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開了小學同學會後,100年我們的新目標,就是要把愛找回來。
星期日幾個國中同學相邀,去拜訪國中的導師陳伯芳老師,我是前年才找到他,其他同學則是畢業到現在,整整四十年沒見過老師了。稍微耽誤了相約的時間,老師來電說:「我在等你們耶!」那是多麼期盼的聲音啊!快到他家的時候,只見老師的身影在寒風中翹首張望,很是不捨。
祖籍浙江的陳老師在民國59年教我們理化,他首度帶女生好班,因他的認真負責,讓我們班考出一片亮麗的成績。老師說帶好班壓力好大,到了79年自動要求轉帶普通班,直到87年才退休。
已退休的彩碧校長,當時因家境清貧,陳老師幫她出了報名費,讓她去報彰化區聯招,老師的建議是台中女中她只有80%的希望,彰化女中則有95%的把握,果然考上了,可是她又考上了台中師專,走上作育英才之路。老師對我們的用心,這只是其中一端。
張璉同學,是韓老師的女兒,家中有六個姐妹,韓老師曾在草中任教,也已經退休了。有四個女兒在美國,張璉目前在花蓮東華大學任圖書館館長兼歷史系副教授,另一個妹妹也在高雄教書。在我們那個五、六O年代,要栽培六個女兒,真是談何容易。她真是一個非常盡職的好母親,也是我們十分懷念的好老師。
當年還是男女分班,志洋在男生班,後來去美國深造,現在是交通大學科技管理研究所副教授。陳老師教過他們班理化,他原本想要找導師郭江亨老師,可是郭老師不久前往生了,看他臉上有點落寞,好像在後悔沒有早點回來。他的夫人和小孩都在美國,一年要回去四趟。他笑著說:賺的錢都跟航空公司對拆。
而我是那個沒出息的,不愛背社會科而時常挨打的壞小孩,陳老師最常罵我的一句話就是:「你贏人家三科加起來,也抵不過人家一科。」他說的三科是理化、數學和英文,不過高中聯考時,我終於把成績衝出來,僥倖的考上女中。現在我對史地的濃厚興趣,想必是那時候被逼出來的。一提起往事,大家都笑呵呵的,老師也忘了他打過我。因為現在的零處罰教育,讓老師們都感覺很無力。
宏洲讀的是私立衛道中學,高雄師範大學畢業後,回到草屯國中教國文,這一教就是15年,82年才轉到中興高中,明年七月也要退休了。他進草中時,我們的老師都還在,因而宏洲和老師們遂成了同事,我們都笑他多長了我們一輩。真是因緣湊巧,我們離開後,他接了棒,今天他才能和我們坐在一起,聊著的共同話題。
老師故作輕鬆的談起他的病,說他退休後,就只帶帶孫子上下課。到了91年過年後,身體感覺不適,老是發燒,經檢查後,發現胸部有10元硬幣大的腫瘤,後來在中國醫藥學院開刀。醫生說,是肺腺癌第一期,好在早發現早開刀,也不用化療。張璉急著問老師有抽菸嗎?老師說在澎湖當兵時,因為有配給香菸,又經不起老士官慫恿,反正閒著也沒事就學著抽,到教我們的時候就沒抽了。
開完刀後,老師每個月回去複診,三年都沒事,直到第四年才開始化療,到今年三月就已經與癌共處9年了,醫生說好在病灶沒有轉移,所以說他是最幸運的病人,現在老師吃東西都很小心之外,還要靠運動像騎腳踏車或乒乓球。老師說是奇蹟,但聽在我們耳裡,卻很心痛。當老師特別強調說:「今天還能見到你們,真的很高興。」我們聽了,心裡就更加的酸了起來。
老師在病後,聽力差了一點,他笑著說時常被師母數落,我知道,所以總是不忘提醒大家,跟老師說話要大聲一點。
當我們要離開時,每個人都依依不捨的跟老師抱抱,老師的眼眶紅了、濕了,想不到昔日一別,一晃眼竟過了四十年,老師也從身強體壯的年輕模樣,變成一個77歲的老人家了。
想想我們真有那麼忙嗎?有很多事,再不做真的來不及了。今天很高興終於有這個機會,讓老師知道我們很愛他、也想念他,他的心裡一定不後悔,曾教了我們這些好小子。
所以,再忙,也要把愛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