕輕地挨著妳坐下,摟著妳的肩,才發現,妳瘦了,我輕吻著妳的髮,我
發覺自己的體內有一種感覺在流動,我撫著妳的身體,想要完全的擁有妳,而妳像隻
驚惶的小鳥,拚命的避開我,再看到妳流下眼淚,我停止了,我不願這樣侵犯妳.
送妳回家,心情一直很沈,伯母帶我到畫室,看妳的畫,裡面有一幅只勾出輪
廓的畫相,伯母說:"你媽媽來的那天,心梅剛好在畫這幅畫,只是那天之後,她就未
曾再動過這張畫了,"我在畫室裡逗留了很久,妳始終在房裡沒有出來,於是我在畫
紙上寫了一封信給妳.
梅:
如果妳真的打算不再愛我了,那麼我不會勉強妳,只是這一切的一切,我想我
是一輩子也忘不掉了,對我們的感情有信人一些好嗎?我不會放棄的,希望妳也是,
我會再來看妳,就算全世界都不看好我們,我願意陪妳到老.
離開妳家後,打電話給同在高雄的小童,小童買了一打啤酒,讓我喝個夠,邊
聽我訴苦,然後我宿醉了一夜,第二天到妳家門口等妳,看著妳晨跑回來,穿著藍色
運動服的妳,"聽不見"似乎也阻隔開了我們之間,妳看見我在門前,平靜的臉色似
乎起了些許波依,我喊著:"梅...."妳拿起隨身的紙筆寫著:"翔,對不起.....對不
起...."逐漸哽咽了起來,我摟妳進懷裡,讓妳盡情的哭泣,彷彿這時世界的時間,
都停下來.在回金門之後,心中正為與梅回歸於好,心安之際,在二星期後接獲梅
的信,寫著:"翔,停了這麼久沒有寫信給你,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不單為自己,也
為你,我們之間的感情談得單純,沒有負擔,但在面臨現實時候,我會是你的負擔
,我不要這樣,不要.下個月我會到澳洲叔叔家,這一別,或許是三年後了,我們會再
見嗎?我不敢去想.......只是這段日子,我會永遠永遠放在心裡.梅"
梅在這時候寫來這封信,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在夜裡熄燈後
閉上眼,淚卻濕了臉龐,此刻我只能無聲的流著淚,而梅,妳又是這樣流盡了多少淚
,才寫出別離的信給我,軍中規律的生活,別人說呆板,對我來說卻是放鬆,我自告奮
勇拾起所有弟兄不願出的公差,讓自己不停的忙碌,因為只要一停下工作,想念妳的
念頭就會不自覺的浮現,看在長官眼裡,倒認為我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兵,也許吧!退
伍後,回到家中,媽媽知道我們已久未聯絡,態度也漸趨緩和,
忙碌的工作充滿了我的生活,除了公司,除了睡眠,我只是在閒暇時
背著相機,坐著平快火車到高雄去走走我們曾經一起去過的西子灣,柴山,再去看看
伯父,伯母,在他們那裡知道妳在澳洲學畫的情形,替妳感到高興,卻沒有想聯絡妳
的念頭,我知道自己還沒有照顧妳的能力.
不知覺得,在台北車站前的路橋,看到百貨公司廚窗掛的彩帶,耶誕禮物,
原來耶誕已經來了,放慢了腳步,抬頭仰望天空,今晚的心情似乎回到了第一次見
妳的那個耶誕,有點甜,卻也有點酸楚.回到家後接到小童的電話,小童說:"大帥哥
好奇怪,寄給你的圍巾,外面寫我的名字,寄到我家來了,還是澳洲來的.說...是哪
隻袋鼠寄來的."去你的....,呵....幫幫忙快寄上來給我",二天後接到包裹,長長
的一條藍圍巾,此時的台北籠罩在冷氣流下,我在脖子上圍了一圈又一圈,看到一封
小箋,寫著:澳洲,零下五度,思念無法結冰,你好嗎?"此刻的我心中百感交集,點了
在妳走後,我染上抽菸的習慣,從前妳最討厭菸味,在那段時間,卻是香菸
陪我度過無數個夜晚,看著菸徐徐升起,似乎我的思念也會隨著飄遠.
隨著工作上愈來愈忙碌,加班,出差,待在家裡的時間愈來愈少,
三年就這麼過去了,卻在梅要回台灣的前一天,跟大夥去Pub喝得爛醉,因為
我一直在猶豫,是否去見梅一面,昏暗的燈光下,跟曉雲跳了一曲又一曲,隔天醒來
,發現自己在曉雲床上,才知道我在麻醉自己,也在傷害曉雲,看著靠在我胸口的她,
頭痛欲破的我,此時一點主意也沒有,下了床,離開曉雲家,我只能騎著車,任時速飛
奔到90公里,一路往淡水騎去,我知道,今天是見不了妳了.
坐在淡水的海濱,身上BBC響起,是個陌生的電話,我沒有回,又接到曉雲的
call,關了call機,我開始痛恨起自己,而後,回到公司上班,跟曉雲之間維時著生
疏的客氣,二星期後,她遞來了一張紙條:"張翔,談談好嗎?中午在頂樓."依約上了
頂樓,她往日開朗的神采不見了,我把從前說了一遍,"曉雲,對不起,我....","我懂
"她這麼說著,兩人靜對無語,直到最後她說:"為什麼你就不能愛我呢?為什麼...張
翔"接著曉雲對公司出差的工作總是自願出任,在公司也難得跟我說上句話,看在眼
裡,心裡有些難過,曉雲跟梅是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女孩,曉雲開朗,身邊追求者不
斷,梅纖細,善體人意,就算受委曲也只放在心裡,這麼些年以來,心裡一直忘不掉梅
的樣子,也許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了.
這天,在信箱裡看到一封邀請涵,"青年畫家聯畫展"
張子育,趙心梅,林曉君,歡迎您的蒞臨指教",畫展...再看看牆上那幅梅曾畫的
素描,畫中的她清純如初綻的白梅,好些年不見了,現在的她會是如何呢?
挨到了畫展當天,特地向公司請假,帶著束百合往高雄會場,在一個藝術廊展
出,會場並不大,靜靜的覽過一幅又一幅的畫作,在一幅畫作前停了下來,工作人員
看我逗留了好一會兒,過來解說:"這是青年畫家趙心梅的自畫相...",畫中的妳著
青衫,長髮依舊,眉宇間有種自若旳神態,我問:"請問趙小姐會過來會場嗎?"工作
人員表示不清楚,在會場待了快一天,還是不見梅的蹤影,於是打了通電話到梅家
,響了好一會兒,沒有人接,決定直接到梅家去,一個男子出來應門,我表明自己身份
後,對方跑上樓去叫梅,看著梅緩緩的由樓梯下來,一身白色的長裙,清亮而動人,梅
看到我,有些驚訝,轉而綻開笑容,拿出筆寫著:"我以為你就要這樣消失了,再見到
你真高興."梅介紹身邊的男子,是一起舉辦畫展的張子育,禮貌性的跟他寒喧了下,
倒有些希望此刻能跟梅單獨聊聊.
三人對坐了好一會兒,張子育先離開了,此時剩下我跟梅兩人,她寫著:"看過
畫展了嗎?"我答:"看了,很不錯,不過最喜歡的還是妳以前畫的合照.""哦",我說:
"梅,我還有機會嗎?"梅只是張著眼望我,許久寫下:"我要訂婚了".
"什麼...."我下意識轉動著手上的銀戒,良久說不出話來,梅繼續寫著:"是張子育"
,頓時積了滿腦的疑問,難道就在妳回國這一年半以來嗎?難道....難道....我當時
的表情一定很難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迸出了句:"恭喜妳!"匆匆告別了.
回到家後,拿出信紙,寫著:"心梅",接下來卻一個也寫不出來,只能望著白紙
發呆,良久,才發現,眼眶有些矇矓了起來....過了好幾天行屍走肉般的生活,
在聽到一位好友車禍的消息,在他的病床前,聽他說著:"其實名利都是虛空的,在意
識到自己生命受到威脅的瞬間,最想的是我的親人,我未完成的理想,如果你有什
麼想做的,覺得對了,就快去完成,以免有一天遺憾,"是啊...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最
遺憾的會是這段感情我們無法走到老,
寫了一封信:"梅,我不知道張子育是怎
樣的一個男子,也不願知道,只是這麼些年以來,我一直將當初要給妳的銀戒戴在手
上,總相信有一天我可以把它戴在妳手上,即使許多年不見妳,妳的身影仍像戒痕一
樣,深印在心裡.我從未對妳說過我愛妳,因為我知道自己沒有說愛的能力,只是我
一直在準備有一天,能給妳所有的一切,現在說這些或許有點晚了,但是請相信我的
心意,"寄出信後,心裡有些忐忑,直到有一天,在信箱裡看到請帖,"晶華酒店,訂婚
喜宴",距離訂婚日期還有二十天,拿著請帖,腦裡一片空白,此時天卻飄起小雨來了
梅訂婚當天,我並沒有到場,我怕自己會做出搶婚的舉動,聽小童說辦得很簡單隆重
,但是梅的表情似乎只是認命的微笑,"認命的微笑"我無法接話,這不是她自己選擇
的嗎?二個月後,公司發佈了新的人事命令,調我到大陸的分公司,至少待二年才調
回台灣公司,梅的婚禮是一年後,也好,就這樣吧!讓我離開台灣,即使沒有回程也無
妨.在大陸的生活忙碌而緊湊,每天開不完的會,加班熬夜是常有的事
,一轉眼,兩年就過去了,回台
後找老朋友相聚,大家攜兒帶女的,我在當中,倒孤獨了起來,卻被封為"黃金王老五"
,隱約從小童口中知道梅的近況,小童說"在你去大陸不久後,一次在高雄的街上遇
見心梅,那時她自己一個人,我問她是不是快結婚了,她搖搖頭,卻哭了起來,後來才
知道那男的另有女友,懷了他的孩子,婚禮或許會取消." "後來呢?" 我追問著,小
童說:"不知道了,好久沒聯絡了." "哦...."
想想這些年以來,總是飄泊,三十歲的男人,開始有了想成家的念頭,希望在夜
闌人靜時,能有一個人,一盞溫暖的燈等我回家,跟梅之間,走得辛苦,幾次幾乎放棄
,但梅作畫的身影,微笑的樣子,總在心裡徘徊著,說忘記....很難.
回台灣後,常會注意藝文消息,卻再沒看過心梅畫展的訊息,雖然我知道直接
去聯絡她會快一些,但是卻沒有勇氣再去見她,
等待........是一種成熟...........
聆聽........也是另一種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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