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大廈的邊緣處,灰濛濛晨色襯托下的一團暗影。 也許是個洗窗工人。或是個建築工人。或是個跳傘客。 下面的觀看者屏住氣息。 大家瞬間凝聚了共識。 上面的男子成了一個他們似乎認得的字,只是從未聽說過。
掉下來了,是的,一件汗衫,在空中飛舞著, 然後視線離開了半空中的這件衣服, 因為在高處的男子已經從蹲伏的姿勢站了起來。 在上面的條子再度靜肅, 而下面的觀看者開始激動了起來, 因為從蹲姿站起的這名男子手中持著一支長長的細桿, 他輕輕地搖晃,感覺它的重量, 在空中快速地上下搖動,長長的黑色桿子, 非常柔韌,兩端搖晃著, 而他的眼光則固定在對面遠處的大廈。 大廈仍然包裹在鷹架中, 就像是一個等待救援的受傷東西。 現在,他腳下的鋼索對每個人都有了意義, 而不管怎樣,他們現在沒有機會抽身走開, 不喝晨間咖啡,沒有悠哉悠哉地在地毯上拖著腳步走。 這一段等待成了神奇的時刻, 他們看著他抬起一隻穿著深色鞋子的腳, 像即將踏入溫暖的灰色水域。
只有從某些角度才看得到他, 所以觀看者必須在街角暫停, 找到大廈間的縫隙,或是從陰影處漫行, 找到一處沒有被飛簷、筧嘴、陽台或屋頂欄杆, 屋頂邊緣擋到的觀看點。 還沒有人明瞭他腳下橫跨在兩座大廈間的繩纜的意義。 牽引他們引頸企盼凝止在那裡的,是那道人形。 內心在死亡的可能性和平淡無趣的失望之間撕扯著。 這是觀看者的兩難,他們不想等待落空, 但是他們也不想錯過這個片刻, 說不定他會失足或是兩臂張開,俯衝而下。
他邁步出發了。
一個身體航行到空中。
這個身體旋轉著,扭動著,被風吹得飄來飄去。 從額頭到胸前畫了個十字。
閉上眼睛。
等待重擊聲。
只見個白癡站在大廈間的絕壁處。
Dream Pan All about loving you-Bon Jov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