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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永遠的三毛
作者: 一襲白衣	日期: 2013.05.23　　天氣: 　心情:

最近在書櫃一角不意發現了三毛翻譯的一本書：《蘭嶼之歌》，那有些斑剝的紙頁和散發出懷古風味的設計，
都佇立著三四十年來，最傳奇的一個長髮才女，甚至，從開閤的書頁和照片間，還能聽到一串串爽朗的清笑──
這才又一次深深感覺到，三毛的行影，一如她那來自原生的浪漫，從來不曾消失，只要你曾為她的種種行徑感動過，
便像紋身烙印那樣，永不褪色。

是三毛（1943－1991），而非張愛玲，或西蒙波娃，讓我想到沙岡（1935-2004），這兩顆美麗靈魂，雖無緣交集，
也許三毛的夢幻多些，沙岡的任性多些，但各自都是浪漫的女兒，同樣以自已的方式活出痛快淋漓的一生，
較之熱愛名車、「喜歡把錢丟到窗外」的沙岡（她用《日安憂鬱》賺來的120萬法朗買了部Jaguar XK 140敞篷車）
追逐各式樣的肉慾愛戀，三毛可說是愛與夢想的化身，所有的行旅都是為了滿足這本能的內在呼喚，無論和荷西發生的
《撒哈拉的故事》、或是遠赴新疆去找《在那遙遠的地方》的王洛賓（1913－1996）──當時驚訝的感動我狂奔不已──
都只是繽紛拼圖中的一片而已，曾經風靡了無數華人世界。
名作家張系國曾點出這個現象：「三毛最感人的一面在於把故事中『我』提升到一種程度——代表讀者，導引讀者
跟隨她進入神話，這可以說是一種獻祭或救贖的過程，透過作品使得閱讀的善男信女得到一種滿足。」
在她猝死的消息傳來時，我腦海有一刻空白，知道世界和過去不一樣了──不是夢露或波娃乃至沙岡式的
（法國前總理哈法昂曾如此形容：莎岡是一抹帶著哀愁、謎樣、疏離與歡樂的微笑。）當時，幾乎所有的名家
都主動被動的表達了感覺，白先勇的這席話最令我共鳴：

「三毛自殺的消息傳來，大家都著實吃了一驚，我眼前似乎顯出了許多個不同面貌身份的三毛蒙太奇似的重疊在一起，
最後通通淡出，只剩下那個穿著蘋果綠裙子十六歲驚惶羞怯的女孩——可能那才是真正的三毛，
一個拒絕成長的生命流浪者，為了抵抗時間的凌遲，自行了斷，向時間老人提出了最後的抗議。」

無論是十六或四十六歲，少女或婚後的三毛，唯一肯定的是，留給世人的印象都是不老的。

許多年淡若有無的過去了，令我難過的是，不是時間的頻律加速了，而是越發強烈眩目的資本社會，把地球變小的同時，
卻讓人心因為來不及迎接、吸收、沉澱、而封閉起來！
當然，三毛信仰的浪漫永遠不會消失，渴望浪漫的心靈也並未減少一分，沙岡的一世迷亂正好反應了時代精神，
三毛的浪漫卻不幸的由個人傳奇昇格為神話，讓同樣有才有心的靈魂更是惶惑不安──記得寫《蒙馬特遺書》的
邱妙津（1969－1995）嗎？其實，女詩人夏宇1978便告訴我們：

亞熱帶無可
置疑
不適合
等候
──也是情婦

難道今日逐愛的人只能在星光大道的兩側尖叫，與孤伶的自絕，兩個極端中選擇一項？
或是把自我隔離在城市一隅，除了在窗口扶腮（這似乎已是十七歲以下的特權了），便只能躲在電腦前，
近乎自瀆的、囈語的、與虛擬的花花世界溝通──儘管，偉大的手機現世了，大街行人道與捷運擁擠車廂，
所見的卻都是類似自閉的低首族。

在巴黎，窗口扶腮的女孩越來越少，在臺北，在鋪天瀰地的網路當下，或許，今日的三毛們在失去擁抱天涯的勇氣後，
只能撫摸著按鍵下的這份小躁動，默默讓自已深埋的感覺（包括那名或竟有可能是對的人與對的時機），
相約在比來世近一點點的彼岸吧。

三毛，就這麼的凋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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