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鐘聲紮紮實實地敲了12下，宣告著11月12日的來到。

新芽病房裡，每晚都上演一樣的場景，兩大一小…各自與周公喝茶聊天。

而今晚，在那小夜燈忽然的閃爍之後，地上再次的多了個黑影?!與前一晚相同，這名黑衣男子先是走向裴皓冬與孟曉春的床邊。

嘴裡念著術法咒語，手上捏著術法手指，兩個小光點緩緩地飛向裴皓冬與孟曉春。

那光點沒入他倆的身體後，散出了陣陣光暈將他倆罩入其中……

黑衣男走到新芽床邊，「裴…新芽……」聲音依舊緩慢得讓人覺得幽遠，沉得令人感到害怕。

「新芽…裴…新芽……」黑衣男。

「嗯?!」新芽的眼皮緩緩張開，「誰?!」新芽一時間還沒看清楚那人是誰。

眨了幾次眼皮後，新芽才看清楚了身旁的黑衣男，「黑…黑衣叔叔?!」新芽的眼前又飛過了那隻黑色蝴蝶，「又是這個夢?!」應該…是吧?!是夢吧?!新芽是這麼想的。

黑色蝴蝶輕輕地落在黑衣男的肩膀上，新芽就這麼樣的望著那隻蝴蝶，想著自己能不能…也有這麼一天，可以像牠一樣自在地飛舞?!或許成為天使就可以自在地飛舞了吧!!新芽突地想起了已經成為天使的祐祐，便開口問著眼前的黑衣男：「黑衣叔叔!!你怎麼會知道…祐祐?!你是不是看過他?!你可以跟我說嗎?!」新芽的視線望著藍天白雲，祐祐的樣子?!祐祐當天使的樣子?!但那都是她自己在心裡想像的，就連夢裡…她也沒見過半次。

「我…沒看…過他…，也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當…天使…了…」黑衣男誠實道。

「你…你騙人!!你騙人!!騙人!!!!祐祐…祐祐他…他說他去當天使了!!你為什麼要騙我?!」新芽的眼角泛起了霧氣。

「我…沒騙…妳，他是…不是…天使…妳…應該…知道…」黑衣男再次重擊著新芽的信心。

「不會的!!祐祐是天使!!是天使!!!!你走開!!你這個騙子!!!!哇…嗚…嗚…嗚…」新芽極盡瘋狂的大吼大哭!!

黑衣男半步都沒移動，就只是沉默的待在原地，任憑新芽大吼大哭。

「嗚…嗚…嗚…我…我知道，我知道祐祐死了，雖然祐祐跟我說過，如果有一天他不能動了，那他就是去天堂當天使，我…我一直都相信，祐祐沒有死!!他只是離開了，只是…去當天使了!!」新芽閉上眼，努力地回想著祐祐的樣子、祐祐的笑聲、祐祐說的話。

「黑…黑衣叔叔…，你知道要怎麼樣才能當天使嗎?!」新芽問道。

「嗯…不…知道…」黑衣男緩緩地搖著頭。

「大好人呢?!大善人呢?!我…沒有做壞事，我常誇獎別人呢?!我有聽話，有乖乖聽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醫生叔叔護士姊姊的話，這樣子...我可以當天使嗎?!可以不要死嗎?!可以永遠陪在大家身邊嗎?!可以…可以一直…一直過生日嗎?!」新芽很努力的克制著，但…眼角的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滑落在枕頭上。

「……妳…不想…死…?!」黑衣男問道。

新芽想了會兒，「如果我死掉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每個我認識的人，會很難過的!!我…我不想，也不希望讓他們傷心難過!!」

「就算…妳...不能…走路…跳舞…自己…吃飯…生活…，而且...還要...別人…照顧…看護…妳…也沒…關係…?!」黑衣男慢慢地說著，新芽最真實的生活狀況。

「我…我很想…很想自己走路跳舞、吃飯洗澡、上課念書，不用跟那些其他病房裡的人形植物一樣，我可以跟小時候一樣，在草地上奔跑、在舞台上旋舞、在鞦韆上飛翔、在…在……卻再也不能了!!再也…不…能了…」新芽縱使比其他同齡孩子要來的成熟許多，但…她還只是個孩子!!!!

新芽細細地回想著，她最最美好，也最最快樂的童年回憶。

片刻後……「黑衣叔叔，其實…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已經不會好了!!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所以…每年的生日，我都把第一個願望留給爸爸媽媽，第二個願望留給比我更需要的人，最後一個…我希望，明年…還可以再過生日，我不要奇蹟!!我也不再希望身體會好起來!!我只是想…只是想…明年還可以再過生日!!!!可是…可是……」新芽似乎想到了些什麼，而說不下去。

那停在黑衣男肩上的黑色蝴蝶，像休息夠了一樣，舞動了兩三下諾大的黑色翅膀後，翩翩而優雅地飛起，行雲流水般的穿梭在那片無邊無際地花海裡。

新芽轉過頭去，痴痴地望著那隻黑色蝴蝶，眼神裡有股東西在竄流著，那是…羨慕與嚮往。

「妳還…可以…再過…好多…次…生日…」黑衣男順著新芽的視線，一樣地落於那翩飛起舞在花海之間的黑色蝴蝶。

新芽的嘴角牽起了一抹笑，「好…好漂亮啊!!」飛舞在花海那會是甚麼樣的感覺?!新芽在心裡問著自己。

「黑衣叔叔，你…怎麼知道，我…還可以過幾次生日?!你認識我爸爸媽嗎?!還是…你認識劉醫生叔叔、葉醫生叔叔、護士長姊姊、院長爺爺、曾醫生叔叔?!」

「我不…認識…他們…」黑衣男回道。

「那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新芽不解。

「妳…身上…有…我要…的…東西…，所以…我…才會…知道…這些…事情…」黑衣男再次說出他來找新芽的理由，卻沒說出最真實的原因。

「我…身上的東西?!可是…我沒有東西可以給你，我沒有手沒有腳可以使喚，身體也不好，時常被一堆電子藤蔓、綠色塑膠怪蛇爬滿全身上下，只有…只有心還是一下一下地跳動著，只有眼睛還是一閃一閃地眨著，你要的…是這些嗎?!」新芽看著眼前那全身漆黑，又看不到五官臉蛋的黑衣男。

「我…要的…不是…這些…妳…誤會…了…」黑衣男解釋。

「那…你要的是什麼?!可以…跟我說嗎?!」新芽很想知道，究竟黑衣男想要自己身上的什麼東西?!

「那……東……」黑衣男開了口後，卻欲言又止地搖了搖頭，「我…不能…跟妳…說…」

「可是你不跟我說的話，那我怎麼知道你要的是什麼東西?!那我又要怎麼給你呢?!」新芽單純的回答，就好像…不管黑衣男要的是什麼，都會無條件的給他一樣。

「只要…妳…同意…就…可以…了…」黑衣男。

「喔…那…那我…我想知道是什麼東西，可…可以嗎?!」新芽很是好奇，那個讓黑衣男找上自己的東西。

「我…不能…說…很…抱歉…」黑衣男搖搖頭，又點頭向新芽致歉。

「沒關係!!如果你不想說，那…等改天你想說了，再跟我說吧!!」新芽給了黑衣男一個微笑。

黑衣男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新芽會如此的豁達，「嗯…」

「所以...黑衣叔叔，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是嗎?!因為…我有你想要的東西，你就是為了它，才來我夢裡找我的?!」新芽已經不再執著於答案。

「嗯…」黑衣男點頭。

在夢裡，新芽常想像自己翩翩飛舞的美麗身影。

就如同那留影在相片紙張上的永恆瞬間，那一刻，世界還是轉動，時間還是流逝，而回憶…是歷久彌新般的永不凋謝殞落，也許會泛黃斑駁…也許會佈滿塵埃，也因如此，那回憶才更顯珍貴與獨特。

那一年的小魔女，是萬聖節的重頭戲。在萬聖節前一個月，新芽除了下課後那兩個小時留在學校排練外，晚上睡覺前，新芽還會拖著裴皓冬與孟曉春到自己房間裡，要他倆的大屁股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看著自己今天的排練成果，有沒有哪裡不好的?!有沒有哪裡跳錯的?!或者，這裡的手是不是太高還是太低?!那裡的腳是不是沒有到位?!臉上的笑容呢?!夠不夠甜美迷人?!

「芽芽…那個…笑容啊…笑給我們看就可以了!!不用…不用笑給那麼多人看，還笑的這麼可愛吧?!妳這樣…這樣子…不好吧?!」裴皓冬實在不喜歡太多人看到新芽如此…超級無敵宇宙第一世界可愛的笑容!!!!尤其是…那個叫什麼名子來著的?!黃毛小凱鬼頭翔!!!!

孟曉春一記暴栗敲頭!!!!

「你不要每晚都重覆同樣的話!!!!你不嫌煩，我都嫌膩!!」孟曉春留給裴皓冬無數個白眼後，起身走到新芽旁邊，「芽芽…媽媽覺得妳今天的手，好像怪怪的喔?!沒有昨天跳的好，妳怎麼了嗎?!」孟曉春在方才新芽跳舞的時候非常認真觀看，卻發現了新芽似乎有些異狀?!

裴皓冬一聽到新芽好像…似乎…怪怪的詞，就不在理會孟曉春在自己天靈蓋上所留下的痛楚，急忙起身奔至新芽身邊：「芽芽!!妳身體不舒服啊?!爸爸帶妳去看醫生!!妳哪裡不舒服?!趕快跟爸爸說!!爸…爸……叩!!!!」又一記悶聲!!!!

「說什麼?!看什麼?!哪來的醫生?!哪來的不舒服?!去一邊坐著!!!!」孟曉春瞪著大眼，一左手插腰，右手指向牆角邊的小板凳後，便在空中甩了兩三下，還用左手去揉了揉右手指的食中及無名指的關節，「下次!!!!等我問完了話，你才准行動!!還有…我不會再用手敲你的頭了!!!!你!!!!記住了!!!!」不會再用『手』了!!!!因為…會痛!!!!下次…要用『別的替代物品』!!!!簡稱『兇器』!!!!

「芽芽…跟媽媽說，妳今天練了幾次?!」孟曉春遞給新芽水杯。

「哈…呼…」新芽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口，「我今天…我想想……1…3…8…13!!」新芽兩隻手的小手指頭比著歪七扭八的數字，「13次啊!!還有加上晚餐前的2次，跟你們進來之前的4次，還有剛剛的1次!!總共20次!!」新芽認真的說。

孟曉春聽完新芽誠實報告今天的練習次數後，傻愣了好半天，她實在無法想像，一個五歲多的小女孩，怎麼會這麼認真又嚴格的對待自己?!真是既心疼又驕傲!!



未完待續.....



作者：曾肂黥
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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