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當里長4年多,遇基層最普遍的問題?
A:住這的都是底層的底層,其中很多單親家庭小孩小時候很乖,跟媽媽有種相濡以沫的感情,環境再惡劣都會忍,可是到國中,開始跟同儕比較,有自己想法,可是又無法掙脫家裡,開始叛逆暴衝。
像我們里有個小如兒時很可愛,還得過電腦獎。從小她就看她媽酗酒,媽媽還常帶一群酒鬼回來喝,陰暗髒亂的家都是霉味,每次喝醉,大家擠張窄床,誰跟誰睡都搞不清楚。她則在一旁寫功課。
小如的媽年輕時很漂亮,跟個已婚警察生下她。她愛當大姐頭,但情緒管理很差,遇挫折就喝酒,46歲看起來像60歲,生活都靠人接濟。
媽媽喝醉就到公園鬧,小如國中後開始覺得丟臉,不想過這種生活,她開始逃學逃家。她被送到寄養家庭很乖,但開始學抽菸喝酒。跟她媽學的,她看她媽心情不好,解決方法就是喝酒。
媽媽態度才是關鍵
小如的媽像變色龍,只要小孩被帶走,她就變好,像賢良主婦,社工裁定孩子還她,孩子一回來,她又故態復萌。像她戒酒後變好漂亮,都不喝酒喔,可是孩子回來那晚慶功宴就喝酒,還把所有酒友找來,把之前沒喝的一併補上。
小如的媽有個男友因吸毒入獄,後來成功戒毒回來,小如很希望他當她爸,他們曾有段不錯的家庭關係。小如的媽也戒酒了,彼此患難扶持,多好的勵志故事,可是不久小如就幻滅了。毒蟲又來找這男的,小如罵他們「別回來找我爸」,可是男的又染毒,開始打小如的媽。從此小如再也不叫他爸。
幫這種家庭,我很無力。像小如的媽自我感覺良好,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問題,還覺得把小如養這麼大是她空前成就。小如態度變得很不好,有人每月贊助她1千元,要她寫心得報告,我叫她寫《水滸傳》,她從網路找文整篇copy,我只好叫她改抄書,她抄完丟給我說「錢呢?」 好像覺得這是她應得的。
Q:這類家庭能成功翻身的條件?
A: 我們里也有清寒寡母培養孩子到念交大碩士,進鴻海工作,所以媽媽的態度是關鍵。有個太太也是丈夫死了,自己帶3個孩子,可是她從不肯承認先生死了,每天就參加一堆活動沖淡喪夫的痛。有人看孩子資質不錯,每個每月出4200元幫他們請家教,支持到他們上大學,可是這媽完全不管老師有沒有來,連孩子讀幾班都不清楚。孩子錯,她抓他們去撞牆,親子能力嚴重不足。
孩子後來也不想補習,只想趕快賺錢,跟著媽媽去發傳單1張賺幾毛、賣1排蛋捲賺20塊,我說,贊助伯伯希望你們多讀書,以後賺錢較有保障,可是他們覺得這太慢了。
我沒結婚,怕人誤會,無法太介入。其實環境不斷改變,親子教育需要學習,但這社會一直沒有適當方式讓這些媽媽知道怎麼教育小孩,她們也不覺得這有學習必要。尤其這兩位媽媽精神都有狀況,但病識感不足,都覺得自己過得很好,不需要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