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新芽【下】收成 (5)


      「芽芽…妳…妳不覺得，妳練太多次了嗎?!」孟曉春邊說邊拿毛巾幫新芽擦拭在臉頰旁的汗水。

「會嗎?!」新芽歪頭問道。

「會!!」孟曉春接過新芽手上的水杯：「芽芽…妳是不是很期待這次的萬聖節表演舞會?!」

新芽猛點頭，「嗯!!」

「那…妳一定很想要在台上跳得很美很優雅，對不對?!」孟曉春笑問。

「對!!」新芽毫不遲疑的回答著。

「可是…如果妳因為一直練習…一直一直練習…不停不停的練習，那到了萬聖節表演舞會的那天，妳還能跳得這麼美這麼優雅嗎?!」孟曉春不是故意，卻很順手的把手上的毛巾，丟在那牆角邊的裴皓冬頭上。

「嗯…嗯…我也不知道!!可是...可是…如果不練習的話，那…我會跳的很美很優雅嗎?!」新芽不是很懂孟曉春的意思，她只知道要練習才會跳得美跳得優雅。

「不練習的話，當然不會跳得美跳得優雅，但是…如果妳練習太多次也練習太久，那妳到萬聖節表演舞會那天，不就沒有力氣可以跳了嗎?!妳一定不希望這樣子吧?!」孟曉春皺著眉頭，威嚇的問著新芽。

「不要!!我不要這樣!!」新芽一想到自己會跳得不好，就猛然地搖頭抗議：「媽媽…我不要這樣!!怎麼辦?!」第一次上台表演，如果跳得不好要怎麼辦?!還有…還有那麼多人看，而且…黃凱祥也會看!!

「嗯…我想想喔……」孟曉春故意地說：「這樣好了!!芽芽…妳以後還是要練習，不練習的話會跳不好!!而且妳還有最後兩段舞還沒學完，所以一定要練習!!對不對?!」

新芽點頭，「嗯!!」

「那妳以後每天只能練10次!!放學以後在學校練的，還有回家自己練的，總共10次!!最後那一次，就留在妳晚上睡覺前，用來練習表演給我們看的，這樣好嗎?!」孟曉春提出解決方案。

新芽想都沒想，便回答：「好!!這樣我就會跳得又美又優雅!!對不對?!」

「嗯!!一定會!!」孟曉春摸著新芽的頭。

「媽媽最厲害了!!YA!!!!」新芽知道媽媽一定有辦法可以解決任何事情。

「呵…呵…呵…當然!!」孟曉春實在佩服自己，「好啦!!妳該上床睡覺嚕!!」

「嗯!!媽媽晚安!!爸…爸爸晚安!!」新芽現在才發現爸爸還在牆角，而且臉上還有一條毛巾?!

「芽芽在跟你說晚安啦!!」孟曉春連頭都沒轉過去。

「芽芽…晚安…」裴皓冬的聲音聽起來…很哀怨!!

「芽芽晚安!!快去睡覺吧!!」孟曉春拿起在一旁的水杯。

新芽爬上床，躺下蓋好被子。

孟曉春幫新芽房裡的小夜燈點亮，然後關掉了日光燈，把門闔上。

裴皓冬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看著孟曉春。

「你喔!!真的是吼…被你打敗了!!」孟曉春看著裴皓冬那無辜的表情，突然地笑出了聲，「呵…呵…呵…頭還痛不痛?!」

「呵…呵…呵…不…痛!!!!」裴皓冬也笑了。

「不痛?!那是我下手輕了?!那…下次我就不用手了!!」孟曉春笑著說。

「痛……!!痛痛!!我要呼呼!!」裴皓冬可不敢想像孟曉春不用手敲自己…那會是用什麼『東西』了?!

孟曉春搖搖頭，「你啊!!都幾歲了?!還呼呼勒?!」孟曉春嘴裡這麼說著，卻走到裴皓冬身旁，「你是嫌我矮是嗎?!不會蹲低一點喔?!」

「嗯?!喔!!」裴皓冬趕緊蹲低。

孟曉春伸出右手在裴皓冬頭頂上的天靈蓋，順時針的揉了揉，「呼呼喔!!不痛不痛喔!!」

「嗚…嗚…嗚…」裴皓冬的表情，真的!!很欠打!!!!委屈的勒!!!!

「親愛的!!」孟曉春喊得異常『溫柔』?!

裴皓冬頓時驚喜不已，心想…難不成?!老婆大人要好好的補償自己?!

「親愛的!!」孟曉春笑得宛如沐浴春風，「你……」

「嗯?!」哇!!有好康的了!!那兩下天靈蓋上的爆栗，真是值得啊!!裴皓冬心想。

「你……真是個……幼!!稚!!鬼!!」孟曉春說完，玉指在裴皓冬的額頭上一推，就直奔回房，留下裴皓冬錯愕不已的失望神情。

但…裴皓冬沒兩秒，就像隻小蜜蜂一樣的，「嗡…嗡…嗡…」飛回房間。

因為…他的眼角餘光看到了，一位性感迷人、冶豔甜美的女神，用著白皙玉指勾引自己………

這是新芽第一次，跟別人說起自己的小時候。

地點：在夢裡。

對象：一回陌生二回半熟的黑衣男子。

「少了腳，我還有手，沒了手，我還有身體，再沒了身體，我還有頭腦，如果…沒了頭腦，那…那我就是天使了!!我知道…天使就代表死亡!!對嗎?!」新芽臉上的那抹笑，是種釋然。

「嗯…妳…怕死…」黑衣男。

「我…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死過，所以我不知道我怕不怕，那黑衣叔叔，你呢?!你怕死嗎?!」新芽直接的問。

黑衣男想了下，「我…想死…但我…不能…死…」

「黑衣叔叔為什麼想死?!死不是不好嗎?!不能吃會多一歲的『紅豆芝麻』湯圓，不能過生日許三個願望吃小熊草莓蛋糕，不能喊5.4.3.2.1黑皮扭一兒或掛一隻襪子等聖誕阿伯的禮物，會失去好多好多快樂跟笑聲，這樣子的話…你還想要死嗎?!」新芽說著自己的最愛。

「我…不能…跟妳…一樣…」黑衣男的聲音裡，不只是低沉，還多了分難以形容的…哀傷……

「為什麼?!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分給你一個願望!!小熊草莓蛋糕也可以分你一半!!『紅豆芝麻』湯圓的話…嗯…可以分你…分你1…2…顆!!就兩顆!!不能再多了!!因為吃一顆多一歲，我想多吃一點，就可以多好幾歲，然後多活幾年!!我很聰明吧?!呵…呵…呵…」新芽天真的說著。

「嗯…謝謝…妳…」黑衣男沒想到新芽會如此大方的，分給自己一個生日願望，還有那2顆『紅豆芝麻』湯圓。

「不客氣!!可以跟別人一起分享，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啊!!這是媽媽教我的喔!!還有爸爸…雖然，他不喜歡別的男生接近我，也不喜歡我對別的男生笑，不過…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呵…呵…呵…」新芽只要想到裴皓冬在自己小時候的舉動，就覺得好笑，雖然那個時候的她不懂，但…現在她有些明白了。

「妳…捨…不得…大家…是嗎…」黑衣男。

「嗯!!如果就這樣死掉了，我會很捨不得大家!!我會好傷心好難過，大家也都跟我說，我要勇敢!!我是最最最勇敢的『裴新芽』!!!!連死神先生都害怕我的勇敢!!!!而且…我每年生日都有許願啊!!那個最後一個要許在心裡不能說出來的願望，每次都有實現喔!!所以…我每年都要許這個願望!!」新芽誠實以對。

「希望…明年…還能…再過…生日…是嗎…」黑衣男說出了新芽的願望。

「呀!!!!黑衣叔叔你好厲害喔!!!!你怎麼連這個都知道?!你可以跟我說你怎麼知道的嗎?!還是…你還知道什麼事?!跟我說…跟我說!!!!」對於黑衣男對自己的事情瞭若指掌，新芽已經不再感到害怕。

黑衣男停頓了下，「妳…希望…再過…幾次…生日…」

「嗯?!當然…越多越好啊!!!!生日…可以……蛋糕…還有……許願…還有……禮物…」新芽滔滔不絕地說著生日的好處。

「妳…應該…看見…妳…媽媽…生病…了…」黑衣男打斷了新芽的生日演講。

「………」新芽驚訝得只剩空白。

「還有…妳…爸爸…又多…了…好多…白…頭髮…」黑衣男再次說出讓新芽震撼的事實。

新芽先是緊緊地咬著下嘴唇，爾後…緩緩地閉起眼睛，黑衣男所說的話，就像幻燈片一樣地呈現於腦海裡。

「我…我…我知道，但…但…他們…他們會好的啊!!生病只要吃藥休息就會好的，白頭髮是…是智慧，是因為真正有智慧的人才會有的啊!!對不對?!對不對?!黑…黑衣叔叔?!」新芽想再次確定。

黑衣男頭頂上的大黑帽輕輕地左右晃動著，「他們…照顧…生病…的妳…無怨…無悔…已經…6年…妳…還想…再讓…他們…再…照顧…妳…幾年…」

「不!!!!不是這樣子的!!!!我…我也不喜歡這樣!!!!我也不想要生病，我也不想要現在這個樣子，這…這又不是我的錯……哇…嗚…嗚…嗚……」新芽泣不成聲。

「跟我…走…就不…會再…痛苦…了…」黑衣男無視新芽的哭泣。

「嗚…嗚…嗚……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嗚…烏…烏……」新芽胡亂地搖著頭。

「妳…好好…想想…吧……」黑衣男毫不理會新芽的崩潰。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是我?!我做了錯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子對我?!哇…嗚…嗚…嗚……」新芽第一次這麼樣地崩潰。

「我不…知道…」黑衣男。

「那你為什麼要帶我走?!為什麼?!為什麼要來…告訴我這些話?!為什麼要這樣子?!我也不想這樣!!!!我…也不想啊!!!!不想…啊!!!!」新芽撕聲喊叫。黑衣男偏頭看了眼後方，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我不…知道…這是…誰的…錯…我…只是…告訴…妳…事實…而已…」那隻黑色蝴蝶緩緩地朝著黑衣男飛來，停落在黑衣男的肩膀上，「妳…可以…逃避…可以…討厭…但…事實…還是…事實…妳…無法…改變…讓我…帶妳…走…或許…妳…可以…重新…開始…可以…飛翔…翩舞…大家…會跟…現在…一樣…的…想念…妳…」

「可是…可…可是我回不來了對不對?!對不對?!」新芽。

「嗯…永遠…都回…不來…」黑衣男。

「我不要!!!!我不要這樣!!!!」新芽趕緊說道。

黑衣男搖了下頭，「我…不能…幫妳…決定…妳…自己…想吧…我要…走了…天要…亮了…」黑衣男方才注意到的，是天亮?!

「天亮?!黑衣叔叔你要走了?!」新芽記得第一次也是這樣的。

「嗯…」黑衣男點頭，「早安…裴…新芽…妳…想好…妳的…答案…再跟…我說…我…等妳………」黑衣男的身體開始透明化，一點一點的從下半身開始消失，而他肩膀上的黑色蝴蝶，也舞動著翅膀翩舞離去，「我…走……了………」整個夢境裡只剩黑衣男的聲音迴盪於耳。

「黑衣叔叔!!黑衣叔叔!!!!」新芽放聲大喊。

「芽芽…芽芽……芽芽………天亮了!!」是裴皓冬的聲音?!

隨著裴皓冬的聲音傳至夢裡，新芽感到一陣晃動。

「芽芽?!芽芽?!」孟曉春輕輕地搖著新芽的身體。

新芽睜開眼睛，窗外那灑落於地的耀眼陽光，讓新芽感到溫暖以及刺眼。片刻後，「嗯?!爸爸媽媽?!」新芽不解他們為何一副很緊張的樣子。

「芽芽妳怎麼了嗎?!我們叫妳好多次了，妳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做了什麼惡夢?!」裴皓冬擔心地問道。

「喔…沒…沒有啊!!我只是夢到我在追蝴蝶，追的太累了。所以在一整片花海裡面睡著了，就這樣而已…其他的…我想不起來…」新芽說著自己的夢。

「嗯!!沒事就好!!爸爸今天比較忙，要趕快出門了，晚上再買水果跟蛋糕給妳喔!!」裴皓冬說完，輕輕地在新芽額頭上親了一下。

「嗯!!爸爸再見!!路上小心!!」新芽笑著說道。

「嗯!!再見!!」裴皓冬起身，接過孟曉春遞來的外套。

「路上小心，早點回來喔!!」孟曉春溫柔地說。

「嗯，新芽就麻煩妳了!!」裴皓冬也在孟曉春臉頰上親吻了下。

「嗯!!」孟曉春陪裴皓冬一起走到房門口。

明明，就有蝴蝶…還有花海。可是……

好像我有哭?!而且哭得很傷心很難過?!為什麼呢?!

是什麼事情讓我一直哭一直哭?!為什麼只記得蝴蝶跟花海?!

其他的都想不起來?!好奇怪!!又好像昨天也夢到過?!那…有哭嗎?!

新芽想不起來那完整的夢境，只是依稀的記得某些畫面。

那些畫面裡，好像…好像還有一個，黑黑的…黑黑的叔叔?!

 

未完待續.....



作者：曾肂黥
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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