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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你從來都不能拯救我。
作者: Pauline	日期: 2010.09.27　　天氣: 　心情:

禮拜天的下午小史跑來找我，兩人喝著咖啡邊聊著他在LA渡假的事情。
住在初戀女友家中，兩人成天去衝浪，曬出一身古銅色的膚色。
他說那麼多年了，再次見到她就像初次遇見那樣，除去了年少的壞脾氣跟任性，更覺動心。

黃昏時分走在沙灘上，他問她：妳還愛我嗎?
她微笑說：是的，我依然愛你。
離沙灘不遠處，她的建築師男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她與某任前任男友生下的小孩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小史說怎麼都想不通為何她會和現任男友在一起。
一個胖子，有點禿頭，不怎麼有錢，重點是沒有生活情趣。他想破了頭也找不到她和他在一起的理由。
我輕輕的說:也許他懂得愛她吧。
他想了想，是呵，大概就是這樣吧。

我追問你們之後如何呢?
他笑了笑，又能如何呢?她自己都不曉得自己要的是什麼。從前畯抪|分手的原因就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我說:懂得自己要什麼跟不懂得自己要什麼的女人，哪個比較幸運?哪個比較悲慘?
不知道自己要什麼的女人，終日處於雜亂無序當中。
知道自己要什麼的女人，無時無刻在感受自己要不到想要的人事物的挫折。
即時因為知道而堅定，卻在日積月累的腐蝕裡失去那種確定。
然後告訴自己:即時想要卻辦不到，還是及早回頭是岸。

人都有極限，人都會猶豫。
於是同時被眷戀和現實拉向不同方向兩邊，即時臨到身首異處之時也不見得有醒覺。
此道我太精通。

走路回家的十字路口，身體因咖啡因而心悸。
再加上鎮日尚未進食，心情頓時低落下來。
回家把心情寫在臉書上，沒過一會兒他問我在憂鬱什麼。

從來都沒有怪過男人離開。
坦然接受漂泊與獨處再度回歸自我，一如他總是回歸恐懼與自由。
兩年來世界轉了一個大彎。
他在倫敦我在台北，他在台北我在上海，他在巴黎我在台北。
轉了一個大彎，我們終於在台北這個交會點上遇見。
各自站在路口觀望，有太多有關見面的疑慮，太多有關是否再度染指對方生命的疑慮。

「好吧!我們把這筆帳算一算。」他笑，我也笑。

於是今天晚上，我匆匆的趕往他所說的那間店。
一個距離內我看見了他，我想起了這兩年來所有的事情。
我怎麼什麼都記得!?
包括第一次聊天，聊著他為什麼心情不好這件事。
其實自始自終，我從來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只是單純的把心放在他的手裡，但要過了好久好久之後才發現，相信是罪該萬死的。
就像孩子天真的相信有聖誕老公公，直到長大之後的某一天開始，你就知道這只是個可愛的傳說。
告訴自己相信是罪該萬死的，直到如今。

也許他是我的聖誕老公公，帶著他承諾給我的安定與愛，卻是我終其一生都得不到的禮物。
不是因為我不乖，不是因為他沒有來。
只是他經過我的煙囪，卻忽然決定不進來。
裝睡的我清清楚楚看見他的遲疑與退卻，卻告訴自己是夢是幻覺。
日復一年，直到芳華已逝。
直到搬至別處，沒有煙囪的地方。

我自己卻是清楚的，無論我走得多遠—─
也許必須要走得更遠更要經歷更多年，才能再生成一張能繪上其他圖案的紙張，而紙張上將會無法避免的痕跡點點斑斑。
曾經太用力的寫太用力的愛，太用力的打擾只為成就他的既無法愛卻也無法遺忘，幾乎抵達極點的強烈去提醒他的逃避他的退縮。
而他用他留給我的記憶以及他的記得成就他的復仇——
他要我記得他記得我，要我一輩子都記得他記得我，要他一輩子都無法從我心裡退去。這是他的復仇，最初與最終的，復仇。

不是說沒有多深的愛就不會有太深的恨。
而我們之間的彼此折騰，誰也說不上為什麼。
也許是上輩子結的緣造的孽，得把心狠狠割出其中一塊來還。

今夜，我告訴自己是最後一次跟他見面。
也許之後發生的一切也只是過於真實的幻覺，今夜真將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我掉下眼淚。
我知道自己還會哭上好多好多回。
卻是我了解的。
我將拔出心裡的十字架走出那個十字路口，他並不能拯救我。

也許，他從來都不想拯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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