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了一下企領上那一道反領,拍拍文裝的下擺,將抽屜裡隨記的手扎放在琴袋裡。那是一本記滿了對妳的思念,現在他要帶給妳…
妳,是由中國指派過去日本救援的護士。
第一眼看到妳,是在避難所裡。他的手因為房子強烈震動倒塌,來不及閃避重物,而被狠狠重壓,造成脫臼,妳就是為他急救的護士。他看著妳,觸摸他的手肘關節處,眉頭鎖了一下。妳用流利的日文對他解釋,他現在的情況,整個骨頭已經滑出關節外了,必須作些處理,而因為醫療資源不足,也沒法在時間內等到醫生來,怕神經壞死,所以妳現在必須用原始方法,把骨頭推回去。
但麻醉藥當下又明顯缺乏,他知道現在的為難處。他告訴妳不需要用到麻醉劑,留給那些更需要的人吧。妳知道他的想法,妳吩咐旁邊的人準備好熱毛巾,提醒著他,不打麻藥的痛。他沒有任何話,妳知道他的意思。於是便用妳熟練的手法,將骨頭末端由關節推去。妳看到他,痛苦的表情,不發任何聲音,妳明白他現在的感覺。
當整個治療順利結束後,他看著妳為他架好夾板,用枕頭幫他固定好,突然一句[痛就該喊出來]他看到妳眼中那種心疼又複雜的神情。這個中國來的女孩,很不一樣的想法,在他心裡漸漸萌生。
接下來六十天的日子裡,妳除了為各個傷患作醫療救護外,也會注意他恢復的狀況。妳也逐漸的發現,他跟一般日本人的不同。他會用他沒受傷的手幫妳提重物,偶爾的一句對不起,讓妳感覺到他懂妳,懂妳恨他們的國家,又無法棄之不管的心情。妳開始會對著他講心事,會哭著說自己的無能為力。當他拍著妳的肩膀時,你們突然間有種[如果彼此的關係是和平的,那該有多好]
那是一種相知相惜,卻無法相守…
那一夜,妳要回中國的前一天。妳將護理脫臼的記事本給了他,細細的叮囑他。他哭了…
一句我愛妳,想要留住妳,由他的口中說出來。妳抱著他一同留著淚,這一趟的別離,將是無限期。
此時,他用中文說了一句[等到戰爭結束,我去娶妳。]妳的訝異,妳的感動,在這一瞬間潰堤了。
民國34年,國共和談。那年妳42歲而他44歲,你們守著彼此的約定,沒有嫁娶。那或許會是一場引來眾多與論的愛情,但妳甘願了。他帶著妳給他的記事本,裡頭滿滿思念的語錄,寫滿了就又往前寫就這樣寫了22年,只為了這天給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